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明媚而刺眼地懸掛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之上,耀眼的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像無數根針一樣刺了進來,慵懶散漫的暖意隨着陽光在課室中瀰漫開來。
埃瑞克一手撐着腮幫,出神地望着教室裡熙攘的學生們,像是在看着一出他沒有參演的電視劇。
埃瑞克重生至此後也沒少遇到麻煩了,但像昨夜那樣尷尬的場面還真是史無前例。他自認爲經歷過的事也不算少了,命懸一線的緊急狀況都能應付自如,但被逮到在女生的牀上衣冠不整倒還真是第一次......
原先,在昨天白天被精神掃描、再被渡鴉出手相助的小插曲後,埃瑞克專門找在學校“冒充”教師的莎倫·卡特幫忙調查了一下,找到了瑞文的住所,希望問清白天的事。而他晚上找來時,十分不巧地就撞上了渡鴉追着自己的靈魂具象從窗戶裡飛出去的場景,於是他就自然而然地在她形勢不利的時候出手幫了一把,而後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那尷尬的一幕。
偏偏瑞文那個艾麗絲姨媽望了臥室開着的窗戶一眼後,當即就擺出一副“不用解釋我都懂”的表情。埃瑞克覺得十分有必要抓着她說明一下,卻又感覺好像實在解釋不清,最後還是灰溜溜地落荒而逃,結果想問的問題憋到現在也沒問。
從頭到腳一身黑衣的女孩出現在了門口,目光直直射了過來。埃瑞克也早就等着在,當即起身朝她走去。
埃瑞克出來後,瑞文一言不發,轉身就沿着走廊朝深處走去,他也就跟在後面。兩人一路繞到了教學樓後空無一人的林**邊才停下。
瑞文轉過身,率先開口問了:“你是誰?”
“如你所見,一個學生而已。”埃瑞克聳聳肩,“如果你想問那件鎧甲的事的話,那我無能爲力——因爲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哪兒來的。目前我懷疑是我那個十五年不見蹤跡、聽說已經掛掉的老爸留給我的,但只是懷疑而已。這個故事解釋起來很麻煩,也和你沒什麼關係,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還是一頭霧水,所以還是算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關於我的魂的事?”瑞文追問着,眼睛裡射出了冰冷的寒芒。如此近距離看,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但其中充斥着的敵意卻也是致命而危險的,埃瑞克從中讀出了真正的危險人物纔會擁有的殺意。
“直覺。”
瑞文緊鎖起眉頭,明顯沒有相信。她當然不會信,任何正常人第一眼看到那隻烏鴉也不會聯想到那是這樣一個小姑娘魂魄的具象吧?
“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埃瑞克說,“不如開始我們都關心的話題吧——那個襲擊我的女生......她爲什麼要攻擊我?”
“準確地說,不是你。”瑞文低沉地道,“抱歉,她的目標......應該是我纔對。她攻擊你一是爲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二是因爲在你身上也感應到了威脅。這是我的宿命......是命運找上了我。我曾天真地以爲說不定能夠從命運的枷鎖裡逃掉,但是......”
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埃瑞克注意到了她輕微的顫抖。
事實上,埃瑞克知道渡鴉的背景。她是跨維度的惡魔三宮領主的女兒,老爹法力無邊、時常發威毀滅一整個維度,僅僅只是爲了好玩。渡鴉是他爲了征服地球所在的維度而被創造出來的,但她厭惡自己那個罪惡的父親,從他身邊逃走了。而作爲父親的工具幫助他征服這個維度,就是她所謂的“宿命”。
埃瑞克微微一嘆:“也許這一點你是對的。命運這玩意兒沒人逃得掉,你繞了一大圈自以爲甩掉了它,最後卻總是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拐角再次撞見,跑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
瑞文輕輕低下頭,低聲道:“其實......這是個錯誤。我不該來學校,我應該立刻就退學,離開這裡,去到沒有人會爲我擔心、沒有人會因爲我而受傷的地方......”
“但是啊,”埃瑞克卻又話鋒一轉,道,“我從不相信命運。我沒法從命運給我的安排中逃掉,但我可以擊破它。也許從出生的時候,命運就給我套上了枷鎖,但我終有一天會掙脫!或許每個人從一開始就被定下了道路,但在那條路上我們總是擁有選擇的權力。”
停頓稍許,他意味深長地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選擇戰鬥。哪怕是無法逃避、無法戰勝的可怕命運,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哪怕只是爲了不留悔恨。”
瑞文沉默着,沒有接話。
約莫半分鐘的沉默。一陣風從林間輕拂而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說起來,昨天那個女孩我也有調查。”埃瑞克說着,掏出手機點開了一份帶照片的文件,照片上赫然便是那個襲擊了兩人的黑人女孩。
“她的名字是安扎麗,也是本校的學生,和我同屆。”埃瑞克說,“我調查了她以前的所有檔案,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她爸是個上班族,老媽在超市打工,都是普通人,她的檔案裡也沒有超能力或是變種基因的記載......”
瑞文有些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爲什麼能查到這麼多東西?”
“因爲......有些特別的情報源吧。”埃瑞克說着,腦海中閃過了滿臉春意盎然的笑容、穿着一身時髦休閒裝走上講臺的莎倫老師。
瑞文沒有再追問,道:“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她的能力十有八九是來自別的人......我認識的人......”
“不過如果要去找她的話,已經沒有必要了。”埃瑞克繼續道,“這個女孩前天就已經失蹤了。她父母早就去警局報了案,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都是因爲我。”瑞文自言自語般地說着,接着便不再說話了,木然地轉身準備離去。
“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做?”埃瑞克問,“就這麼束手就擒嗎?”
她稍頓住了腳步。
“你不明白。”她低沉地道,“他太強大了,沒有人能夠與之抗衡。如果牽扯到了你......我很抱歉。”
“就算你無所謂,你所認識的人、接納了你的人,在你這樣不負責任地消失後會如何都無所謂嗎?就算是你,也有人在等着你回家吧?”
瑞文身子微微顫了顫,腦海中閃過了接納她成爲家庭一員的艾麗絲姨媽一家。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說話,快步穿過林**離去。遠遠望去,那單薄的背影顯得是那樣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