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
黃昏的餘熱還未散去，荷塘倒映出殘陽的金色，粼粼的波光像輕嫋的笛聲，漾出一份旖旎的纏綿。
聽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笛聲嘎然而止。
“是大伯讓你來勸我？”南宮辰羽沒有回頭，眉眼間卻閃過一抹冷色。
“我來反省反省，看看什麼時候才能替南宮世家也傍一棵大樹，纔算不辜負這個姓吶！”南宮莫聳聳肩，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從腰間摸出紫葫蘆，有滋有味的品了一口烈酒。
手一空，葫蘆轉到了南宮辰羽的手裡。
南宮莫眸光清瀲的望着仰頭大口喝酒的南宮辰羽，似不經意的問：“真的不打算聯姻？貌似宗主已經作好了聯姻的萬全之策，就算不是沈仙兒，也會是別的世家之女。只要是能爲南宮世家所用，都應該不惜一切的拉攏，不是嗎？”
南宮辰羽沒有說話，仰頭又一口酒，辛烈的味道嗆得他猛咳了幾聲，末了，幽幽的問：“你覺得她什麼時候會回來？”不等南宮莫開口，他自言自語道：“不管她什麼時候回來，我的心，我的情，我的人，都會一直一直在這裡等着她。南宮世家的少主也好，玄真大陸的王者也好，於我，不過是一個稱呼，爲了守住對她的承諾，我可以去掙、去搶、去拼，也爲了她，我也可以讓這一切隨風逐流。”
南宮莫眼眸微眯，伸手搶過葫蘆，晃了晃，裡面居然一滴不剩。
“呵，也包括和別的女人站在宗族祠堂裡共同緬懷她的點點滴滴嗎？”南宮莫的脣角不無諷刺。
南宮辰羽悠悠轉身，“我可以去掙去搶去拼，可沒說過讓別的女人玷污她，除了我的情和我的心，我什麼都可以奉獻，包括生命。南宮世家少主夫人的位置任何人都可以坐，只是，屬於我的妻卻只有笑笑一個。”
“哈哈，只要不拜堂是吧？拜堂也沒關係，聽說可以找一隻大公雞代替拜堂，要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替你履行這個光榮又艱鉅的職責，哈哈哈哈！”南宮莫笑得肆意，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南宮辰羽又是一默，緩緩坐了下來，掃一眼南宮莫，垂眸淡淡，道，“不恨我嗎？”
“恨！怎能不恨？”南宮莫咧了咧嘴，落寞又苦澀的說道，“你葬送了我所有的快樂，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念想，我豈能不恨你？可是比起我，你更不快樂，更不幸福，更多痛苦，這麼一想，我就得意了！”
“唔”，南宮辰羽點頭，“你還是得意的恨我吧，我怕我還不夠痛，怕我會變得麻木，怕我會忘了與她有關的哪怕一丁點回憶。有你的恨伴着我，我想我會刻骨三分。”
“你想的美！”南宮莫鄙夷的翻了個白眼，“你可真卑鄙，人是你弄丟的，卻要我來跟你一塊兒承擔這份痛苦，不幹！”
吼完這句話，想了想，南宮莫又補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我可以代替你承接那份責任，守住你對她的承諾。”
南宮辰羽突然仰頭望天，用力眨了眨眼，隨即站起身，一拳砸在南宮莫的肩上，許久，淺淺說道：“聽說塗一層光亮的桐油可以不掉色，我已經讓管家找了漆匠帶了桐油過來，你去試試吧！”
看着南宮辰羽施施然走遠，南宮莫揚起手裡顏色已變得暗淡的紫葫蘆看了看，咧了咧嘴。
花園的正門口，清心正捧着一隻小小的包袱往後門走，看見南宮辰羽，又折了過來，舉着手裡的包袱說道：“少主，我和春兒姐姐把笑笑的房間又收拾了一遍，春兒姐姐說這些東西可以扔掉了！”
“扔掉？我看看！”南宮辰羽接過包袱打開一看，愣住了。
裡面是一包女子貼身用過的近物，有裹胸，有月事帶，還有肚兜，都洗得發白了，看的出用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嗯……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南宮辰羽不自然的把包袱拿到身後。
“可是，少主，這些東西……。”
“沒有我的允許，以後她的東西一樣也不能扔！”說完這句話，南宮辰羽把包袱往懷裡一塞，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間，屬於肖笑的房間。
坐在桌前，再一次打開包袱，他的手指有些發抖。
如此近距離的看着她用過的貼身物品，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的甜蜜氣息和芬芳如蘭的女子馨香。
“少主？”裡面的簾子一響，春兒走了出來。
南宮辰羽沒想到房間裡還有個春兒，心一慌，把桌上的一包東西順手塞進了懷裡的衣衫內。
春兒看得真切，那隻包袱是她剛剛纔整理好的，本來準備讓清心拿去扔掉，現在看情形是她自作主張了。
“少主，奴婢剛纔重新整理了一下笑笑的房間，裡面的東西差不多都齊全了，一些不要的東西……我是說，沒有少主的允許，以後這裡的東西奴婢不會隨便亂動的。”春兒必竟比南宮辰羽年少幾歲，又跟在冷秋玉的身邊多年，現在被派到南宮辰羽的身邊近身侍候，也長了些心眼，說起話來斟字酌句，恰到好處。
南宮辰羽面色微赧，頭一低，飛快的說道：“知道了，有勞春兒姐姐了！”以前他也開口春兒閉口春兒，自從肖笑糾正過他一次，他就“春兒姐姐”不離口了。
春兒抿嘴一笑，溫言軟語道：“少主，夫人現在從翠竹園搬回來了，她說，少主要是煩了或是乏了，可以搬去翠竹園住，那裡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少主隨時可以過去。”
想起翠竹園的清靜幽雅，南宮辰羽心神一動，一個想法在腦子裡生成。
“春兒姐姐，能否在翠竹園仿照無極神殿造一座石林和竹林？”
春兒一愣，心裡立刻明白過來。輕噓一口氣，她無奈的笑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稟報夫人。”
一定要這麼做嗎？一定要把相思刻在心裡、放在眼裡、放眼無處不在嗎？只是，你這麼做，那人能看見嗎？能體會到你的苦心嗎？春心的兒裡飄過一抹淺淺的無奈和濃濃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