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接中山翼!”
馬吉一臉鐵青,現在距離帕倫特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到四十個小時了,他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通訊聯絡官迅速接通了172裝甲師師長中山翼的通訊,噤若寒蟬地快步躲開。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當中山翼的影像出現在屏幕時,馬吉盛怒地咆哮聲,震動了整個指揮部。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控制檯上,指着中山翼的鼻子怒喝道:“你的一團二營,現在在哪裡?一團三營,又在哪裡?”
中山翼被馬劈頭蓋臉的怒吼砸了個暈頭轉向,他愕然道:“中將閣下,我師正按照您的指令向高地集結,目前……”
中山翼的報告,忽然間停了下來。
從屏幕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人遞了一份文件給中山翼。
中山翼表情困惑地拿過文件,看了一眼,臉上的血色,就如同潮水一般褪了個一乾二淨。
“這不可能!”
中山翼目眥欲裂,手中拿着電子文件,彷彿就是一個被燒紅了的火炭!他猛地轉過頭,衝着屏幕的另一側狂叫道:“立刻給我聯繫他們。”
“聯繫?”馬吉氣的渾身發抖,冷笑連連:“還聯繫個屁!你的一團二營,已經完了,一團三營,也全軍覆沒!你竟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中將閣下,我……”中山翼急道:“一定是系統出了問題,我師兩個裝甲營近千輛機甲,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人殲滅。這是我們的控制區,華夏人沒有辦法在不驚動我們的情況下鑽過防線,還穿插到距離前線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想要全殲我兩個裝甲營,至少要一個裝甲團!將軍,您知道,現在那幫華夏人絕不可能有這麼多的機甲……”
中山翼的辯解有些語無倫次,口中不斷重複的“絕不可能”和一臉完全不敢置信地表情,將他的震驚一展無遺。
馬吉怒極反笑,他從甘侖手中接過電子文件夾,指着面的照片:“絕不可能?那你告訴我,這些照片我該怎麼解釋?”
中山翼呆呆地看着照片,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般。
“中將閣下。”甘侖對馬吉道:“我們現在必須要找到敵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吃掉我兩個裝甲營,敵人的兵勢應該非常強盛。一團裝甲團,甚至可能是兩個團!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我想,他們既然能避開我們的天網,能準確地找到我裝甲營的駐紮地,還能在我軍的行進路線設伏,一定對我們的調動了若指掌。”
畢業於白蘇斯皇家第一軍事學院的甘侖,軍事素養極高。短短几分鐘,他就抓住了整個事件的關鍵。
馬吉深深地看了甘侖一眼,對於自己這位搭檔的判斷能力,他一向深信不疑。
不用甘侖再說什麼,他即刻轉頭下令道:“立刻啓動天網動態密碼,對我軍各作戰單位進行級身份覈查,命令大野隼人迅速向高地靠攏,派出所有偵察兵,行進探查擴展到二十公里以外!另外,203,211步兵師,194裝甲師,立刻派遣部隊,對各自轄區進行偵察。”
說着,馬吉對皮爾洛中校道:“皮爾洛,命令空軍出動,無人偵察機也都給我放出去。把整個山區都給我梳一遍,不留一個死角!無論如何,也要把敵人給我抓出來!”
“是,中將閣下!”皮爾洛領命,匆匆快步離開。
馬吉深吸一口氣,對通訊屏幕的中山翼道:“中山,一時疏忽,不足爲罪。我能保你!不過,從現在起,如果你的手上,再丟一個連,哪怕一個排,就算天皇老子,都保不了你!我就在陣前把你軍法處置!”
馬吉說到最後,已經是聲色俱厲。
“還用不用我教你怎麼做?”
“不用,長官!”中山翼抹了冷汗,立正敬禮,連半句廢話也沒有,匆匆地離開了。
甘侖倒了一杯茶,遞給馬吉,口中道:“中山大校是陸軍2000年那一期精英班中的佼佼者,用兵穩重大膽,作風硬朗,向來不服輸。我想,吃了這個悶虧,中山師長是要爆發了。以他的性格,不將對手揪出來,絕對不會罷休。有他在前面張網,有59師在後面圍堵,有194師,203,211師和空軍的參與,我估計,要不了半個小時,我們就能把敵人給找出來!”
甘侖看了看錶,微微地一笑:“如果插進來的是華夏的主力,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壞事!只要殲滅……”
天空中,幾聲尖嘯傳來,那是白蘇斯戰機掠過山區空的聲音。
甘侖的聲音,在尖嘯聲中,嘎然而止。他的眼睛,彷彿看見了一件極其古怪的東西。
馬吉順着甘侖的目光向指揮台下的大廳看去,只見中央控制檯前,皮爾洛中校再度站了起來,那搖搖擺擺的身軀,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一般,轉過來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的嘴脣在囁嚅着,聲音被戰機的尖嘯掩蓋,就像是無聲電影裡的特寫。
當戰機遠去,馬吉和甘侖,終於聽清了皮爾洛的話。
“172師,二團一營全軍覆沒!”
馬吉艱難地轉過頭,看向電子地圖。
二團一營距離一團三營覆滅的地點,相距八十公里。視線,再回到一團二營駐紮的山谷,那是幾乎相同的距離。
不到三個小時,近兩百公里,三個裝甲營全軍覆沒。
那不是三次襲擊,如果說有三個華夏裝甲團在自己的腹地,就如同說有三頭大象走正步在街上玩卻沒人看到一樣可笑。
無論從地點,從時間來看,那都只能是一次襲擊。
厲若風雷的一擊!
疲倦的隊伍,在沉默中,順着一條小溪涉水前行。
小溪從山谷之間蜿蜒而下,四周陡峭的山脈,茂密的枝葉橫着生長出來,將谷頂的天空擠剩下了一條線。
溪水在巨大的機械腿的踩踏下,濺起細碎的水花。河底的卵石泥沙,被翻騰起來,等機甲隊伍過去好長時間,才又重新沉寂。
黎明的陽光,已經自重重遠山起伏的曲線上投了出來,一片片地灑着,給山地抹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清晨的薄霧,被光線一照,就是一團團裹着青山的白雲。
耳邊傳來了林涵的警告聲。
隊伍迅速分散到小溪兩岸的樹林中,懸崖下。
兩分鐘後,兩架白蘇斯戰機,自頭頂呼嘯而過。又過了三分鐘,另一個方向飛來的三架戰機也氣勢洶洶地飛了過去。
山谷裡,一片寂靜。只有小小的流水聲和林子裡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段天道打開座艙,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谷底水岸邊潮溼而又清新地空氣。
微涼的風,終究無法趕如同潮水般襲來的疲倦。他在這如詩如畫一般的美景中罵罵咧咧地順着已經被露水爬滿了的機甲外殼滑到地面,一屁股坐倒在地。
“休息二十分鐘。”
隨着段天道的命令,一輛輛機甲地座艙蓋開啓,早已經疲憊得不成人形地戰士們爬出機甲,只來得及選一個稍微平坦點的地方一躺,就再也動彈不得。
兩百多名戰士,無論是悍軍士兵,死裡逃生地戰俘還是陣地的步兵,都是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
這在平日裡或許算不什麼,可是一夜之間運動五百公里,以一個連地兵力接連殲滅三個白蘇斯裝甲營,這樣地戰鬥強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段天道躺在溼滑地草地,疲倦得要命卻怎麼也睡不着。轉頭看去不禁失笑。一羣華夏兵中間夾雜着二十來個白蘇斯士兵,其樂融融。
周圍的華夏戰士都換回了他們自己作戰服,只有他和一幫悍軍的兵穿着白蘇斯人地作戰服。
人在機甲裡穿什麼都無所謂,華夏戰士們換回去是因爲終究要回到自己的隊伍中間,以免一羣穿着白蘇斯制服駕駛白蘇斯機甲地傢伙猛然出現,會引起誤會。
可一幫悍軍被擊落的時候衣服都燒成了布條,白蘇斯制服雖然灰不溜秋地不好看,不過穿着總比一身破布條舒服。
一分鐘不到,四周已經能聽到陣陣鼾聲。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又無比清醒亢奮。段天道鬱悶地靠在一棵大樹,點着了一支菸。
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離敵人172師三團駐紮在高地下的基地,還有不到三十公里間,還隔着一座臨時戰俘營。
戰俘營的位置,關押的戰俘數量,駐守的兵力,林涵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摸得清清楚楚。
不過,白蘇斯人知道他們的三個裝甲營全軍覆沒之後,幾路大軍傾巢而出,四處搜索。將整個白蘇斯控制區弄得雞飛狗跳,風聲鶴唳。
隊伍在伏擊了敵人的172師2團1營之後,這一路過來,就只是逃亡。也不知道遇見了多少白蘇斯偵察小隊,多少戰機,多少路障檢查點。
如果不是林涵發狠,壓榨出了電子機甲的每一絲力量,如果不是自己天生對危險有敏銳的嗅覺,恐怕早就被白蘇斯人抓住了。
折了根樹枝,在地劃了個兩個圈,段天道盯着泥土發呆。
這三次攻擊,順利的驚人。
所有的作戰方案,推演作業,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前一段時間,每天高達數百次的推演對抗,已經顯現出了效果。而在戰鬥指揮方面,他也不再是那個連基本軍事教科都沒有看過的菜鳥。
黃小蕾,阿芙羅拉,乃至王大亮,卡爾,都是正規軍事學院畢業。前兩個更是天資縱橫。一個是蘇斯名將托爾斯泰的學生,另一個則是被一代軍神黃勝天帶在身邊,培養了二十年,十八歲就已經在幕後指揮過大型戰役的軍事天才。
在那一段時間中,他幾乎將全部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軍事理論,分析戰例和推演對抗面。
戰艦在自由港自由航道航行的時候,他在學習,到了長弓海域,他也在學習。和天機老人會師之前,他抓人對抗,會師之後,他抓更多的人進行推演對抗。就連天機老人也沒逃過去。有時候,一天忙碌下來,只睡兩三個小時就又爬起來學。
段天道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身旁的人也知道。無論他怎麼折騰,其他人都只是遠遠地關注着,看着,從來不會干擾他。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揹負着一個詞,叫責任!
是男人,都會揹負責任,只不過,這可憐的方楚天背得特別多特別重而已。
他,是爲了整個悍軍。
整個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