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渤海,因爲一條海河而貫穿全程的天津是北方難得水路發達的城市,而事實上它的興起也正是因爲京城爲核心的政治中心因爲對漕運的需求而開始發展起來的,總之,津城在北方可以說是難得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在津城濱海新區,因爲靠着渤海,有着天然深水港優勢的濱海新區發展的很快,和其他城市的開發區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今的津城儼然成了真正的兩個核心城區的規模,在濱海新區也是熱鬧非凡。
燈火輝煌的濱海大道上,寬闊的雙相八車道是南方多山的城市絕對羨慕的奢侈畫面,左邊是海,右邊是繁華的現代化城市,筆直的濱海大道橫穿而過,像是一個平靜淡漠的旅客,從容地看着城市的崛起和繁華,看着大海的滄桑不變。
一輛賓利緩緩地在路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雙穿着高跟鞋的修長美腿輕輕地踩在地面,而後從裡頭出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極其精緻,身上的氣質寧靜而致遠,帶着淡淡的佛性,她含眉而立的樣子容易讓人想到一朵與世無爭的水蓮花,從容地接受着衆生的膜拜。
這個女人就是傅凰。
走下了車,離開溫暖的車內,外面迎着大海的海風讓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而穿着單薄的她好像感覺不到冷,聽着耳邊的海濤聲,迎着海風走到了濱海大道的欄杆邊,此時她的腳下,就是波濤了千年不變的渤海。
“秉鉞來渤海,三載始一逢。有人說渤海不是海,只是承蒙了黃海的福音而成的一灘死水,西灌京城。”傅凰迎着海風淡聲說道。
此時,一個穿着剪裁得體的休閒西裝的男人走到了傅凰的身邊,這個男人長得很俊朗,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側頭看着海風下發梢微亂的傅凰,眼神柔和,隨即笑道:“一些無知豎子的可笑之言,怎麼能當真?”
傅凰轉頭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笑着說:“周家太子復,林家世子戩,人們都說京城不管怎麼說都是個有龍氣的地方,出現的人傑便是太子,而津城始終差了一些底蘊,陪都也只是個陪都而已,所以周復是太子你林戩只是個世子,一直都覺得你不會這麼甘心地屈居人下的,現在看來似乎的確是這樣。”
林戩仰頭哈哈大笑道:“這話從何而來?太子未必那麼好當,世子也就未必真的那麼窩囊,你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很窩囊憋屈,但是我自得其樂又有誰知道呢。”
傅凰微微搖頭,說:“想知道周復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林戩眉毛微微上揚。
“他說……”傅凰賣了個關子,拉長語調之後見到林戩果然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之後便得意一笑,隨即語氣猛地冷淡下來,一秒鐘不到的功夫前後的變化幾乎如同兩個人一樣,“他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殺了你,毫不猶豫的下死手,而現在沒有機會,所以他和你是好兄弟。”
林戩好像沒有想到會得到周復這樣的評價,愣了好半天之後哈哈大笑,笑得氣也喘不過來,說:“這個周復,哈哈哈,這話是他說的我真相信,哈哈,不過我我到是挺自豪的,號稱京城五十年來的人傑,能得到他這麼鄭重其事的評價我還真的有點受寵若驚。”
“旁人要是被周復這麼惦記着第一個反應恐怕就是有多遠跑多遠,就你們這樣的瘋子纔會覺得興奮吧。”傅凰平淡地說。
林戩敏銳地察覺到了傅凰用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這個字眼,他挑起眉毛微笑着說:“你特意從魔都邀請來的你個傢伙也是其中一個吧?”
林戩到是覺得挺好奇的,周復是什麼人他很清楚,而身邊的傅凰是什麼人他更是知根知底,而能同時讓這兩個人這麼惦記着,據說這個人之前還讓周復吃了好幾次悶虧,此時更是讓傅凰大老遠想方設法地把他從魔都請過來,似乎之前傅一臣出事和這個人也有說不清的關係,總之好像周圍他所知道的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人都跟這個神秘的男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到底是何方神聖?
林戩還未等傅凰回答他的話就說:“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的確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心,很有意思啊,還沒有見面就讓我開始期待的人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
傅凰淡淡一笑,對林戩的話不置可否,她說:“他的確是其中一個,不過他是很特殊的一個,對於周復……他從來都不關心,而周復恨他入骨,拿他卻沒有太好的辦法,確切的說,如果不是因爲我哥哥的話,我不會選擇和這樣的男人成爲敵人,從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危險感。”
林戩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迷人,伸手揉着下巴說:“看來,這個傢伙我還真的要會一會啊,聽見你這麼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明天的宴會了。”
轉頭看了林戩一眼,傅凰轉身回到車上,然後賓利緩緩地離開。
站在海邊,目送着傅凰離開,林戩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收斂,此時一輛低調的黑色房車緩緩地停靠在林戩的身前,林戩上車之後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淡淡地說:“查一下之前傅一臣出事的經過。關注一下一個叫白俊逸的男人。”
“是的。”一個人應道,然後,車內就陷入了沉默。
任何一個海邊城市最貴的房子永遠不是市中心而是……海景別墅,不管你面前看到的是一個死水一樣的人工湖還是一條臭水溝,開發商都會信誓旦旦地告訴你這裡的確是海景房……距離海邊僅僅二十公里而已。
不過傅凰住的房子自然是真正的海景房,甚至連樓上都不用去,站在一樓就能夠聽見陣陣的海浪聲,鹹溼的海風吹拂沙灘,走出門就是大海,這是城市裡不知道多少小資們夢寐以求的房子。
回到家裡,傅凰的神色有些疲憊,剛推開門,就見到一個穿着居家便裝的女人端着一杯薑茶走過來。
傅凰微笑着接過了姑姑傅瑩送來的薑茶,說:“謝謝。”
傅瑩說道:“外面風大,如果不注意身體的話很容易就感染風寒,回到家裡也喝一杯薑茶驅寒,不管怎麼樣照顧自己的身體總歸是最重要的。”
傅凰捧着薑茶淺淺地喝了一口,坐在沙發上說:“會場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之前去見了芷晴先生一面,芷晴先生似乎有些累,很短的時間就結束了談話,她還是那個意思,並不打算接受任何商業簽約,就算是這一次答應我們的邀請也還是看在姑姑早年你和她有些緣分的因素上。”
傅瑩坐在傅凰的對面說道:“芷晴先生是真正的大家,名利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疇之內,我敬佩的人不多,這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是我敬佩的人之一,她不接受商業簽約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她想要走到前臺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
傅凰點點頭,並不意外姑姑傅瑩給了芷晴先生這麼高的評價,事實上在和芷晴先生接觸過之後任何一個人都會不吝嗇最好的讚美之詞來形容她。
“不過姑姑,和芷晴先生的緣分是很難得的事情,用在這一次的事情上,會不會有些不值得了?”傅凰擡起頭問道。
傅瑩輕輕一笑,說:“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有資源總是要利用起來的,放在那裡時間久了反而淡了。”
傅凰並沒有說話,雖然姑姑沒說,但是她知道爲了邀請芷晴先生過來,姑姑付出了很多努力。
“不說我了,你之前的事情辦好了沒有?”傅瑩問。
傅凰點頭說:“林戩已經走進這個棋盤裡了,雖然他對我的目的心知肚明,但是這麼驕傲的男人是不會允許自己最驕傲的領域裡出現一個競爭對手的,男人之間可怕的征服欲在他和周復這樣的人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哥哥之前何嘗不是這樣,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覺得他是目前的傅家最合適的接班人,你有着不弱於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年輕俊傑的能力,而且因爲你是個女人,所以你比那些男人更冷靜更有優勢,我一直都希望你能站出來挑起家族的重擔,這一次你哥哥出事了,偌大的傅家不能落在旁人的手裡,家裡那些親戚多半都是居心叵測的人,或者乾脆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和你爸爸的心血都在你的身上了,這一次能否圓滿就是家族對你的考驗,一定要小心爲上。”傅瑩凝聲說。
傅凰輕輕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說:“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考慮好。”
傅瑩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憐愛地看着傅凰說:“一旦開始承擔起家族的責任,那麼一個女人很可能會失去自己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之前雖然我和你爸爸一樣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但是我從沒有讓你出來承擔什麼,甚至單純地從一個姑姑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這樣過下去,可現在世易時移,身爲家族的子女,總要有些取捨,姑姑是過來人,知道其中的苦楚,你要做好準備。”
“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愛情嗎?還是家庭?姑姑,你一直都沒有嫁人,難道唐江山在你的心裡真的那麼重要?”傅凰忽然說道,說話之間,傅凰的神情有些肅然地看着傅瑩,在傅家,唐江山這三個字一直以來就是禁忌,一直都不允許被提起,以前還小的時候傅凰不懂爲什麼說到魔都大家都會沉默下來,後來知道了一些事情,傅凰卻始終不能相信,連自己的姑姑都走不過所有女人都會遇到的這一關?
本來,傅凰也不會在姑姑的面前提起唐江山這個名字,但那時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總有些事情要說明白的,例如姑姑和唐江山之間的關係,這一直以來都是傅凰很想要知道的。
傅瑩在聽見唐江山這三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但是表情並沒有以往那樣勃然大怒,此時的她卻顯得格外的平靜,本已經站起來打算離開的她重新坐下,說:“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現在眼看着你在走上一條和我一樣的老路,那麼我就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說給你聽聽吧。”
“那時候他纔剛剛起家,可以說窮的叮噹響,我和他認識是因爲在路邊的攤位上,當時他在擺攤,我剛好路過,見到寒風裡一個青年蹲在攤位的後面,面對人來人往的街道想要叫賣自己的東西但是卻不好意思開口,我覺得很有意思,就過去問他東西怎麼賣,那個時候他面對我臉紅的厲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不過我還是買了一件東西,後來他和我說我是他的第一個顧客。”
傅瑩的表情有些恍惚,時而恍惚時而微笑,在她的敘述中傅凰好像在經歷一段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的故事。
“我們確定了關係,但是我知道家族是不可能讓我嫁給這樣一個窮小子的,他什麼都沒有,而我卻是傅家的小姐,當時你的爺爺一直都在催促我儘快回去,爲了我們的未來,我讓他等我,我想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給他們看哪怕是不成爲聯姻的工具我也能夠爲家族帶來足夠的利益……爲了這麼目標,我竭盡所能地工作,努力地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但是時間過去,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被告知他已經結婚了。”
傅瑩苦笑,看着傅凰說:“一開始我很恨他,是他不等我,讓我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他拋棄了我,於是我回去魔都,我想要報復他,但是結果你也知道了,我輸了,在最關鍵的時候我心軟了,而他……那時候他已經不是那個不好意思叫賣自己商品的小販了,他已經成長爲了真正的的梟雄。我一敗塗地,他帶着戰勝傅家的榮耀,登頂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