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正離開了,段天道把他送到實驗室‘門’口,又‘交’談了很長時間,才目送他鑽進防彈汽車,在主席護衛隊的簇擁下呼嘯而去。
看着遠處的車隊,段天道站在實驗室大樓前,點上一支菸。
夜已經很深了。
自戰爭爆發後,這座一度熱鬧非凡的學院,已經隨着越來越多的學員畢業加入到軍隊踏上戰場,而顯得冷清了許多。
新空間跳躍技術,是華夏保密等級最高的研究科目,不但能接觸的人極少,就連實驗室所在的第五實驗大樓周邊直徑兩百米內的所有建築都被負責警戒的保密部隊清空了。
因此大樓四周格外寂靜。
段天道身邊,除了‘門’廳清冷如霜的燈光,就只有樓前‘花’圃中那在風中搖曳着沙沙作響的樹林。
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一個人走走。段天道低着頭,叼着煙,緩緩走向那空曠的第五試驗大樓樓前的‘操’場中央。
這裡環境清雅歷史悠久,到處都散落着近百年前華夏獨立戰爭時代的英雄雕像,隨時隨地都能嗅到書香和沉澱的厚重的知識味道。
沿着草皮上白‘色’的足球場中線,一直走到中央的圓心裡,段天道轉了一個圈。站在這裡,彷彿能聽到這裡往昔的歡聲笑語。看見那些充滿活力的學員們,在打球,跟‘女’生搭訕,在揮灑着汗水,在教練的驅趕下,如同一羣打了敗仗的散兵遊勇般‘亂’七八糟地沿着道路掙命,一個個蘿蔔頭東搖西晃,歪七扭八。
靜靜地‘抽’完一根菸,又拿出一支菸續上,段天道仰頭看着天空。
現在是二月四日,這片土地,纔剛剛重新回到華夏的控制之下。
航道上的戰鬥已經完全結束。在悍軍艦隊,魅影艦隊和華夏第十二,十三集團艦隊的清掃下,沒有一支北約艦隊逃脫。
成千上萬的北約戰艦,運輸直升機,商船,貨船,要麼被擊毀,要麼打出燈光信號投降。總指揮曹德正每天看着繳獲的艦艇物資,笑得眼睛都沒了。對於早已經破產了十七八次的地方政fǔ來說,這一次的繳獲,無異於一夜暴富。別的不說,光是謝爾頓艦隊的那些戰艦,就讓悍軍的艦艇數量瞬間膨脹了近一倍。
如果能夠完成改造的話,那麼膨脹一倍的就不僅僅是數量,而是戰鬥力了!
不過,雖然海中的戰鬥結束了,各大移民島嶼地面上的戰鬥卻還在繼續。
或許是北約的海域艦隊敗得太快太過突然,以至於到現在,地面上的北約陸軍還不敢相信他們的艦隊已經全軍覆沒。他們既不甘心失敗,又無處可逃,已經‘亂’作了一團。
隨着華夏艦隊將陸軍運送到各大移民島嶼實施空投,移民島嶼的‘亂’局,正呈現秋風掃落葉般的席捲之勢。
沒有了戰艦的翼護,北約陸軍在華夏陸軍面前,就像是‘肥’皁泡一樣,輕輕一戮,就破碎消散。
被趕出了城市的他們,不但要面臨華夏戰艦無時無刻的電子監視和干擾,要面臨華夏空軍的輪番轟炸。而在他們身後,則是漫山遍野殺紅了眼的華夏陸軍。
這些陸軍士兵每天都在承受不能參與海戰,只能眼睜睜看着海軍將士犧牲的煎熬。
悍軍機甲散開來,投入到了各大移民島嶼的戰場上。
這一招,是師從米國對裁決者的運用方式。只不過,攻擊力同樣強大,數量卻遠比裁決者多得多的悍軍裝甲部隊,對這樣的戰術更加得心應手。
他們以營團爲單位,配合華夏陸軍的進攻。
各戰區指揮官的任務只不過是選擇敵人防線的突破方向,然後把他們作爲先頭部隊投入進去罷了。
幾乎沒有悍軍裝甲部隊突破不了的防線。
只要這幫駕駛着橫行或遊俠的凶神開始發動衝鋒,後面的華夏陸軍就必須完成集結。而一旦看見他們的身影出現在敵人的陣地上,後面的指揮官就必須在第一時間指揮自己的部隊跟進。不然,他們就需要在
很長一段時間內拼命追趕悍軍的腳步。
一旦達成突破,華夏陸軍組成的洪流就會不斷的往敵人的防線縱深突進,直到深深切入敵人的後方,然後向兩翼迂迴包抄。
這種打法,簡單,直接而有效。
駐紮在華夏各大移民島嶼的主力,都是蘇斯和白蘇斯的陸軍。由於全力進行狂風島戰役的需要,兩**部能夠‘抽’調出來駐防華夏的陸軍部隊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機械化步兵師,許多部隊甚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整換防了。
因此,在防線沒被突破的時候他們還能抵抗一下。而一旦知道某個地段被突破,發現正面的華夏軍已經涌進缺口,跑到了他們防線的縱深深處,正在向他們背後迂迴的時候,大部分的北約士兵,都會在第一時間拋棄繼續堅守陣地的念頭。
而對於北約指揮官們來說,也同樣如此。
設立防線,下令死守,被突破,撤退,收攏部隊,再設立防線,再被突破這種循環,已經成爲了每一名北約指揮官的噩夢。
他們乘坐着指揮機甲,不斷的向後撤。
沿途只看見從前線敗退下來的殘兵敗將,只聽到身後或前路上某個戰略要地,某座‘性’命攸關的橋樑被華夏軍佔領,或某支距離不遠的友軍被敵人分割包圍,全軍覆沒的消息。
兵敗如山倒,駐守華夏的北約軍被掃‘蕩’一空,只是時間的問題。
段天道來回踱着步,輕輕捏着中火紅的菸頭,在感受着指尖傳來火燙的同時,怔怔地看着菸頭熄滅。
歡欣鼓舞的民衆們並不知道,在華夏海軍橫行海面,陸軍勢如破竹,失地重歸一統的現在。
更大的災難,正在緩緩‘逼’近。
那是無數在海面中航行的戰艦,黑壓壓的遮天蔽日。
指揮這支龐大艦隊的,正是讓整個華夏都談之‘色’變的北約聯軍最高軍事指揮官,米國大將……切爾達。
四百支級艦隊的規模……
儘管在曹德正的面前表現得很從容,很自信,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握。可當一個人站在這場中央的時候,段天道還是決定不裝了。
“王八蛋!”段天道氣急敗壞地一聲狂吼。吼聲驟然驚起樹林裡的一隻鳥兒,伴隨着驚鳥翅膀的撲棱聲,在夜空中回‘蕩’着。
“你祖宗!”段天道向天上狠狠地比了箇中指。周圍警戒的士兵被吼聲驚動,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場中央高舉着手,擺着引雷挨劈般的姿勢破口大罵的身影,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他們熟悉的華夏英雄。這麼晚了,這方楚天犯什麼病?
“着急了?”
就在段天道氣急敗壞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段天道霍然回頭,看見博藍教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身旁,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沒有。”段天道勉強地一笑,臉頰不自然地‘抽’搐兩下,搖頭道:“就是覺得這仗老打個沒完,心裡悶得慌。”
“明天就是試驗的日子了。”博藍微微一笑,沒有揭穿這位死鴨子嘴硬的男人,而是席地坐了下來,又示意段天道也坐下,問道:“緊張麼?”
“說實話。”段天道坐下來,撓了撓腦袋:“有那麼一點。”
“緊張是正常的。”博藍笑了起來:“換誰都會緊張。”博藍很快轉移了話題:“你知道這項技術能做什麼嗎?”
段天道眨巴眨巴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博藍板着手指頭數道:“新的跳躍技術,意味着我們能到達平常極難到達的新海域,尋找到更多適合人類居住的島嶼,尋找到更豐富的資源,我們還可以利用這項技術,讓華夏擁有一個其他人無法找到也無法摧毀的基地。我們可以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情況下發展,直到贏得戰爭。”
“這些,我們以前都討論過。”博藍說着,忽然對段天道說:“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做,太慢了麼?”
“慢?”段天道睜大了眼睛:
“新空間跳躍技術,尋找到的,可不僅僅是新的海域!”
博藍凝視着段天道的眼睛一字一頓:“這還意味着,我們現有海域之間的新航道!”
“如果把我們目前的跳躍技術,當做一個0,那麼,我們的新跳躍技術就是一個1。我們可以以0的技術跳過一個出海口,再以1的技術往回跳,抵達另一個出海口。反之亦然。”
“無數的出海口,無數的組合,讓我們的航道,有無數種可能。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一條通往米國首都的航道。”
段天道的腦子,嗡地一聲,整個世界都從身旁消失了。耳畔就只剩下博藍的聲音:“年輕人,別遇見點事兒就跟天要塌下來似的。要學會淡定。”
老人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悠悠然向實驗室走去:“不就是幾百支艦隊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老頭揹着手,悠悠然地離開。
段天道傻乎乎的呆在原地,許久他才一下子從草地上蹦起來,哈哈大笑。擔憂一掃而空,那種暢快勁簡直難以描述!
華夏共和國在解決內部矛盾之後,已經在黃勝天這位華夏軍神的指揮下,開始了全力動員。作爲黃勝天戰略重點的東南海域將是華夏共和國最重要的戰場。
這是一個從來未曾被征服的民族。
華夏軍人向來就以其英勇無畏的作風和在絕境中爆發的強大戰鬥力而聞名於世。歷史上,任何一支在華夏本土作戰的軍隊,最終都倒在了華夏軍人的面前。
儘管那些華夏人已經面黃肌瘦,搖搖‘欲’墜,可是,他們那不被征服的信念,他們的意志卻比戰艦的鋼鐵更加堅硬!
人類傳說,只有被摧毀的華夏,沒有被征服的華夏!
以前如此,現在也同樣如此!
蘇斯和白蘇斯兩大帝國,雖然已經掏空了國庫中的最後一枚銅板,派遣了包括從未離開國境的皇家衛戍部隊在內的所有部隊,可是,他們依然佔不了上風!
在李存信元帥的領導下,上京的第四批援軍,已經集結完畢,不日就將奔赴狂風島。
如果說,之前的狂風島戰役,是華夏和蘇斯白蘇斯之間的拉鋸戰,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絞‘肉’機戰役。那麼隨着第三批增援部隊登陸北方狂風島,接連發動反擊攻勢。
隨着悍軍擊敗貝利夫,席捲雷鋒島。
勝利天平正在倒向華夏。
尤其是第四批增援部隊的集結,以及目前中央通道的關閉,更是讓蘇斯白蘇斯惶惶不可終日!
段天道不怕打仗。
對於帶領一艘驅逐艦,就能在*自由航道發展壯大,帶領一支破爛艦隊,就敢襲擊漢弗雷艦隊的指揮集羣的他來說,打仗就是家常便飯。
就算切爾達領着超過四百支A級艦隊的龐大洪流而來,可想要吃掉悍軍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
悍軍雖然弱小,可要論生存力,論戰鬥力,絕對站在當今世界的巔峰。
只要有密如蛛網的*自由航道,悍軍就能活下去。就算切爾達佔領了*也沒有用。他的艦隊在*航道和悍軍打游擊,絕對不是對手!
段天道擔心的是城市裡放着煙‘花’,歡慶勝利的華夏民衆,是那些剛剛纔從敵人手中獲得了自由的人們。
悍軍可以進入*航道,民衆們怎麼辦?
他們不是戰士,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他們就和這條華夏航道一樣,是華夏身體的一部分,割不掉也丟不掉!
段天道沒辦法告訴這些民衆,華夏在剛剛奪回失地的時候,又要被北約佔領分裂。他也沒辦法讓民衆們再回到那暗無天目的生活中。更不忍心看見已經千瘡百孔的華夏土地,再度被鋪天蓋地的戰機轟炸,再度被洪水般的機甲踐踏。
這個問題,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