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地球上,就算是設備環境全部達標、資源充足的情況下,完成一套性能等同於邁克爾最新一代戰甲的裝備也並不容易。按照正常工序流程那也需要好幾周的時間。如果是在尼達維勒的鑄造廠,藉助矮人高超的武器技術和魔法知識工期能被大幅縮短。但就算如此那最快也需要一兩天時間,而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但按照邁克爾提出的方案,直接把加熱到極限溫度的烏魯鐵水傾倒進熔爐,將高溫狀態的烏魯金直鑄進他身上這套鎧甲裡。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從頭開始設計一套全新的裝甲,工序流程非常簡單,一小時內就能完工。
一切都準備就緒。巨大的鐵桶內裝滿了熔成鐵水的金屬,咒語激活,充沛的神力自生命之樹處被直接引入其中,不斷有沸騰的氣泡從底部升騰到液麪之上,隨後陸續炸開。
“時機差不多了。”伊特里站在熔爐上方的懸空走道上,用力地搓了搓手掌。對這位工匠而言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嘗試。來自地球的神秘超強金屬(振金),還有混雜其中的天外合金(克里金屬),最後是神域獨有的烏魯金。三種高階材料在矮人之鄉所獨有的中子星熔爐——九界最強大的鍛造廠——裡相互混合究竟將出現怎樣一種結果,這位工匠大師也迫不及待想見證這個結果。
他側頭向邁克爾望去:“唔,我建議也許你最好還是把這身裝備脫下來。不然的話......你恐怕就得自己跳進去了。”他向下望了一眼,熔爐裡岩漿色的氣泡正接連炸開,“而且我可不建議你這麼做。”
跟在後面的四個阿斯嘉德戰士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自始至終這位中庭凡人都一直沒解除他這身鎧甲,他們也略有些好奇這樣一位強大的戰士本尊是副什麼模樣。
“當然。”
邁克爾淡淡應着,盔甲零件已開始相互分離,從正背後打開了出口。一身黑色正裝、還打着領帶的邁克爾從盔甲後部退了出來,鎧甲跟着自動合攏。但電源沒有切斷,V字鏡裡仍亮着淡藍光輝,盔甲仍處於激活狀態。雖在沒有駕馭者的狀態下盔甲功能的發揮十分有限,但仍可以在一定限度內接受邁克爾以腦電波發出的簡單指令進行遙控。
幾個阿斯嘉德人原本預想這樣一個強大的戰士想必應該是身材高大堅實、渾身肌肉纔對,可卻沒想到盔甲裡退出來的竟是個文質彬彬、身材甚至略偏瘦削的年輕人,和阿斯嘉德人傳統印象中勇士的畫風完全不符。
就是這樣一個凡人三下五除二地幹掉了伊米爾?巨人始祖?
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更不可理喻了。
“可以了。”伊特里說,“烏魯鐵水已達到最佳狀態,你的鎧甲隨時都可以進去了。”
邁克爾沒有答話,只是走上前了一步,站到了懸空走道的邊緣。鎧甲在他意念的作用下開始動了,它低垂的頭盔擡了起來,邁步走到了走道邊緣。它直直望着熔爐,目鏡裡倒映出了宛如能吞噬一切的火光。
然後它跳了下去。藍黑色的盔甲“噗通”落進了翻滾的熔岩。一條條火蛇嘶嘶地跳起,彷彿無數只燃燒着的手將鎧甲摁進了火爐之中,就連剪影也逐漸隱沒了下去。
伊特里盯着熔爐看了好一陣,直到他覺得時機合適,這才大手一揮,扯着嗓子喊道:“現在!”
鑄造廠內的矮人們領了命令,立刻激活了機括。灼熱的鐵水翻倒的桶口高高地落下,像散發着熱浪的瀑布。鐵水砸進熔爐,附上了磅礴魔力的烏魯金被迅速灌入。
萬丈的金光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金光充斥了熔爐,就彷彿其中流淌的鐵水都變成了光線的一部分。伊特里吹噓說咒語生效、神力被灌入的瞬間他的熔爐會像百億個太陽一樣亮,那雖說顯然是在吹牛、但看起來倒也並非是毫無根據。神聖的金光刺滿了整個鑄造廠,刺得每個人都不得不擡手擋在了面前,似乎就算遮住雙眼也擋不住這金光溢進視網膜。但這光卻又絕無半點攻擊性,沐浴其中只令人覺渾身都暖烘烘的,說不出地使用。
鐵桶中的烏魯鐵水徹底傾倒趕緊,巨桶緊跟着也翻回了原位。熔爐裡的光逐漸平息了,但氣泡仍在炸開,熔岩仍在翻騰。
“睜大眼睛看好了,這可不是你這輩子有下一次機會見到的景象。”
伊特里雖這麼說着,但從他兩眼放光、像個孩子一樣興奮難耐的樣子看來,他應該也從未見過。
是啊,誰能有機會見識這般奇景呢?振金、克里合金還有神奇的烏魯金,再加上尼達維勒的中子星熔爐、還有奧丁本人施加法術的賜福......就連見多識廣、打造過各種神器的伊特里也忍不住急切地翹首以盼,期待着看到從這個熔爐裡出來的會是怎樣一件曠古爍今的絕世神器。
“差不多了。”邁克爾雙手插在口袋裡說。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熔爐,似乎生怕漏掉這麼一件神器問世的任何一個細節。
它出來了。黑色的輪廓從漸趨平靜的液麪下浮現,漆黑的影子破開了熔岩。滾燙的鐵水“嘩啦”地順着鐵黑的外殼向下流淌,鋼鐵的頭盔仰頭望天,紅熱液體自其面頰兩側淌落,露出瞭如鐵一般藍灰的V型目鏡。
鐵水中掀起了劇烈的波濤,鋼鐵黑影轟然破出,紅熱的鐵水貼着那層堅固的外殼淌落而下。它背後噴着如炬的尾焰,從熔爐裡高高地飛了出來,懸停在過道邊,通體都已被烙成了如雷神之錘般的鐵黑,熔爐的餘熱勾描出了棱角分明的火紅線條。它懸在半空,隔着數米的距離每個人都分明能從這套空戰衣裡透出的逼人氣魄。
那是有如神一般的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
矮人之王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鐵黑的盔甲良久,隨後才慢吞吞地轉過頭。
“我不是說我從沒造出過更優秀的作品,但這個,這確實是絕無僅有。”他評價。
“是啊。”邁克爾雙手仍抄在口袋裡,輕仰着頭望向那V型的目鏡,像是在和戰衣交換着眼神。
“......他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