說實話,僱傭兵這種職業,和快餐店並不是特別搭。
因爲正常快餐廳的顧客都是什麼人?早上急着要去上班的工薪族,路過放水的卡車司機,放學路上和同學們找地方聊天的中學生,巡街路過來買甜甜圈的警察。
對於僱傭兵這種刀口舔血的職業來說,大多數人幹這行都有非常大的精神壓力,最簡單的發泄方法就是吃喝嫖賭,可快餐店能夠給予的刺激太少了。
大多數的快餐廳沒有烈酒執照,只能售賣啤酒;作爲餐廳,基本的要求是窗明几淨,沒有能避人耳目的黑暗角落;顧客的消費能力很一般,沒有小姐會來餐廳接活。
傭兵不會喜歡這種地方。
可誰叫暴狼是個奇葩呢?他就是喜歡這家的飯菜。
儘管是個外星球的餐廳,但是建築風格和裝潢擺設,與蘇明在美國看到的那些差不多,就像是堪薩斯州際公路旁邊,那種加油站旁邊的小店,沒有任何亮點。
門口掛着個燈牌,一米來長吧,就寫了食物這個單詞,連正經店名都沒有。
「咯吱。」
叼着煙的蘇明推門而入,這嵌有玻璃的兩扇木板發出了可憐的摩擦聲。
店裡面的客人不少,但一個像人模樣的都沒有,一羣臭烘烘的外星人在吧檯上排排坐着乾飯,吃東西的時候還和身邊的朋友談天說地。
粘液,觸鬚,多足,複眼,這些人類比較討厭的生物特徵,這些傢伙每人多多少少都沾點。
卡座區域有些身上攜帶大量武器的人,應該就是宇宙傭兵,但這些人似乎都沒有什麼戰士的攻擊性,只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着啤酒吃洋蔥圈,等着生意上門。
看到喪鐘一行人進來了,也只是遠遠點點頭,像是對喪鐘之前在外面隨意殺人的行爲表示讚許。
「這邊有位置,我搶到了,大家快來!」
沙贊勐地一個加速,搶下了剛剛有人離開的卡座,一屁股坐下後朝隊友們招手,傻乎乎地笑着,把桌面上的垃圾撥拉到一處。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男孩這樣子,蘇明突然有點心疼。
儘管被「鎖了門的智慧」所詛咒,沙贊顯得不是特別聰明,但他很努力,就像是那種刻意要討好父母的孩子一樣,在討好着喪鐘和隊友們。
這可能是他作爲孤兒的安全感缺失吧,他想要和朋友玩,想要感受親人的溫暖,以至於一路走來,蘇明從他身上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自閉傾向和自卑心理。
要麼是低着頭玩遊戲不說話,要麼是做什麼好像都毛毛躁躁的,但實際上這也是一種心理問題,他害怕被人評論,卻又迫切地需要別人的肯定。
和達米安對比一下就能發現,大米幾乎不需要別人的肯定,非常有主見。
而且作爲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他自己不玩電子遊戲,而是用電子遊戲來誘惑和驅使隊友的人。比如每次黑沃利不聽他話了,達米安就會掏出最新的遊戲實體卡帶來擺平。
「做得很好,沙贊。」喪鐘扛着肩頭的猩猩走了過去,挑了一個視野角度比較好的位置坐下,卡座的沙發有點髒,但問題不大:「以後要是我們再有機會一起出去,還得是你幫着搶座位。」
說完,他還掏出一塊巧克力丟給大塊頭男孩,算是獎勵。
男孩聽了喪鐘的這個說法,喜不自勝,連連點頭的同時,就開始剝那塊巧克力吃了,同樣顯得非常急迫。
當甜蜜的糖果送到嘴裡的時候,他還陶醉得閉上了眼睛。
「這裡的人們看起來......過於正常了。」沃利轉動着腦袋,他左右環顧着店內的情況,臉上的表情帶着澹澹的費解:「我的意思是說,儘管一個店鋪裡都是外星人,這看着是有點奇怪,但這些外星人的生活行爲幾乎和人類一樣,是吧?」
他似乎在暗示什麼,是想要讓喪鐘別亂殺外星人嗎?
想多了,立威和驗證所處環境只需要殺那一個就夠了。
「到是可以理解。」猩猩跳到了喪鐘的腿上,趴在桌面邊緣露出個腦袋來:「只要是碳基生物,都難以避免吃喝拉撒的問題,既然這些生物和人類一樣是碳基生物,那麼生活習慣相似就很正常了。」
唐娜背好盾牌,順手拿起了菜單,可憐的菜色種類讓她皺起了眉頭:「可我聽說宇宙裡還有很多硅基生物。」
「啊,是有的,我不久前還見過。」蘇明接過菜單,大概瞄了一眼,擡手打響指示意服務員過來:「硅基生物有很多都算元素生物,比如石頭人什麼的。」
閒聊之間,女服務生走過來了,她是個金髮的人類女性,臉蛋一般,但是身材火爆,穿着一件粉紅色的裙裝,圍着個有點髒的白色圍裙,圍裙口袋裡放着番茄醬和蛋黃醬,顯得十分專業。
站到桌子邊上,她掏出個小記事本來,用死魚般的眼神看了衆人一圈,把圓珠筆尖在舌頭上潤了潤,以毫無感情的疲憊聲線棒讀道:
「歡迎光臨阿爾餐廳,我是琳達,你們想吃點什麼?」
公事公辦都算不上,說話跟小聲唸經一樣,又快又含湖,普通人根本聽不清。
暴狼把餐廳搬到這裡來,對生意確實有好處,但對於員工則不那麼好了。
以店爲家,天天都是三班倒,沒有節假日,還要把各種稀奇古怪的貨幣換成宇宙中的一些硬通貨,員工們是苦不堪言。
長年累月地重複着一句話,還能按照標準流程接待客人,已經算是敬業了。
「點餐的事情先不着急,親愛的,我們是地球來的。」蘇明放下了菜單,因爲菜單上只有兩個菜,三明治和意大利麪,飲料更是連牛奶都沒有。
「哦,看出來了,但你這招行不通。」
原本眼珠都懶得動的琳達有了反應,她瞥了喪鐘一眼,又扁扁嘴勾出個轉瞬即逝的假笑:
「啊,人類同胞,歡迎!你以爲我會這樣說嗎?別做夢了,就算我們是同類,我也不會和你上牀,想要免單吃白食更是別想,趕緊說吃什麼,我忙着呢。」
「這麼無情的嗎?我本以爲你不是這種類型對的女人。」蘇明揉了揉憋笑的猩猩腦袋,隨便用手指在菜單上點了幾杯飲料,又說:「我們是暴狼的朋友,這個身份會不會比人類更近一些?」
確實更近了一些,顯然琳達知道暴狼最近一直混地球那邊,她立刻挨着喪鐘坐了下來,稍微愣神了幾秒,點了根菸:
「那混蛋最近怎麼樣?他有很久沒來了。」
「老樣子,暴狼總是老樣子,和他的摩托以及海豚夢作伴。」喪鐘又一次掌握了談話的節奏,他露出笑容:「不過你是真的在意暴狼過得如何?還是想問問你女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