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在冰翊的結界內,高小圓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她死,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修長的十指翻飛,他的手指以着讓她眼花的狀態在結着結界術中特有的字符。那些夫誅像是感受到了恐怖,竟然首次開始往後褪去。
然而,冰翊的口中已經吐出了結術啓動的聲音,“千浪卷——寂滅!”
唰唰唰!
整個湖面霎時變成了一片冰錐之地,上千萬簇的冰錐把那些夫誅紮了個透心涼。
高小圓怔然着,和之前看到一條夫誅的死亡而感到的噁心比起來,這會兒卻是一種毛骨悚然。
冰翊的手一點點的揚起,動作甚是輕柔地壓在了高小圓左胸下端——那是心臟的位置!
心口熱熱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的涌出。像是有什麼在騷動一般,拼命地蠕動着,想要與某樣東西來呼應,來填補,來交融……
高小圓的身子變得無比僵硬,擱在她心房處的那隻手,帶着一種危險的氣息,這一刻,沒有任何的曖昧氣氛,她所感受到的,只有恐懼。
是的,恐懼!比起一年前他的那種漠然的冷,現在他身上的冷,卻是如同一把冰鑄的利劍,劍氣四張,充滿着一種殺伐的戾氣。
這隻手,彷彿下一刻就要穿透她的胸膛,狠狠的捏碎她的心臟。
冷汗,一滴滴地涌出,滑落至鎖骨,可是心口處,卻燙得要命,像是有一團烈火,在不停地燃燒着。
“在害怕麼?怕我就這麼要了你的命?”他淡漠地說着。
怕,她的確是在害怕,貝齒咬咬嘴脣,她問出了一直以來想要問的問題,“你餵我吃誅心丹的時候,是不是就預料到了我會離開?”
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如此吧。又或者當初他喂她吃下誅心丹,爲的便是以防萬一。只是不曾料到,這個萬一卻是來得如此之快,“想來該是蕪國的太醫纔有這能耐看出你中的是誅心丹吧。”他說道。
她沒吭聲,卻是默認了。
“知道麼,每次你痛的時候,我便會高興,因爲我有多痛,你便會有多痛!”所以他甚至不斷地在期望着,那份痛楚可以更加強烈一些,這樣她纔會明白,原來痛可以這樣地深。
她眼中閃着內疚和不解,他的話她只聽懂了前半句,後半句卻是不明白。
她眼中的疑惑,令他輕哼,“玄帝沒有對你說麼?”
“說什麼?”她反問。
“你以爲誅心丹是什麼?”冰翊問着,但是思緒中卻隱隱明白,她應該並不清楚。玄帝該是不敢告訴她誅心丹真正的止痛方法吧,畢竟止痛的方法,代表着身中自蠱的人,一輩子都離不開母蠱之人。
“讓人發疼的毒藥。”高小圓的回答,讓冰翊覺得果然如此。
半垂着眸子,他的手指自她心臟的位置往上移動着。因爲之前落入河中,此刻她的衣服,都溼答答地黏在身上,曲線畢露,以致她的每一次呼吸,身體的每一下顫抖,他都能看得分明。
修長的手指,移到了她的胸部上方,再移到了她的鎖骨處,慢慢地到了她頸子的動脈處,“你說,若是我現在就這樣殺了你如何?”他面無表情地說着,似只是在說着一件極普通的事情。
她頭皮一陣發麻,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懼意,更加覺得那壓在她動脈上的手指冷得沒有絲毫的溫度。
他嗤笑一聲,“既然怕了,當初又爲何要那樣做?”一點點地讓他把心完全放在她身上,給了他極度的喜悅,卻又在下一刻,千般算計,萬般絕情的離他而去。
高小圓,高小圓呵!
這個名字,在他心中到底刻了有多深,又唸了有多久呢?每一次的疼痛,都讓他想起她。想到連心都開始生生地疼痛,想到頭疼欲裂,想到骨痛難眠。就想着當他找到她的時候,要把她挑筋割皮,讓她受盡折磨和痛楚,讓她後悔那日的算計離去!
可是當那一日,見到她和玄帝處在一起時,他驀地又覺得,若只是那樣對她,依然不夠!他要她更痛,更苦,更加的悔不當初!
人一生,縱使他再如何無情冷心,卻總會碰上一個業障,躲不過,卻又偏偏不想輕易就這樣毀了。而她,便是他的業障吧。
“高小圓。”淡紫色的雙脣輕輕開啓,冰翊開口道,“當初,你當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
她咬咬脣,想到了那些日子,縱使當初被迫在他身邊,他的手段了狠辣,令得她心中存有懼意,可是不可否認,他對她卻是好的,縱然那時候知道她並不愛他,卻依然執着地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不讓旁人傷她分毫。
“對……對不起!”高小圓道歉道。對他,她有憐惜過,有害怕過,更多的卻是一種愧疚。當初在他身邊的時候,她時時刻刻告訴自己,這樣的男人愛不得更碰不得。
其實是她,從一開始就否定了兩個人在一起的可能。
那冰冷的五指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豔冷的長眸中,卻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你以爲我要的是這三個字嗎?”
呼吸有些困難,他若再用力點,恐怕就能把自己活活給掐死吧。高小圓臉漸漸憋得有些紅,而脣一直抿着,沒有再說什麼。只因除了那蒼白無力的三個字外,她甚至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的臉慢慢地湊近着她,脣角幾乎抵着她的脣瓣,“你可知,我這一生,又向幾個人下跪過?”
她一怔,只覺得這句話,如同千萬大山,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冰翊呵,一定要如此明確的來告訴她,她負了他嗎?
高小圓的眼中不覺蒙上了一層水汽,只覺得和眼前這個男人的對對錯錯,已然是說不清,理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