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走來,整整二十多天的時間,面對無數白蘇斯部隊的輪番追擊,面對三十個師的重重圍困,他們的臉上還掛着滿不在乎的笑容。
有什麼力量能讓這些年輕人臉上的笑容消失!有什麼力量能夠擊垮這支充滿朝氣的隊伍!
“打贏了嗎?”鎮長覺得自己忽然變成了一個楞頭小夥子。他看着一位從自己身旁經過的年輕士兵問道。
“打贏了!”戰士衝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快步走了過去。
“你們要到哪裡去?”目光追隨者戰士輕快的背影,鎮長大聲問道。
“繼續打!”戰士回頭衝他揮了揮手。
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答案。
鎮長笑了,他笑呵呵地把手袖到一起,又變成了往日那個快活的中年人,有一個兇悍的老婆,和兩個調皮搗蛋的兒子。
沒有人能征服華夏。
誰也不行!
“接近北方狂風島。”
旗艦‘江山’號航母高達百米,分爲五層的指揮大廳,在天網系統的電子音中,一片忙碌。
蘇小小和費南清同時站起身來,看向指揮大廳正面的主屏幕。
屏幕旁的巨大舷窗外,一艘艘華夏和華夏戰艦,在璀璨大海中無聲無息地簇擁這江山號。密密麻麻的鋼鐵鉅艦艦首指向的方向,一顆藍白色的島嶼,夠過遠視儀,漸漸在主屏幕上放大。
在經過兩天的航行,數次向雷鋒海域佯動的戰略欺騙和兩次小規模的交戰之後,北方狂風島,就在眼前!
華夏,將在這顆島嶼,拉開狂風島戰役的序幕!
“只有站在這裡,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微不足道。”站在指揮大廳三樓的護欄邊上,費南清發出一聲深長的感慨。
環形的指揮大廳各層樓上,數以百計的參謀從各個房間進進出出。每一個海域模擬臺前和每一張電子海域圖前都趴滿了人。透過左邊的一排戰術討論室那一面面透明的玻璃牆可以看見,每個房間裡都有各執己見的軍官們在激烈爭吵。他們或指着海域圖,或揮舞着手中的文件。面紅耳赤咆哮不休。
周圍,全是急促的腳步聲,從三樓平臺看下去,底層的天網控制檯前,往來奔走的人羣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
中控臺燈光閃爍,屏幕光線變換,電子聲口令聲報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每個人都神情嚴肅語速飛快,整個大廳的氣氛,緊張的讓人窒息。
看着眼前的一切,蘇小小和另外十幾位來自軍部宣傳處和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都只是心馳神蕩。費南清的感慨,正是此間每一個人的心聲。
舷窗外,一艘艘雄偉的戰艦閃着燈。在大海中無聲無息地航行。龐大的艦隊,遮蔽了整個視野。給人的感覺,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當北方狂風島就在眼前,當這個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全力發動時,大家才赫然發現,自己將要經歷的,是一場多麼雄偉的戰爭。
這個大時代,是屬於這些軍人的。無論什麼人,無論以前有多麼高貴的身份,有多少讓人咋舌的財富,站在這個大廳中,都會感到自己的渺小。
“緊張嗎?”費南清偏頭看了看蘇小小。
蘇小小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已經劇烈到能讓整個世界都聽見。在軍部宣傳處呆了這麼長的時間,戰鬥也見過不少。可親身參與這種攸關國運的世紀大戰,確實第一次。
這一次,華夏派出了五隻集團艦隊,六支a級艦隊,四十個裝甲師,五十五個步兵師,這還是第一期。隨後,將有更多的部隊投入到狂風島,總兵力將超過蘇斯和白蘇斯的總和!
這一仗,華夏已經退無可退。
軍部上下,都下了最大的決心,要在狂風島和北約打到底。戰爭進行到這個時候,已經是狹路相逢,不死不休。
不過,後繼部隊能不能順利投入到狂風島,還得看這第一場戰役。
議會還在猶豫,國家安全顧問還在計算利益得失,華夏聯合議會上,還有些綏靖的聲音,對於這場戰役的支持力度也不夠。甚至在國內,一些反對黨還在質疑,指責乃至謾罵。
軍部,是頂着最大的壓力發動這場戰役的。
爲了爭取這些兵力和啓動計劃所需要的資源,軍部的幾名將軍,軟硬都使了個遍。在各種各樣的掣肘下,能夠在第一期完成這些部隊的集結整合,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支部隊,這即將開始的第一場戰役,就是軍部的一切希望。
雖然平時大家都只拼命埋頭工作。從不發表什麼議論。可軍部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失利,議會將毫不猶豫地丟棄狂風島,將所有部隊撤回長征海域保存實力,那些國家安全顧問,更會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兜售他們的“策略”。
而那些眼中只有權力和鬥爭的反對黨政客,還有那些拿着各種各樣的局勢分析言論,言之鑿鑿華夏根本就不應該開戰,應該求和。
加上失望民衆的聲討,軍部主戰派必然一蹶不振。不僅如此,軍部上下,還必須爲狂風島戰役的失利負責,到那時候,別說後繼部隊,就連華夏都將成爲一盤散沙!
對國難時候的這種所謂民主,蘇小小實在已經失望到了極點。
戰前,華夏還不相信北約會悍然發動戰爭。
國內的有識之士陷入口誅筆伐之中,國會也還在爲軍備預算吵吵鬧鬧,也是直到北約閃電出擊,佔領了數十個重要出海口之後,爭論是否會爆發戰爭的聲音才停止下來。
而當戰爭進行到現在,那些被事實抽了一記耳光,終於閉上了嘴的傢伙,又開始跳出來,對軍事方面指手畫腳。
有嚷着談判的,有不切實際嚷着直搗黃龍,徹底佔領蘇斯白蘇斯的,有賣弄所謂策略,暗示華夏應該保存實力,隱忍求和的。
種種種種,現在想來,都是數十年和平給慣得!
這些人還不明白,這是戰爭,是沒有任何談判的餘地,事關國運將來,一點錯誤,將會葬送這個國度的戰爭!
是自人類種族戰爭之後,最殘酷,席捲範圍最大的一場浩劫!
戰爭,容不得任何幻想!
“聯絡官過來了。”
隨着身旁工作人員的提醒,蘇小小和費南清都飛快的回過頭來。雖然蘇小小是軍方人員,不過,這次她和費南清合作進行戰地報道,所有信號都必須通過合作的民用電視臺播放,身份就顯得有些尷尬。
戰地報道可不是一般的新聞直播。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有些能播,有些不能播,所有一切都必須要有非常嚴格的審覈。
而聯絡官,就是負責雙方之間溝通的。
回頭看時,兩名中校已經大步走到了報道組所有的位置。雙雙舉手敬禮後,其中一名名叫王昊的中校對費南清道:“費南清先生,我們剛剛和後面的電子艦聯繫過,因爲出海口的民用信號傳輸器損壞。重新佈置需要花上一點時間,現在畫面還不能傳回國內。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軍方可以爲你們的信號專門開闢一條通道。”
“戰地報道,我會遵守你們的所有規定。不該拍不該播,我們一概不拍不播。涉及軍事機密的畫面和解說,你們可以進行塗黑,屏蔽和修改,不過……”費南清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我們的節目,必須要真實!很顯然,通過軍方的信號通道,如果由軍方轉到電視臺,其中有許多環節我沒有辦法控制,因此,信號必須直達我臺。”
兩名聯絡官衝蘇小小看了一眼,蘇小小扭開了頭。
費南清作爲冠軍談話節目的主持人,真實是他最核心的原則。這個節目,在啓程之前,就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傳的沸沸揚揚。宣傳處和電視臺,也是下了最大的力氣來合作。
民衆的關注,還沒開始就已經升到了所有節目的榜首。
想要費南清放棄對真實性的控制權,絕無可能。
不過,聯絡官所說也並非是軍方的伎倆。事實上,白蘇斯人爲了封鎖狂風島的信息,摧毀了幾乎所有的民用信息傳輸器,包括民用網絡在內,整個狂風島沒有人能夠和國內聯繫。而在此之前,蘇斯人也幹過同樣的事情。
要搭建民用信號傳輸,實在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一個信號傳輸器,還不能保證信號的穩定。各種各樣的意外都有,因此,要保障傳輸穩定,後方必須在出海口部署相當數量的傳輸器才行。
不過看費南清嘴角的那一抹略帶嘲弄的笑容,很顯然,他已經產生了誤會和戒心。這樣一來,這位執拗的節目主持人,將會在今後的合作中更加苛刻。
果然,腦子裡的念頭還沒轉完,蘇小小就聽見費南清對王昊道:“既然信號還不能傳輸回去,那我們可以先做其他的工作。這個節目,自我們啓程之日起,就已經開始了。我需要了解現在的進程,瞭解現在的情況,是我的權利。有你們的審覈,你不用擔心我會泄密。”
“當然……”王昊點了點頭,還沒有說話,就聽費南清接着道:“另外。請提前安排我們到前線拍攝報道的事宜。我不想錯過任何精彩的畫面。如果你們讓我就在這裡呆着,哪裡也不去,那這個節目就結束了。”
兩位聯絡官張大了嘴,幾乎能看見喉嚨。
王昊不敢置信地問道:“費南清先生,你的意思是說,你要親自到前線去?”
費南清奇怪的看了王昊一眼道:“爲什麼不?所有的畫面解說,我都必須親自完成,信號也必須直接送回電視臺,這本就是來之前就商議好的。”
“可是……”王昊瞪大了眼睛。看看費南清和一旁沉默的蘇小小:“你們的安全……”
“戰場之上談什麼安全?”費南清微微一笑,搖了搖他那花白頭髮的頭,背脊越發挺直:“我雖然不是軍人,可我同樣要爲華夏而戰。這是戰爭,我會和所有戰士一樣。或許我能活到戰爭結束,或許在敵人射出第一顆子彈的時候我就死去。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接受。”
兩位聯絡官忽視一眼,王昊轉頭看了看蘇小小,又看了看他的報道組工作人員,用不確定的語氣道:“那蘇小姐和其他人……”
費南清沒有替蘇小小回答,他把眼睛轉向了蘇小小。
“我們中會留下幾個人負責後方的製作和報道……”蘇小小轉頭迎着費南清疑問的眼神,平靜而堅定的道:“其他人,都會到第一線。包括我在內。如果我們死於戰爭,那也是這個節目的一部分。”
費南清微微點頭,眼神中,露出兩人合作以來第一次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