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戰士們在到生活區休息,到這裡大家就和到家一樣,別拘束。”鏡頭上,朗德交代身旁的副官,又衝阿芙羅拉和段天道身後的幾名悍軍警衛士兵點了點頭,然後開啓了自動門,對段天道和阿芙羅拉道:“走吧,我們去裡面說。”
阿芙羅拉麪帶微笑,段天道一臉無所謂,都自然地跟在朗德身後。又經過了幾道自動門,三人來到朗德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朗德就哈哈大笑着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酒,衝段天道和阿芙羅拉一舉杯,自顧自一飲而盡。
“說吧,你們的方將軍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朗德臉上的笑容,在放下酒杯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冷冷地斜睨着段天道,辦公室厚重的自動門緊緊閉合着。從一旁的休息室裡,緩緩走出了拉姆齊和兩名荷槍實彈的衛兵,一臉木然地看着段天道和阿芙羅拉。
黑洞洞指向段天道和阿芙羅拉的槍口,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朗德?”阿芙羅拉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看着朗德:“你這是幹什麼?”
話間,兩名士兵已經走上前來,將她和段天道身上都搜了個遍。不但摘去了配槍和衣兜裡的所有東西,還用掃描儀上下掃描了一次。只不知道兩人制服肩章下那比芝麻還小的微型鏡頭是什麼製成的,被掃描儀漏掉了。
不光阿芙羅拉的臉色變了,通過鏡頭注視着眼前一切的蘇斯將領們的臉色也都變了。尤其是馬克西姆上將更是霍然起立大步走到屏幕前,仰起頭死死的盯着屏幕上朗德那張滿是陰冷笑容的臉。
夢想號航母的左舷外,悍軍巡洋艦靜靜地懸浮着。
一大一小兩艘戰艦,就像一隻大象和一隻小獵狗。永遠沒有抗衡的可能。更何況在這頭大象的旁邊,還有數以百計的戰艦如同猛虎一般對可憐的小獵狗虎視眈眈。
光線穿過舷窗,投入辦公室裡。
褐色的木質書桌和書櫃,厚厚的羊毛地毯,黑色的皮質沙發和每一個人的面孔,都在這靜靜的光柱中半明半暗。生態平衡裝置特有的低沉嗚嗚聲讓這一刻顯得格外寂靜。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
對於通訊屏幕前的蘇斯將領們來說,眼前恍若時光停滯的畫面,是他們永生難忘的。
阿芙羅拉的質問,在耳畔迴盪着。辦公室裡冷笑的朗德,一臉茫然的段天道,目光陰冷的拉姆齊和臉上毫無表情的兩名持槍士兵,各據一方,就像是一副存在了千年的壁畫,凝固在時空之中。
誰也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急轉之下,演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朗德都應該大力拉攏阿芙羅拉討好悍軍纔對。那是他權力的來源和軍事上最大的倚仗,是他空手套白狼的那根無形的繩索。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主動翻臉啊。
除非……
將軍們來回審視着屏幕上的與會者。
如果有人將這個會議的內容通過某種渠道告訴朗德的話,朗德的這種反應就不奇怪了。可是以馬克西姆的穩重,絕對不可能在這樣的會議中邀請朗德的死黨,就算是幾位青年軍官代表也是經過了嚴格審查挑選的。
再說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從方楚天上將和阿芙羅拉中將揭露朗德的那一刻起,這個國家的權力體系就已經不屬於朗德了。
這裡手握重權的將軍超過六十名,其中七八個都有能力獨力讓朗德完蛋。
朗德之所以能掌權,不過是搶先發動,又打着阿芙羅拉的招牌鑽了在場的這些將領們互相忌憚的空子而已。
一旦事情被揭穿,他就一文不值。
誰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冒着得罪在場所有人的風險,去幫助這樣一個事實上已經被淘汰出局的失敗者。
更況且蘇斯軍方內部矛盾並不突出,托爾斯泰上將的死,讓所有的蘇斯軍人空前團結。
只有經歷過屈辱的人,才知道尊嚴的重要。
他們希望掌握更大的權勢,但並不被此所迷惑。他們更想贏得的是尊重。對他們來說,在這個大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比升官發財更加重要。
馬克西姆上將和屏幕上的不少人,其實在此之前就一直有聯絡。
至少在現階段,他們這個團體相較於朗德的吸引力更大。誰都能看出來悍軍力挺馬克西姆的意圖。大家也知道,這場會議,與其說是揭露朗德,倒不如說是爲馬克西姆成爲蘇斯的領導核心開路。
因此,說有人傻到在這個時候通知朗德,首先在邏輯上就講不通。
既然講不通,那麼朗德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蘇斯將領們凝神屏息,緊緊地盯着屏幕,眼見連眨也不眨一下。
凝固的時間,隨着朗德的一聲冷哼,恢復了流動。
鏡頭上朗德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溫和友善。他冷冷地看着阿芙羅拉,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呵斥道:“阿芙羅拉中將,在蘇斯你依舊是一名叛國者,對你的通緝令還沒來得及取消,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
他轉身又倒了一杯酒,搖晃着酒杯,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但凡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在男人說話的時候應該把嘴巴緊緊閉上。更何況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用質問的語氣說話,那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說着,他一擺手:“請坐!”
段天道和阿芙羅拉對視一眼,在沙發上落座。段天道一臉不安地挪挪屁股,扭頭看着兩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士兵,期期艾艾地道:“朗德上將,我不明白你這是……”
“別緊張。”朗德微微一挑眉毛,淡淡地道:“我不過是爲我們的談話,定下一個基調而已。”
“基調?”阿芙羅拉微微擡起下巴,掃了兩名持槍士兵一眼:“你定下的基調,就是用槍口對準我和馮少校?”
“嗯,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朗德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目光在阿芙羅拉傾國傾城的美麗臉龐上來回審視,居高臨下而又貪婪飢渴:“談判有很多種方式,不過我相信,用這樣的方式表明我的態度,會有利於我們的交流。”
“你讓我回來,就是爲了脅迫我?”阿芙羅拉冷冷地扭開頭,把目光放在持槍士兵的臉上。她無法忍受朗德那如同毒蛇般淫邪森冷的目光。一想到這個人以前的種種求愛舉動,她就有一種忍不住噁心反胃的感覺。
“槍口是脅迫麼?”朗德搖了搖頭,飛快地道:“不不不,這是結果。”
他探出身子,用手勾住阿芙羅拉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自己:“現在你是我的,這兩把槍的存在,只是讓你明白這一點而已。”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這樣做。可是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是悍軍的核心成員,華夏軍的高級將領。”阿芙羅拉猛地一甩頭,玉牙緊咬,鄙夷地道:“你的這種行爲,是在向悍軍和華夏宣戰!”
“宣戰?”朗德哈哈大笑起來:“我以反北約掌握政權,麾下的軍官將領都是強硬的主戰派,做夢都想要調轉槍口重新回到這場戰爭中來,恢復蘇斯軍人的尊嚴和榮耀。爲這個國家打出一個光明的未來。我又怎麼可能向盟友宣戰?”
“我說過,我只是爲我們的談判定下一個基調。”
朗德站起身來,繞着阿芙羅拉和段天道的沙發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從段天道那不知所措的臉上:“我需要讓現在自身難保的方將軍和黃勝天元帥閣下明白,想要我蘇斯出兵,就必須聽我的!”
“聽你的?”阿芙羅拉愕然看着朗德,彷彿看見一個被權力衝昏了頭腦的瘋子。忍不住譏諷道:“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以前或許沒有,不過你回來了,我就有了!”朗德笑着,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什麼意思?”阿芙羅拉故作不解地問道,憤怒中忍不住帶着一絲困惑的表情惟妙惟肖。看到一向溫柔誠實的阿芙羅拉如此表演,段天道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心裡唧唧歪歪:“女人都是天生的騙子!騙子!”
“簡單的說,就是我現在的地位並不穩。我需要你在蘇斯的聲望來爲我撐一撐場面,換取時間坐穩這個位置。”朗德嘴角彎起一條嘲諷的弧線,慢條斯理地道:“怎麼樣,需要我把前因後果都解釋一遍嗎?”
“你敢解釋給我聽嗎?”阿芙羅拉直視着朗德的眼睛。
“激將法對我從來都沒用。”朗德看着阿芙羅拉,目光放肆地在她的俏臉和胸上徘徊:“其實你到了這裡,我原本就想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你聽……不然,我何必這麼幹脆的攤牌,不如再多跟你兜兜圈子,大家都開心。”
“因爲我已經是你的階下囚了,知道不知道對我來說都沒什麼意義。而對你來說,一來這是你的得意之作,需要跟人分享。二來你既然攤牌,定下這個基調,就是想讓我迅速看清形勢,丟掉幻想。”
啪啪啪啪。
在朗德的一陣鼓掌聲中,阿芙羅拉冷冷地道:“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還得從你跟隨托爾斯泰上將被被迫逃離蘇斯說起。”
認爲自己已經掌握的大局的朗德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如何誤入軍官聚會,那些年輕氣盛而又傻乎乎的青年軍官如何崇拜他,後來又如何跟前來抓捕的憲兵起了衝突,又如何陰錯陽差發展成一次毫無預謀毫無組織,偏偏又成功了的政變,自己又如何利用青年軍官的誤會成爲政變的領導者,其後又如何調動艦隊,控制天網,逼走蘇皇,如何利用青年軍官團體和阿芙羅拉的影響力獲得軍部大佬們的默認,如何利用其他蘇斯將領對青年軍官團體的理解支持以及互相之間的忌憚,在信息不對稱的縫隙中游走,蹬上權力的巔峰所有種種,都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
儘管早已經在和馬克西姆上將的通話中猜出了真相,可這畢竟是當事人的親歷講述,加之朗德本身口齒伶俐,對自己的得意之作極是自負,因此現在聽來,段天道,阿芙羅拉和屏幕前的每一名蘇斯將領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投機者。
“就是運氣不太好。”段天道在心裡假惺惺地發出一聲惋惜地嘆息聲,隨即覺得自己的人品很高尚。
“既然我以你的招牌起家,當然要把你掌握在手中。要怪的話,你應該怪現在的蘇斯軍人,已經淪落到把榮耀寄託到一個女人身上了。”朗德最後理所當然地道。
“我還是不明白,”阿芙羅拉道:“既然我已經答應你的交易條件了,你大可不必用現在這樣的方式。”
“當你坐上了權力的最高寶座的時候,你就絕對不會把保住位置的關鍵放在除開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身上。”朗德爆發出一陣囂張的大笑道“現在你已經屬於我了。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這樣對我來說,纔是最安全的!”
在朗德猖狂的笑聲中,所有蘇斯將領都是一陣心悸。
大家無法想象,如果讓這樣一個傢伙掌控了蘇斯,這個國家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或許……
比蘇皇統治時期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