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明顯是被撬開的,鎖芯已經損壞無法再鎖上了。埃瑞克愣了好幾秒,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忽然間感到一陣好笑。
他家幾乎從來沒有人來拜訪過,甚至連來家裡開派對的同學都沒有過。這棟雙層樓就像一間深山隱士隱居的竹居一樣,儘管它身處在燈紅酒綠的紐約市裡,卻完全和外界的一切與世隔絕,甚至連埃瑞克那生死不知的老爸老媽都沒來光顧過。而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個登門拜訪的人,竟然似乎是個撬鎖的飛賊,埃瑞克覺得如果那賊還沒走,一定得從冰箱裡掏點像樣的東西款待一下。
他推門進入玄關時,出乎意料,客廳和書房的燈都亮着,看起來如果真是個賊的話那也是個相當囂張的賊。埃瑞克抹去了額頭上的雨水,將書包隨手地扔在了地上,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或許一般人不確定家裡有沒有賊的話應該更小心翼翼一些,但他不會,因爲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其實並不是“一般人”。
客廳裡的景象出乎了他的意料。並沒有什麼鬼鬼祟祟的賊因爲主人忽然入內躲到窗簾後面,倒是兩位西裝革履的不速之客坐在他廉價的舊沙發上,似乎耐心地等候着他的回來。埃瑞克忍不住想起科幻電影中傳統的情節,一夥黑西裝闖進你的生活指着你說是什麼救世主,然後你莫名其妙地就從一個路人進化成了男豬腳。
“你們是誰?”該家主人發問的話還是得問,“在我家裡幹什麼?”
一位黑西裝站起了身:“是埃瑞克·夏洛特先生麼?”
“是。”
“我們是cia。”他亮出了證件。
“你的語氣就好像這張小卡片能夠解釋‘爲什麼你們撬開了我家的門鎖,理所當然地坐在我家的沙發上’。”埃瑞克沒好氣地說。
男人有些意外。他原本似乎覺得亮出了他的“萬能通行證”,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應當是倒吸涼氣、肅然起敬纔對。
不過黑西裝還是繼續解釋道:“事關你的父母。原因是高度機密,我沒法向你解釋,不過現在你處於高度的危險中。我們被派遣來對你進行監禁性的保護,希望你能配合。”
頓了一頓,黑色墨鏡後彷彿透射出取人性命無數的殺手才擁有的冷厲目光,就像一柄鋼刀架在脖頸上。
“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那麼非常抱歉,爲了所有人的安全起見,我們恐怕不得不用強硬手段。需要事先解釋的是......這可不是個請求。”
埃瑞克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完全沒有被突如其來闖入平淡生活的變故嚇到。
最後,他輕輕一嘆。
“美好平淡的生活到此爲止了。”他指了指廁所的方向,“在走之前,讓我上個廁所好麼?我已經憋了一路了。不然不等那啥‘高度危險’找上我,我就該先掛了。”
兩個黑西裝臉色有點古怪,交換了眼神後點了點頭。
埃瑞克大步流星地進了衛生間,“咔嚓”一聲鎖上了門,然後就沒了動靜。
一分鐘過去了,黑西裝似乎終於發現了不對。其中一人試探性地朝着廁所叫了一聲沒有迴應後,當即一腳踹開了衛生間的門。
空無一人,馬桶蓋子壓根就沒被掀開過,窄小的窗前窗簾被狂風吹得亂舞,暴雨從窗口瘋狂地傾灑在窗臺和瓷磚上。
埃瑞克沿着被暴雨洗刷後散發出一股黴臭的小巷飛奔。這裡是他自家背後的小巷,岔路口非常多,可以說是四通八達,幾乎能通到附近的每一條主幹道上去。
那兩個自稱“cia特工”的傢伙實在是太業餘了,業餘得埃瑞克根本不需要多說幾句話去引導他們露出馬腳。首先的一點,那兩張工作證的版式還是上個世紀的設計了,或許騙騙別的人還湊合,但埃瑞克不巧是親眼見過正版的。
另一個能夠幫助埃瑞克確認的一點就是,筆挺的西裝並不能幫助兩個傻大個蓋住身上濃濃的痞氣。他們倆渾身上下的氣息並非那種屬於冷血特工或是職業殺手一類的殺氣,更像是收錢在大街上逮人痛扁的無賴。埃瑞克只一個照面就能嗅出二者的不同。所以儘管不知道這些傢伙是誰、想要抓他幹什麼,但他清楚地知道來者不善。
很多穿越者前輩們來到美漫世界,似乎總是會有入手什麼超能力、獲得超凡力量、最後踏上世界巔峰的偉大夢想,然而這位胸無大志的傢伙卻不是。
第二次人生,他不想成爲什麼超級英雄,也更沒幻想過成爲稱霸世界的中二boss。他只想當一個平常人,結婚生子、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爲賺錢和生計的小事苦惱,完成上次沒來得及走完的人生,享受生命中值得紀念的每一個時刻。
只可惜就算是在這全新的世界,這似乎也是奢望。就像穿越者們本身就是吸引麻煩的漩渦,如果冥冥之中有某個存在選中他來到這個世界,顯然不會是讓他來這兒混吃等死的。就算他老老實實呆着什麼也不做,麻煩終究也會找上門來。
現在,他以職業運動員百米衝刺的速度瞬間劃過了巷口,準備匯入主幹道的大流。
一輛漆黑的保時捷帶着輪胎刺耳的摩擦在巷口剎住了車,駕駛座上又一名黑西裝動作誇張地打着方向盤,耳朵上連着白色的耳機線,嘴裡似乎大聲和什麼人通着話。
好吧,此路不通。埃瑞克當即掉頭,扭轉方向一頭衝進了另一條巷子。
他們來勢洶洶,人數也不少,但好在這些追蹤者並不像他們希望自己看上去的那樣精幹,這給了埃瑞克逃出生天的機會。
通往外面的路線應該全部都被堵死了,要直接衝出去恐怕不是很實際。他扭轉了逃跑的方向,開始朝小區深處進發。
幸運的部分是,他覺得自己手裡還有一張追捕者應該不知道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