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你不願意理他,他便以爲你怕了他。
這種人常常自以爲是,結果往往什麼都不是。
我認爲不管是柳扶蘇還是甄臻,如果對一個摸自己屁股的人仍然寬容的視而不見,這簡直比天上掉黃金的機率還要渺小!
可偏偏有人不知珍惜,我已經大仁大量的不打算計較了,他,一個花甲老頭不在家好好等死,居然色膽包天地一把捉住我圓圓潤潤的手腕,涎着一張溝溝壑壑的胡桃臉,□道:“小美人兒,別走啊!陪爺玩玩!”
我去你大爺的!
平時仗着爹爹的權勢,仗着藍若溪的保護耀武揚威慣了,早就忘記受氣的感覺了!
好!太好了!終於有人氣我了!終於噁心我了!我要是不借題發揮我就不是那橫着走得小霸王!
所以我怒了!怒得很徹底!二話不說直接一腳丫子就踢向那老頭兒的下身!
嗨!不敢看了都,您說您老這麼大歲數,怎麼還爲老不尊死不要臉呢?被晚輩踢到那裡,多不好意思啊!雖說您那裡大概也沒啥用了,但有總比沒有好啊!
我悲天憫人的捂上了眼睛,卻沒有聽到預料中的慘叫。身子卻徒自向後一傾,踢出去的腳踝居然被人牢牢攥住!
“啊!”我短促地驚叫了一聲,一睜眼就發現那老頭兒居然一把扯下我的靴子和小襪,正在好死不死地拿着我的赤腳把玩!
我丟人且艱難的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可笑姿勢,白嫩嫩的腳丫不但見了光,還被那枯樹似的爪子捏來捏去,急欲嘔吐且欲哭無淚!
“嘖嘖!這小腳比女人還嫩啊!嗯!真香啊!嘿嘿”那老頭兒笑眯眯的在我的腳背上呵了口熱氣,瞬間我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混蛋!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樣,厲聲道:“放手!”
他聞言笑得更甚,眯縫着渾濁的老眼呲出一口黃黑色的牙,逗弄似的提了提我的腳踝,我便立刻站立不住的左搖右晃,只好原地單腳跳來跳去!可惡!
我失算了!我完全失算了!我忘記了我一直都在狐假虎威啊!我居然忘記了螃蟹之所以能夠橫着走的最重要條件是他有一對鋒利的大鉗子,而我的大鉗子,在哪裡?
現在的我喬了裝沒有郡主身份的保護,而藍若溪那傢伙又遠在房頂,慕容玠?!我忙回頭尋他,卻發現他早被人羣衝散!
原來,這種常常自以爲是又往往什麼都不是的人,是我自己!
沒了爹爹,沒了那些日夜保護我的人,我便什麼都不是!
甚至連這塊老胡桃都能佔我的便宜!欺負我!
輸人不能輸陣!我一邊跳着腳努力保持平衡,一邊立着眼睛狂吼:“放開我!你個沒牙的老邦菜!”
那老頭一聽我罵他老,立刻像被掀了假髮的禿頂一樣老羞成怒!
“呸!你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罰酒!爺爺我今天就叫你知道什麼是害怕!”他說着,便一爪子伸過來!
我嚇得慌忙想要向後退去,右腳卻被他抓在手中,身子一個不穩,便向後倒去!
“啊!”
“啊啊啊啊——”
我驚叫之時卻聽得那老頭叫得更慘,天旋地轉之間,身子便被人牢牢地抱在懷中!
一陣熟悉的涼氣撲鼻而來,藍若溪一轉身便擋住了我看向那老頭的視線!
我忙扒着藍若溪的肩膀望去,卻見承歡冷着臉面無表情的提着把劍,那劍尖居然在一滴一滴地向下淌着血!
再向下看去,嘔!那老頭剛剛握住我腳踝的手居然被承歡齊腕砍了下來,被砍掉的手掌還在地上徒自痙攣着!
慕容玠也不知何時出現,正臉色陰鬱的一腳踩在那老頭的胸口。
那剛剛還在囂張跋扈的人此刻滾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斷腕汩汩的向外冒着鮮血,冷汗像下雨似的沿着臉上的溝壑淌着,上下脣不斷地打着戰,已是說不出話來。
藍若溪怕我受到一點點傷,哪怕是跌倒,於是便選擇第一時間接住我,再轉身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擋掉那淫賊的攻擊。
慕容玠怕那人將我打傷而選擇第一時間一腳踢開他。
而承歡卻是直接砍了他侵犯過我的手!
在瞬間做出選擇的,不是人腦,而是人心!
藍若溪最傻卻最讓我感動,慕容玠最會分析利弊,而承歡,卻讓我覺得可怕。
他這個人,應該有嚴重的心理潔癖。
得罪過他的人,怕是都不得好死了?
原本喧囂的人羣登時寂靜下來,人們滿懷着心事心驚膽戰的看着我們,不知爲何,本該因報了仇而覺得爽快得我卻開心不起來,甚至渾身很不舒服,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浮遍了全身,我不受控制地輕輕打了個冷戰。
一隻涼涼的手便伸了過來,緩緩蓋住了我的眼睛。
我在藍若溪的掌中閉上了眼睛,蜷在他懷裡縮了縮身子:“走。”
藍若溪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俯下身子拾起了被丟在地上的靴子,輕輕拍打了幾下,攥在手中,順着人們自動讓開的路一步步走出滿是血腥味的歡館。
皇城腳下的大街永遠都是熱鬧而繁華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所以一個雌雄莫辯分外美豔的大男人堂而皇之的抱着另一個同樣女裡女氣粉面桃腮的小男人走在大街上,還是挺扎眼的。
迎面而來匆匆忙忙的人們通常都是面無表情的看我們一眼,再驚訝的立刻回頭看第二眼,繼而躲到我們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連自詡喜歡驚世駭俗的我都有些害羞了,可一向循規蹈矩的藍若溪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他懷裡抱得就是一顆超大白菜那麼平常。
我縮着腦袋的紮在他胸口,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一絲涼意,冷空氣貼在我的右腳踝處,便有痛意傳了過來,我偷偷蜷了蜷腳趾,藍若溪便停了下來,隨便找了一處乾淨的地界大大方方的抱着我坐了下來。
接着便一手抓住我光溜溜的腳丫,一手拿出我的裹腳襪,居然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替我穿襪子!
我被驚得不淺,扭着身子便要從他腿上跳下來,卻被他看似隨意實則用力地按住!
一旁正在擺攤的大叔在連連看了我們幾眼後,居然提前收了攤,臨走前還帶着嫌棄的表情重重嘆了口氣!感情這地方被我們污染了唄?!
更意外地還在後面,大叔發現我們已然無動於衷,居然又特地跑過來頗具喜感地啐了口唾沫!我呆坐在藍若溪的膝蓋上,在接受唾沫星子洗禮的同時暗自崇拜着這位正義感超強的大叔!
再看藍若溪,居然擡頭對着那大叔淺笑倩兮,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連我看了都特想抽他!
大叔呆了一下,終於被氣跑。
我搖了搖頭:大叔,您不要氣餒不要灰心!絕對不是您不夠犀利,而是這位今天太不正常!
我捉着衣角破天荒的扭扭捏捏,看着藍若溪貌似風和日麗的臉,說實話,比起別人的嫌棄,我卻覺得藍若溪不同尋常的冷靜更爲可怕!
完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無言地任由他神情詭異的端着我的肉腳翻來覆去的看,大哥,我承認,我這腳是天生麗質難自棄花容月貌賽豬蹄,但您也不用這麼看啊?!
我怎麼覺着您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特陰森特恐怖的氣場呢?莫非是我的錯覺?
“嘶——”
我剛嘶了一下,便被藍若溪突然變色的陰鬱眼神嚇退。
我捂着脣,只是看着他摸過的腳踝部分青青紫紫,雖然痛,卻真的不敢再發出一聲。
人就是這麼奇怪,如果沒有人心疼,就不會在乎傷口有多疼。以往有一點小傷就大呼小叫的我,被藍若溪一瞪,便失去了所有驕矜的氣勢。
“痛嗎?”藍若溪冰涼的手指緩緩拂過受傷的腳踝,眼睛也緊緊盯着那裡,癡了一樣地看着。
“嗯!痛!好痛!若溪哥哥!”我見狀急忙撒嬌,博取他的同情,這一招在他身上包試包靈的!嘻嘻!
藍若溪轉頭看向我,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疼惜,繼而居然輕輕一笑。
我心中還在揣測這來歷不明的笑意,腳踝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呀!痛!”
我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藍若溪這壞傢伙居然在人家的傷口上狠狠一按!他虐待我!他居然敢虐待我!?
眼中迅速儲滿了淚水,是疼痛,更是委屈。
“知道痛?!”
向來對我的眼淚攻勢難以抵禦的藍若溪居然見我流淚也無動於衷,只是繼續陰鬱着地盯着我,一字一頓重複道:“知道痛?知道爲什麼會痛?”
我抽着鼻子癟着嘴委屈地盯着他,就是不說話!壞蛋!死人妖!我恨死你了!以後永遠永遠別想要我理你!
他見我不說話,又閃過那抹陰森森的笑,我見了不由得渾身一僵,難道這傢伙要更加變態地狠狠蹂躪我的腳丫?我望了一眼正在以一定速度腫起來的腳踝。
話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我我,爲了少受點罪,我還是趕緊認錯好了,我吸了口氣,剛擺出笑臉,卻見藍若溪已經低下頭快速的替我穿好鞋襪。
呀!切!還以爲你有多厲害呢!最後還不是得服侍我!哼!我扭了扭身子抱起膀,得意的揚起了臉,懶洋洋道:“回府!”
藍若溪順從地抱起我便走,一路上一言不發。
我強自穩定心緒,不怕!我纔不怕這個傢伙哩!惹了我他的臥底行動就不能成功!我打他嘴巴他都不還手,他能對我怎麼樣?他敢對我怎麼樣?!呵呵、呵呵!
“這這這……你要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家!”
走了半天,才發現藍若溪居然抱着我進了一家客棧,搞什麼!?不會是想殺人棄屍?
不行!我得引起羣衆的注意!不能讓他得逞!我在他懷裡拼命地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救……!!”
混蛋!這傢伙居然伸出一指,在我身上狠狠一點!啊!好痛!痛痛痛!
你他媽的會不會點穴?!點個啞穴用得着把人往死裡戳嗎?!
誰來救救我,藍若溪生起氣來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