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在此也探查了一番,甚至以綠燈具象清開了廢墟、找到了地下空間的入口,可惜裡面也早已坍塌,什麼痕跡也沒剩下。照理說,只要露絲十二小時內在這兒激活了裝甲他便應當能感應到病毒反應、並以此追蹤其去向纔對,可現下他卻感受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病毒反應,心裡隱隱覺得蹊蹺。
喪鐘問了幾次關於“歐米伽”的標記是怎麼回事,埃瑞克卻都只絕口不談,但從他的表情神色便能看出情況似十分嚴重。喪鐘心知埃瑞克的戰力已是地球頂級,若是連他也覺得棘手的對手,那可能便是真的難以對付了,心底不禁愈發爲自己女兒擔憂起來。
兩人隨後又回去找了那提供情報的調酒師,甚至追到了透露口風的那名叫米奇的傭兵,跑了不少地方卻仍只一無所獲,不禁都稍感氣餒。
轉眼已經日落,兩人恰正轉到北美西部,一時並無線索,如此沒頭蒼蠅般胡亂追查也不是辦法,便乾脆先去喪鐘在當地的安全屋歇了一夜。
若放在以前,埃瑞克倒還和喪鐘這號恐怖人物一同過夜心有忌憚,但如今他已與裝甲完全一體化、實力今非昔比,就算喪鐘真的意圖半夜對他不利也已是不可能,便毫無顧忌地住下了。
說來也怪,埃瑞克本沒什麼睡意,躺在牀上本只閉目養神,仔細回憶着白天看到聽到的一切,似乎確認有沒有什麼被疏忽大意而遺漏的重要線索,竟只片刻便沉沉熟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只覺自己彷彿身處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極目望去前後都被漆黑不見邊際的黑暗浪潮所包圍。他竭力掙扎,卻只覺黑浪愈發緊密地圍繞了上來、凝聚起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猛向下拽去。
埃瑞克胸前窒息,試圖大喊,喉間卻燥熱難耐、發不出聲來,終於被徹底拽入了黑暗,向無盡的深淵沉了下去。
他眼皮疲倦得似灌了鉛,十分費力才勉強睜開,彷彿看到黑影在身前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衝他報以冷笑。
“你的時間便快到了,小子。”那黑影道,“你已時日無多了。”
“什麼意思?”埃瑞克吃力地說道,聲音彷彿是從窒息的胸前拼死擠出的般,“你是誰?”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麼?”那黑影笑道,“我即是你,我們早已成爲同一個體了,不要裝作你還一無所知的樣子。你不會真以爲,那預言不過是說說而已吧?”
埃瑞克仍想反駁,胸前卻已更加沉悶,甚至難以開口發聲。
那黑影續道:“我們早已合爲了一體,只是你仍在否認而已。但那也不會很久了,很快,你便會接受事實,到那時我們將成爲我們應當有的姿態——一個毀滅者,究極的破壞者,先是地球,然後是太陽系,接着我們將殺出銀河,直到這個宇宙不剩一草一木,然後我們繼續拜訪下一個宇宙!”
“爲什麼......我要這麼做......?”
“爲什麼嗎?”那黑影笑道,“因爲,我們是繼承了亞魔卓的人啊。就彷彿是命運的捉弄、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一般,被盧瑟操縱的Omega仿生體這麼夢想過、盧瑟自己這麼計劃過,最後安東尼·伊沃博士也這麼計劃過——亞魔卓註定將遊歷宇宙、複製一切所見之物,成爲世間最究極的存在。而他們都已不在的現在,我們便註定是繼承這光榮任務的人啊!”
“不,”埃瑞克吃力地咬牙道,“他們都已經完蛋了,什麼見了鬼的亞魔卓計劃也早就隨他們一起完蛋了......這一切......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黑影露出了玩味的目光,道:“指使你暫時這麼想而已。實話說,你並沒有太多自主選擇的餘地。”
埃瑞克大怒,集起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抵抗着黑暗的阻力、竭盡所有狂吼着向這黑影擊去......
“喂,小子,你怎麼......!?”
正站在埃瑞克牀頭的喪鐘根本毫無防備,他只忽見埃瑞克身上“刷”地被華麗霸氣的鎧甲包裹,身形一彈而起。他空有一身本事卻根本無法招架,埃瑞克一把將他反摁在了牀上,右手五指死死扣在了他脖頸上,巨力壓迫得他喉嚨似乎要裂開一般。
埃瑞克制住喪鐘,愣神好一陣後才終於回過了神,忙將他放開,道:“抱......抱歉,我有些......是個噩夢。”
喪鐘喉頸劇痛,劇烈咳了良久,喉部已是通紅,好一陣說不出話來。也好在他自愈能力驚人,只片刻便恢復了過來,若換做常人只怕已當場斷氣。
“噩夢,哈?”喪鐘瞪了他一眼,道。
埃瑞克也略感歉意,道:“抱歉,是我的不是。”
喪鐘只多白了他兩眼,便沒再多談。時間纔剛過凌晨四點,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兩人卻已都無睡意。喪鐘剛剛正是被埃瑞克噩夢中的呢喃喚醒,直覺感到他情況不妙,剛上前嘗試叫醒,卻不想竟冷不丁險些命喪在他手中。
兩人一早沒再多說半句話,各自簡單洗漱準備了一陣便又動身。
離開安全屋,喪鐘才忽地開口:“不怎麼踏實的一夜,哈?”
“啊,”埃瑞克隨口應道,“是不怎麼樣。”
停頓片刻,喪鐘冷不丁道:“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心裡有些什麼事,而正好缺個人談的話......我可以當個聽衆。”
埃瑞克訝異地轉頭,似乎想確認下這是否真的是那殺人不眨眼的王牌僱傭兵奪命喪鐘,因爲這着實不大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被誤會。”喪鐘忙道,“因爲現在也不像是有什麼像樣的線索,恰好能給我解悶。而且找到露絲對我非常重要,我得承認、爲此我需要你的幫助。顯然,你目前的狀態可能會影響到我們的調查......”
埃瑞克一怔,隨即微笑:“多謝關心,但我很好。”
或許是因爲當初對抗喪鐘父親時埃瑞克曾起到關鍵作用吧,又或許是因埃瑞克失憶時在自殺小隊多少與他做過一陣隊友,而更可能又是因爲露絲與埃瑞克非同一般的關係,但無論爲何,埃瑞克確實意外喪鐘對他竟也有些許類似戰友的情誼......儘管喪鐘本人可能並不會承認。
“是麼?那樣便好。”喪鐘哼了一聲,道。
正說到此處,埃瑞克忽然一頓,停住了腳步。
“怎麼?”喪鐘問。
“是亞魔卓Beta裝甲,”埃瑞克神色頗爲古怪地道,“我能夠感應到......它被什麼人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