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馬利克開始有那麼一點動搖了。
兩個星期前,他手下最優秀的兩位科學家帶領的研究團隊經過長期不懈的努力,終於找到了一套或許能迎接九頭蛇的偉大領袖從另一個世界迴歸的方案。馬利克將他們苟延殘喘的組織或將再次復興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這套方案裡,他孤注一擲地派出了自己最優秀的隊伍,由那兩位科學家親自帶隊,穿過傳送門前往另一個世界尋找他們偉大領袖的下落。
之後就連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地,他竟然真的做成了九頭蛇上百代人都從未做成的事。當他看到寄生在他派去的精銳特工喬納森·伯特身上的領袖從傳送門中爬出來時,他幾乎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詳情家族傳說裡並未提及,馬利克只大致知道這位被放逐的九頭蛇領袖其實是克里人在地球進行基因改造誕生的最初的一個異人。不過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這個異人實質上是一團寄生蟲的集合,能寄生在人類宿主身上,控制宿主的身體並獲得他們的記憶。
兩個星期後的現在,馬利克開始懷疑起他的孤注一擲是否正確了。
自從爬出那個傳送門以後,蜂巢——也就是這位“九頭蛇之神”——每一天基本都是坐在特別房間的沙發裡渡過的。他既不用攝取食物或排泄,也不需要睡眠休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都像個傻乎乎的木樁一樣,身下生根地呆在那張沙發上,保持着一模一樣的姿勢看着電視。
起初馬利克在他面前安排了一臺電視,可他很快就不滿足了,兩天後他就要了四臺。三天之後,他同時觀看起了八臺電視,並且每個屏幕上都加速播放着截然不同的內容。他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八個屏幕之間切換遊走,就像個被扔進水裡的海綿瘋狂汲取,像是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補足他漏掉的幾千年裡的知識。
然後他開始看書。他讀書的速度同樣極快,一天內沙發上就堆滿了一大摞書籍。並且他毫不挑剔,以任何語言出版、涉及任何專業領域的書他都來者不拒。馬利克每天都得安排人給他用手推車整車整車地裝書過來,感覺就像這傢伙還想在一週內學成個精通全學科的全才。
令馬利克困擾的一點是對方似乎並不特別樂意跟他交流。馬利克詢問他是否需要換一具更好的宿主,這傢伙不鹹不淡地回答說不用;馬利克告訴了他九頭蛇眼下的窘境,這傢伙也表現得毫無興趣,似乎這個組織對他本就無關緊要。
最令人不安的可能就是吉耶拉的轉變了。
吉耶拉是吉迪恩·馬利克的心腹,一個擁有意念移動非生物物體能力的強大異人。馬利克從未懷疑過吉耶拉對自己和九頭蛇的忠心,他就像個虔誠的信徒,哪怕馬利克命令他衝進火海他也會絕不眨眼地執行。
他親眼看到無數微小寄生蟲組成的一團淡黃色的霧氣從蜂巢的指尖被投射出來,像氣體一樣鑽進了吉耶拉的眼睛和口鼻。事後吉耶拉看起來貌似毫未受到影響,但馬利克注意到他看待蜂巢的眼神分明變了。如果說之前吉耶拉還和馬利克一樣對蜂巢的能力有所質疑,在那之後他則表現得像個被洗了腦的扯線傀儡、發自內心地崇拜這位從外星迴歸的神明。
一天前,蜂巢向他提出了又一個要求。
“給我帶五個人來。”這是他的原話,最後還特別強調,“要活的。”
於是馬利克安排給他找來了五個儘可能健康強壯的人。蜂巢要求和他們獨處,讓其他人都在房間外等候。沒有人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當他們打開門時,他們只看到殷紅的血像一條河一樣積滿了房間,蜂巢站在淋漓的血液中間,身旁倒着五具炭化的枯骨,暗紅的血液凝固在骨骼表面,每一滴血肉都被啃噬殆盡。血紅的骷髏頭眼窩深陷,張大了嘴,就像在無聲地尖叫。
吉迪恩·馬利克自認是個見慣了鮮血的人,但就算是他也必須承認被那種驚悚的場面震撼到了。
他開始懷疑他從另一個世界放回來的或許根本就不是一個神。
也許他放回來了一個魔鬼。
***
從當初接受邀請來到美國時,杜姆就下定了決心要藉助他們的科技打造出一臺能夠打通進冥府的機器,幫助他把母親救出來。
杜姆表面上維持着跟軍方良好的合作關係,實際則藉助他們的資源來弄到各種必要的材料打造這臺實現他私人目的的機器。就杜姆看來軍方那羣沒見識的蠢貨實在是太好糊弄了,他只需要不斷給那幫傢伙提供些最低限度的開發成果,那幫人就歡欣雀躍地給他最高的讚揚。
在數年的積累後,如今杜姆似乎總算觸及到了實現他夢想的邊境。他造出了那臺機器,就在他宿舍配套的私人實驗室裡。
從外表上看,這大體上就是一張金屬座椅,接着一堆複雜的線路,背後組裝着一個杜姆自制的發電機。
多虧了三天前邁克爾·帕索的到訪,他的小提議完美地解決了杜姆這臺機器運行的最大問題,在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的修改調試後,如今杜姆確信這臺機器已經正式完工,能夠擔當起帶着他的靈魂衝破維度撞開冥府大門的重任了。
完成最後的一次調試後,杜姆啓動了電源,親自坐上了座椅。發電機運作良好,電力通過錯綜的線路充入進椅子,給座椅上下的每根發光體點亮了顏色詭異的綠光。
一切準備都已就緒,杜姆捧起了一個黑色的頭盔準備戴上。但這時他動作突然略頓了一頓,想起了三天前邁克爾給他的忠告。邁克爾替他解決了裝置運作的最大問題,卻警告他說距離成功還有一段距離。
那傢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還沒做好面對地獄的準備麼?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晃而過。
他是維克多·馮·杜姆,他無所畏懼。
杜姆戴上頭盔,激活了裝置的開關。機器啓動,磅礴的能量從線路中滾過,紅色的電流四下迸出。一瞬間,杜姆感到彷彿有萬千的電流擊穿頭盔衝進了他的耳蝸,接着又一路衝進了他的大腦。蛇一樣的電流劇烈地攪動他的腦神經,超乎極限的痛楚幾乎把他捅穿。
他想放聲尖叫,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
他感覺自己正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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