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本來被纏得死死的,這時候鈍天首領身形突然後仰,躲避白鯊羣的攻擊。而魔帝則採了這個空隙,立刻逃了出去。
魔帝轉身遠遁,那些白鯊羣開始瘋狂向鈍天首領攻擊。
鈍天首領心中此刻說不鬱悶絕對是假的。爲什麼白鯊只攻擊自己,不攻擊魔帝?難道這就是大氣運?
可天地之間就算存在氣運,有的人運氣好,有的人運氣差。這無可厚非,但是老天你幫魔帝要不要這麼明顯?
隨後,魔帝前方出現一頭白鯊王。魔帝直接來到白鯊王的身上,抓了白鯊王的鰭,白鯊王尾巴一擺,便疾速離去。
而鈍天首領則還在苦戰之中。
夜色深沉。
凌晨三點的時候,魔帝已經上了海岸。他身上溼透了,不過這時候,月光下,他臉色淡冷,身上開始蒸騰出一股子熱氣。
不一會兒,他身上的黑袍便已幹了。
魔帝沒有做別的事情,而是在夜色下,以最快的速度朝造神基地趕去。
鈍天首領是在凌晨四點方纔出了海域。出了海域,鈍天首領便也知道。那些鯊羣的出現肯定不是什麼老天在幫魔帝。而是魔帝的預謀,早就預謀好的脫身計劃。
不過鈍天首領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鯊羣會聽魔帝的指揮。還有,魔帝這次挑釁是爲了什麼?他一定會有目的啊!
“不好!”鈍天首領心中一跳,立刻疾速趕往造神基地。
魔帝之所以能指揮鯊羣,自然也不是因爲魔帝是大海的兒子,是海洋的霸王。而是因爲他有一條黃金巨龍。黃金巨龍在幫魔帝用念頭智慧這些海洋生物。
宋嫣高傲無比,這一次被魔帝如此擊敗,心中自是難受,她還在等着師父前去擊殺魔帝的消息。等了幾個小時,依然沒有音信。問暗夜幽靈,暗夜幽靈也只說師父和魔帝進入海域,一直沒有出來,下落不明。宋嫣畢竟受了重傷,這時候迷迷糊糊的,終於睡着了。
睡夢中,宋嫣忽然感覺到臉蛋上冰涼一片。她悚然驚醒,那種冰涼,就像是死人的手在撫摸她。她驚醒後一擡頭,立刻就看見了…………黑袍魔帝。
“你……”宋嫣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眼中閃過無窮的恐懼。魔帝二話不說,突然伸出手指,在她眉心上一點。立刻,宋嫣頭一歪,就此死去。
魔帝殺了宋嫣,隨後便即離去。他出了造神基地,然後直接火速奔往碼頭方向,先偷渡離開,再乘坐李紅淚準備好的一傢俬人航班,回往香港。
鈍天首領回到造神基地時,發現宋嫣已死。事實證明,他再一次被魔帝愚弄了。而且這個消息不知道爲什麼,很快就傳開了。造神基地被昔日的門人陳凌搗亂,第一次,死傷衆多,連首領的佛像都被毀了。第二次,又被陳凌殺了首領的愛徒。而陳凌卻逃之夭夭……
鈍天首領的威信被嚴重挑戰。
歷經三天,閉關的沈默然也終於衝破了造物主這一層生死玄關。如今的他再不是以前的沈默然。造物主和人仙是巨大的鴻溝。一旦跨越,就是幾乎不死的存在。
也是在這時候,魔帝接到了沈默然的電話。
時間是上午九點。
魔帝站在維多利亞港口,海風吹拂,陽光明媚。維多利亞港口,熱鬧非凡。
沈默然的電話打進來時有些突兀。
只不過此刻,沈默然的聲音卻很低調,凝重。
“陳凌,多謝了。”沈默然如是說。
魔帝一言不發。
沈默然繼續道:“若不是有你,我走不到今天這一步。是你讓我明白了我的缺陷所在。我的束縛是沈門,而從我進入造物主這一刻開始,沈門已經不再是我的束縛。你要去毀,儘管去吧。”
這一刻,魔帝便也知道,即便是毀了沈門,也無濟於事。因爲沈默然已經不在乎了。他說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可不是來說說而已。
“還有……”沈默然的話突然陰毒起來。“我是你最大的仇人,但是陳凌,我不會跟你決鬥。我不會給你報仇的機會,你永遠也殺不了我。你只能看着我這個大仇人永遠的活在你心中的陰影裡,哈哈……”說到最後,沈默然大笑起來。
誅人要誅心!沈默然這一招對付魔帝,實在是妙極。也別說什麼沈默然到了如今的修爲,就不該這般陰險,小家子氣。事實上,五千年的文化傳承。誰也沒說,在高位者,就必須遵從道德束縛。造物主一樣也可以是卑鄙小人。這與道德無關,只與心中的修行有關。
如果沈默然要避開魔帝,魔帝確實沒有辦法殺掉沈默然。長期如此下去,魔帝不瘋掉纔怪。魔帝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誅殺沈默然。
就算是鈍天首領要殺魔帝,魔帝如果成心要逃,鈍天首領也是很難。更何況是魔帝要殺沈默然。眼下,魔帝未必就是沈默然的對手,而沈默然也根本不冒險來跟魔帝相鬥。這樣一來,魔帝殺不掉沈默然,遲早得自己毀了自己。
沈默然說完後,哈哈大笑,隨後掛斷了電話。
而對於魔帝來說,他的麻煩遠遠不止如此,在他惹怒了鈍天首領後,鈍天首領也隨後就到了香港。
鈍天首領一到香港,魔帝便又離開了香港,去往了深圳。
鈍天首領又立刻趕往深圳。
深圳的大街小巷更多,魔帝始終穿行。鈍天首領根據國安給的情報不停找尋魔帝。魔帝則直接給單東陽電話,道:“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再敢給鈍天情報,我立刻殺一百個人。”
這一下嚇倒了單東陽,單東陽又不敢直接跟鈍天首領說不能再跟魔帝了。只能謊說情報已經斷了。
鈍天首領這時候卻出動了六名暗夜幽靈。暗夜幽靈全方位鎖定了魔帝。
魔帝倒也乾脆,立刻又前往海域。好在深圳和香港,隔了一個海港。這些暗夜幽靈們再厲害,也是沒辦法對海域裡的魔帝進行跟蹤。
於是,一天之後,魔帝再次失蹤了。鈍天首領想要殺魔帝,實在是困難至極。
不知不覺中,魔帝又潛入了香港。在香港,沈默然依然沒有離開。沈默然不跟魔帝鬥,不是害怕打不過魔帝。而是他知道魔帝的厲害,這樣鬥下去,終究是有風險。他要找尋到一個最好的機會再出手,就像是高明的獵手,等待着最好的時機,然後一下致命,廝殺魔帝。
而眼下,鈍天首領對魔帝的出手,讓沈默然感覺到了機會。
沈默然與鈍天首領聯繫上了。兩人先在電話裡聯繫。這時候的沈默然也沒有了往日對首領的那般尊敬與畏懼。而是一種同等身份的對話。
“首領!”沈默然喊了一聲。
如今的沈默然也是造物主的身份,自然是有資格和鈍天首領平起平坐的。
鈍天首領淡聲道:“說!”
沈默然道:“合作殺陳凌!您雖然有蓋世之力,但若是想一個人抓住他,太難。”
“不需要!”鈍天首領卻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沈默然。這就是鈍天首領的脾氣,若是鈍天首領直接答應了,沈默然倒會感到意外。不過沈默然這層意思的表達就是,你要是實在感覺抓不到了,可以來請求跟我合作。沈默然也知道,眼下鈍天首領是必殺陳凌了。所以他知道,遲早,鈍天首領都是要和他合作的。
鈍天首領拒絕了沈默然合作的請求,沈默然也沒有閒着。立刻發動天堂組以及他手下的高手對李紅淚這些大楚門成員進行清洗活動。不過這一次的清洗活動並沒有那麼順利。因爲李紅淚她們提前得知了沈默然的行動。在香港這一塊的情報監察工作,李紅淚她們是有優勢的。魔帝幫助李紅淚一行人,出其不意。反倒將天堂組和來的那些高手殺了個人仰馬翻。這是沈默然始料未及的。
等鈍天首領追殺來時,魔帝又已離開。而李紅淚那些人也立刻藏了起來。
事實上,李紅淚這些人顯然不是魔帝的死穴。魔帝連親生女兒都殺了,那裡還會在乎李紅淚她們的生死。而沈默然殺李紅淚這些人,也不過是要斷了魔帝的情報。
只不過這下李紅淚一羣人已經警醒過來,沈默然要再去全部擊殺,也很是困難。一時之間,雙方僵持起來。
且不說這些,魔帝露出了行蹤。鈍天首領立刻又緊追不捨。魔帝最後再次使出殺手鐗,又跳入了維多利亞港口的海域之中。一旦進去,暗夜幽靈們也傻眼了。鈍天首領也沒有繼續追進去。追進去,不過是浪費精力和體力。
這下的情況就是,只要魔帝不離開靠海的城市。鈍天首領也永遠擊殺不了魔帝。
因爲要擊殺魔帝,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抓住。雙方奔跑,速度相隔不大。必須是經歷長時間奔逃,十天十夜的比拼,最後纔開始會有勝負。而魔帝一下直接進入海域,鈍天首領也傻眼了。這情況,只怕就是跟沈默然合作,也是無法殺了魔帝。
在這樣的情況下,鈍天首領給沈默然打了電話,道:“談談怎麼合作吧。”
沈默然等的就是這個電話,當下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一起入海抓捕陳凌。”
“可行!”鈍天首領沉吟一瞬後,回道。
確實可行。兩個人合作,即使魔帝叫來鯊羣幫忙,也是不懼的。況且在這淺海處,還真沒鯊羣前來。
很快,兩人便捕捉到了魔帝的蹤跡。鈍天首領與沈默然一前一後出現,開始對魔帝展開了最猛烈的進攻。
魔帝也立刻展開了白駒過隙的身法,瘋狂奔逃。這一次的追捕是在晚上十點,月黑風高。
魔帝很快再次進入了海域,海域寬廣,誰也沒辦法在前方去堵截魔帝。魔帝一下跳入海域之中。鈍天首領和沈默然緊緊跟了上去。幾乎是不差毫釐的跟了上去。兩人展開最強的撲騰之力,如*跟進向海域深處的魔帝。
然而,這時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那就是魔帝的速度快的不正常,一眨眼之間便消失無蹤。根本就不是魔帝該有的速度。
鈍天首領和沈默然立刻逮捕了個空,兩人也只能面面相覷。
實際上,這卻是黃金巨龍的一個障眼法。以自身念頭與海水融爲一體,改變海水的密度,造成鈍天首領和沈默然的視覺錯覺。
鈍天首領和沈默然呆了一瞬,隨後,鈍天首領便先行返回。沈默然想不透其中關節,便也知道這狗日的陳凌,身上秘密太多,運氣太好,說不清楚。當下也只能跟着返身。
返回海港,鈍天首領先上的岸。沈默然在後面,可就在沈默然準備上岸的時候,異變發生了。鈍天首領忽然對沈默然出手了,雙指如神兵利劍探出,挖向沈默然的雙眼。沈默然眼中感到勁風來襲,好不疼痛。速度太快,快如雷霆電光,快的空氣中沒有一絲殘影和氣流的變化。已經超越了一切。
沈默然微微失色,萬萬沒有想到鈍天首領會朝自己出手。然而他終究是造物主的存在。立刻鬆手,向海域裡面墜去。
他下墜之力終究是不夠快,而鈍天首領腳在地上一跺,緊跟其後。指劍陡然轉化爲滿願心印。轟隆一聲!
危機中,沈默然撐天捶砸出。一下互相碰撞,沈默然的下墜力道加劇,很快潛入深海二十米。
也是在這時,魔帝突然從深海里出現。乘着沈默然下墜力道未減弱時,極光須彌印襲擊而來。沈默然疾速扭曲身體,然而終究是慢了一絲,捱了魔帝一記極光須彌印。
卡擦一聲悶響。沈默然吐出一口鮮血,面色頓時如金紙,也瞬間吸入大量的海水進入身體。
接着,魔帝再度探指攻擊沈默然雙眼。沈默然眼中爆射出精光,憤怒之下,一錘砸擊向魔帝。魔帝雙指化爲極光須彌印,砰!
沈默然身受重傷,又那裡是魔帝的對手。立刻疾追而去。魔帝緊跟其上,又是一記極光須彌印。
沈默然不是練太極出身,加上身上受了重傷。根本不能完全的化解魔帝的勁力,。連續接了三記極光須彌印,再度噴出一口鮮血來。
隨後,魔帝雙指連連變化,瞬間六十道手印,最後吧嗒一下,如洞穿金石一樣,將沈默然咽喉洞穿。沈默然雙眼圓睜,魔帝又出手,兩指一彈一刺,便刺瞎了他的雙眼。
強絕天下的沈少沈默然,便帶着不甘與不可置信,就這般死在了這海域之中。
鈍天首領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魔帝將沈默然的屍體帶上了港口。
月上中天!
魔帝靜靜的坐在沈默然的屍體旁邊,當沈默然真正死去的這一瞬,魔帝才感覺心中是如此的空虛,難受。
“傾城,許晴,妹妹,你們的仇,我已經報了。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魔帝喃喃的唸叨。
對於沈默然的突然死亡,單東陽一行人得知後也覺得是始料未及。太意外了。這樣的魔帝,實在給人不可想象的感覺。單東陽覺得事情很戲劇化,就像是之前很多次,每次都以爲陳凌已經到了絕境。可是突然,他就柳暗花明了。
陳凌最可怕的不是修爲,而是他的智慧了。
那麼這一次,鈍天首領又爲什麼要出手幫魔帝呢?單東陽想不通,難道是之前,魔帝與鈍天首領在演戲?可不對啊!
造神基地那麼多人被殺,連鈍天首領的徒弟也被魔帝殺了。這麼多人的死,不可能作假。
而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事實的真相很簡單,從魔帝開始去找造神基地的麻煩就是魔帝的佈局。魔帝知道沈默然要突破了,即使沈默然不突破,沈默然在幾大高手的保護下。魔帝也殺不了他。魔帝去擊殺沈門,對沈默然來說,毫無意義。
而沈默然突破到了造物主,魔帝要殺他就更不可能。他太瞭解沈默然了,沈默然會抓住自己急於殺他的弱點,存心耗死自己。
那麼這個時候,魔帝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去找鈍天首領。可是,鈍天首領跟魔帝現在關係惡化,如何會幫魔帝?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魔帝選擇了毀滅造神基地。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首領。並且在海域中,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這是一個死局!鈍天首領要擊殺魔帝,魔帝就是不跟他打。除非……除非沈默然死。這是魔帝的心願,在不得已下,鈍天首領幫助了魔帝完成了這個心願。
沈默然做夢也想不到,鈍天首領被魔帝整的如此之慘,居然會反過來幫魔帝。
對於算計人心,沈默然終是弱了魔帝一籌。這個一籌,在高手博弈間,立刻就見了生死分章。
對於魔帝來說,他的大仇得報,卻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如果當初,他沒有親手殺死妙佳。現在他還可以帶着女兒,頑強的活下去。但殺死了妙佳,他真的就已經生無可戀。
而當初,他不殺妙佳又不行。一旦心生不捨,便是一個致命的破綻。,到時候不止大仇無法報,妙佳和他自己都要死。沈默然是絕對的虎豹豺狼,如何會給魔帝機會。
魔帝必須將自己修煉到毫無牽掛,無羈絆,如此纔有資格與這無情無義的沈默然相鬥。而事實證明,真正做到了無情無義的魔帝,沈默然根本不是魔帝的對手。
魔帝躺在海港前的地面上,這裡是深夜,根本沒什麼過往的行人。偶爾有情侶路過,見這情況,也是嚇的要死。
魔帝閉上了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現。
他想起了那時候,爺爺和妹妹跟着他一起過年。家裡環境簡陋,三人圍着火鍋看着黑白電視裡的春節聯歡晚會。那時候火鍋就是肥肉燉一些肉丸子,千張,白菜之類的。妹妹和爺爺總是把肉丸子放到他碗裡。
他又想起了那一年,遇上許晴。和許晴在那風雨雪的夜晚,在旅館裡住宿,一起回東江。想起了那一晚,李陽和許懷明家那老太君的人來抓捕自己。
那時候,柔弱的許晴抓起水果刀,在她自己的手上狠狠的劃開一條口子,對許雪琴那幫人道:“如果你們敢再傷害他,我就死在這裡。讓我外公知道,我是被你們逼死的。”
想到許晴,魔帝不禁癡了。
腦海裡如浮光掠影,接着又是傾城的音容笑貌。那一次被張美抓了唐佳怡,傾城明明知道自己和唐佳怡的事情,她哭着道:“陳凌,我知道你,你現在不能回去,張美就是等着你去送死,我求你,不要回去。”
他的腦海裡閃過塵姐的笑容,師姐的包容。等等等等,還似乎看見了海青璇在對着他笑。
這時候的魔帝不再是魔帝,而是褪下了所有魔,成爲一個人的陳凌。
這是一個末路上的陳凌,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的淚水斷線珠似的掉,在這深夜裡,他跪在了地上,頭伏在地上抽搐着哭泣起來。
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忽然飄來了歌聲。是車載音樂,靜夜裡,一輛法拉利停下。法拉利裡坐了一名憂鬱的女子。這女子是位富家千金,她叫做張燕。
張燕心情不好便來到這海邊,她將車載音樂開的很大。
裡面是午夜廣播裡隨便放的一首歌。
音樂輕柔,如汩汩的流水。
從前曾搭着膊在照相
公園裡共你比賽攀樹上
還有什麼歌都亂唱
插着褲袋哨子吹響
看夕陽是如此漂亮
一切就這樣分享
回頭時那日那夜那背景
彷佛已沒有什麼可記認
時間製造缺陷不停
這夜如此可閉上眼睛
再共我回憶中約定
心裡就有感應
即使走過幾趟遠路
如何都掙不開歲月擺佈
魔帝腦海裡始終迴旋着這首歌唱的那幾句,回頭時那日那夜那背景,彷彿已沒什麼可記認。
張燕突然也聽到了那壓抑的抽搐哭聲。這種哭聲不是一個男人的軟弱,也不是故作悲傷。而是一種悲慟到了極點,讓人動容的聲音。
隨後,張燕便看見了魔帝,還有地上的屍體。
奇怪的是,看着魔帝如此悲切,張燕居然奇蹟般的沒有害怕。
“喂,你怎麼了?”張燕打着膽子走向魔帝。
魔帝緩緩擡起頭來,他臉上有淚痕,他看向張燕。眼睛是紅的。
“你是……陳凌?”張燕立刻認出來了。陳凌其實是她的偶像,但自從陳凌在七個月前神秘消失,她就也不知道陳凌到底是怎麼了。只知道小道消息中,陳凌似乎死了。他的大楚門也被人接管了,而其他的,張燕一無所知。
魔帝並沒有心思理會張燕,他站起身,便朝遠處走去。
沈門的沈默然已死,沈門立刻就失去了囂張的資格。沒有沈默然的沈門,沈公望根本無法鎮壓那麼多的高手。單東陽立刻知道,眼下是拉攏陳凌的最好時機。陳凌大仇得報,肯定會恢復正常。那麼,單東陽就可以和中央重新將陳凌捧起來,並統帥沈門。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但單東陽想要求見魔帝,卻被魔帝拒之門外。
魔帝一整天都躺在酒店的套房的牀上。
下午的時候,意外的一個人來見魔帝。這個人正是冉靈素。
對於魔帝的遭遇,冉靈素自然是知道的。但在魔帝當初家人出事時,她也幫不上絲毫的忙。而眼下,單東陽委託了冉靈素。冉靈素也知道魔帝終於報了大仇。
當冉靈素讓服務員打開房門,她看見癡癡呆呆躺在牀上的魔帝時。那一刻的心酸,難以言述。
魔帝穿着溼漉漉的黑色神袍,就像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他的眼神空洞缺乏神采。
“陳凌……”冉靈素來到牀前,輕聲喊。
魔帝轉頭看向冉靈素,忽然勉強牽扯出一絲笑容,道:“你來了?”
冉靈素點點頭,道:“你餓不餓?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魔帝搖頭,道:“我不餓,我只想靜一靜。”
“你要靜多久?”冉靈素不覺得他只是要靜一靜。他這樣子,似乎再也不會振作起來了。
魔帝道:“我不知道。”
“陳凌,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冉靈素心疼的道:“傾城她們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般。你以前不是跟我說過很多大道理嗎?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這些東西,都不是你的錯,你何苦還要繼續這麼折磨自己?”
“不,你錯了,是我的錯。”魔帝喃喃的道:“是我殺人太多,我的孽,全部報應在了她們身上。我千錯萬錯,我罪該萬死。”
“不是你的錯,你給我起來。”冉靈素試圖想要拉起魔帝。但她根本拉不動魔帝。
“你打算就永遠一直這樣下去嗎?”冉靈素隨後氣憤的問道。“一直這樣不死不活,你還是我認識的陳凌嗎?”
魔帝忽然朝冉靈素一笑,道:“不會。因爲今晚,我就要跟鈍天首領決鬥,我會死。”他說起死這個字眼來,沒有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
冉靈素瞬間明白了,他現在只想求死。
那是一種怎樣的哀莫大於心死?
冉靈素忽然就癡了,她對着陳凌道:“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次,我出事後,在酒吧裡,你念的那一段歌?”
魔帝搖搖頭,道:“我不記得。”
冉靈素起身去找了兩個玻璃杯子,然後放到牀頭櫃上,又去找了一雙筷子。她想起以前意氣風發的陳凌,再看着眼前讓人心酸心疼的陳凌,她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一邊敲擊杯子,杯子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風月何用?不能飲食。纖塵何用?萬物其中。變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見滔滔。棒喝何用?一頭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歡笑。滅我何用,不減狂驕。從何而來?同生世上,齊樂而歌,行遍大道。萬里千里,總找不到,不如與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萬古長空一朝遊,踏歌而行者,物我兩忘間。嗨!嗨!嗨!自在逍遙……”
冉靈素幾乎是哽咽着唸完這段歌。
所有的記憶都在魔帝的心中,可一切都已經與他遠離。
冉靈素最終還是沒能幫到他任何東西。但冉靈素選擇了陪在魔帝的身邊。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