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軍官的話,埃瑞克也不禁一怔,看他模樣似又確實沒有說謊,便問道:“你說‘中樞’失蹤了?”
那軍官被他巨力鉗制,正痛苦萬分,忙道:“是啊,不然你以爲呢?一陣子之前,不知誰最先放出的風聲,說‘中樞’早已不在了,從那時起事情便越來越向失控發展了。起初打多數人還只覺是有人刻意散佈的謠言,可沒過多長時間,各方便已陸續發現了貌似真有這苗頭。組織間大量事務無人處理,各方勢力的關係逐漸失衡,矛盾也日益增多。起初大家還都只是嘴上吵吵,發展到後來見‘中樞’真的沒有出來調節,事件便升級成了武裝衝突。”
聽到此節,埃瑞克心中已瞭然。原來這陣自各大勢力的蠢蠢欲動並非在盤算什麼邪惡計劃,而僅僅只是因爲失去了統一的約束、互相爲了資源和利益內鬥了起來而已。如此一想他頓覺索然無味,無非只是一羣惡人狗咬狗,沒什麼摻一腳的必要。
但同時他卻又略感好奇,手上力道鬆了些許以防這軍官直接窒息而死,又問道:“那你知道‘中樞’爲何不在了麼?”
軍官長舒了口氣,貪婪地大口喘息,同時搖頭道:“不知道。事實上,這原因沒人知道。我雖沒直接接觸過,卻也聽說這人十分神秘,思維意圖從來都讓人捉摸不透,但我想那也沒什麼奇怪的,若非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把那麼多棘手人物聚到一起。我們所有人都對他一無所知,誰又知道他爲什麼忽然間就放下如此龐大的事業罷手不做了呢?”
“原因麼,倒也簡單。”一人從後方忽道,“應該是單純覺着無聊了吧。”
埃瑞克回頭,只見佈雷德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他身後,抱膝靠在牆邊向他望來。埃瑞克順手將這軍官後頸拍暈,道:“讓我猜猜,又有什麼巨大麻煩找上我了?也許銀河議會終於決定派人把我抹殺了?”
“你說的就像每次我出現都伴隨着大麻煩。”佈雷德聳肩道。
“難道不是麼?”
“我就不能找新朋友聊聊天麼,畢竟,你也知道,我沒剩什麼老朋友了。”佈雷德環顧一圈,道,“我猜我們還是換個適合點的地方吧。”
埃瑞克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騰空而起。兩人速度都是極快,倏然沒入雲端,只瞬息功夫已將海島遠遠甩在了後方。埃瑞克給神盾留了言,報給了他們座標,讓他們自己來收拾這邊的爛攤子,相信他們也不會介意他的提前離場的。
以佈雷德的速度本還能更快,但爲了埃瑞克能追上他也刻意壓制了少許。但儘管如此,兩人仍只十來分鐘便橫跨大洋,來到了沿岸最近的城市,於市區最高的大廈頂層落下。此處上接藍天,遠眺能望見碧藍的海平線,視野一流,景色令人心曠神怡。
埃瑞克極目遠眺,片刻後感慨道:“我很久沒這樣了。”
“怎樣?飛到沿海大樓屋頂乘涼?”
“停下來休息。”埃瑞克道,“看看風景。”
頓了一頓,他問道:“聽你剛剛說的,你似乎挺了解那主教?”
“稍微有點吧,不算很瞭解。我們曾合作過。”
埃瑞克驚訝道:“你們?合作?”
佈雷德輕笑:“那傢伙平日雖不行正經,談不上好人,但關鍵時刻倒也算可靠的盟友,如果你稍瞭解他一些就知道。”
不過佈雷德顯然不是專程來與他聊主教的事的。他停頓稍許,語氣稍轉沉悶了些許,道:“那次之後......你感覺如何了?”
埃瑞克知他指的正是與伊沃決戰之事,道:“說起來那次還沒謝過你呢,你救了我一命。”
“不必。”佈雷德道,“我當時只暫且幫助你延續了性命,那樣卻拖不了很久。真正救回你自己性命的,卻還是你那裝甲。”
埃瑞克不語。這些託尼當然也都已告訴過他了,並且也不能完全算是好事。
佈雷德道:“實話說,當時我發覺你身體狀況時也嚇了一跳,就算是我也首次見到你這般詭異的身體狀況。從生理上說,你和鎧甲已徹底合二爲一,就如共生的整體般相互依存、難以分割,但從精神上說你們的鏈接卻又十分不穩定。這樣的鏈接雖能在戰鬥中增強反應素質和戰鬥意識,卻也令你本身意識處於十分危險的狀態。甚至可能現在,病毒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你本身的思維,讓你越來越趨向於與裝甲意識同化的思維方式......”
“我知道。”埃瑞克平淡地道,“知道很久了。”
“你不明白。”佈雷德搖頭,“你所知道的已只是自己過去的狀態,現在卻又已變得不一樣了。你的意志力確是超出常人,至今爲止你都成功地以自己的意志壓制住了亞魔卓病毒。可現在,它已與你同化爲了一體、徹底成了你自己的一部分。也就是說,你正以自己的意志在對抗自己。”
埃瑞克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就好像你的身體被兩個背道而馳的意志同時支配,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終有一方得決出勝負。”佈雷德道,“你現在或許感覺不到異樣,但當你下一次消耗過度、或遭受來自外界足夠強的衝擊,埋於體內的禍根便將暴露。”
頓了一頓,他嚴肅道:“到那時,你真的會死。不同於以往,這是你與自身對抗的結果,從生命的角度而言也只算作正常死亡。那時就算是我,也沒法再一次將你拉回來。所以我的建議,也許儘可能別再像以前那樣玩命了。下一次,真的會死的。”
埃瑞克聽在耳中,卻只輕閉雙眼。此時恰一陣海風迎面拂過,風中帶着股淡淡的清香,還有些許大海特有的腥味。他睜開眼睛,不禁微笑,輕鬆地道:“什麼啊,只是這樣而已嘛,感覺和一直以來也沒什麼區別啊。”
聽了他的話,佈雷德竟也是臉色一鬆,輕鬆道:“是啊,也沒什麼大不了。”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暢快地笑出了聲,心底互引以爲平生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