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楊凝兒低着頭,朝牀鋪看了一眼,只見薛稼麟也眯着眼睛朝她看過來,滿眼的擔心,他現在還在“昏迷”中,自然不能起身幫楊凝兒頂下這件事,但是他卻很擔心,他擔心凝兒會傷心。
楊凝兒衝她使了個眼色,薛稼麟心裡鬆口氣,最起碼凝兒還會暗示他稍安勿躁,他相信凝兒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便又閉上眼睛,接着“昏迷”,但耳朵支楞着,將廳上三人的說話聽的一清二楚。
“老太君,不爲薛府去見太子,就是不配當薛府孫媳了嗎?那麼凝兒有一事不明,薛府娶的是媳婦,還是女將軍?”
她的話很明白,薛府萬事都躲在媳婦身後,還不如去娶個女將軍!老太君看她一口一個薛府,眼神一眨不眨,義正詞嚴的樣子,氣的眼前發黑,再看向楊凝兒,已經有些壓不住火氣。而一直受氣慣了的大夫人,看到此刻的兒媳,早已經驚的目瞪口呆。
“你!你還敢頂嘴?!”
老太君沒想到楊凝兒今天說什麼也不去求太子,她並不知道楊凝兒已經有了底氣——她有辦法解了薛稼麟的毒。楊凝兒現在要爭的只是一口氣而已,她爲薛稼麟做的那些,難道只因爲不去尋太子幫助,就全部抹殺了嗎?那麼這個薛府孫媳,不當也罷!
“老太君,凝兒並不是頂撞您,只是凝兒不明白,請老太君指教一二。”
“有何可指教的?今兒就把話給你說明白,薛府現在進退維谷,讓你出面幫幫忙都不行嗎?你好大的架子!”出了事用你去替罪,薛府便可以安全脫身。這句是老太君在心裡補上的。
楊凝兒就算沒聽到這句話,也猜的八九不離十,她最傷心的,就是這個,難道她在薛府主子的眼中,就這麼輕賤嗎?想到這,楊凝兒眼底升起一股怒意,表情卻更加平靜,這只是她發火前的平靜而已。
躺在牀上的薛稼麟已經急的牙疼,老太君怎麼能這麼說?這讓凝兒情何以堪?!但是又得到楊凝兒的暗示,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躺着,卻聽不下去了,恨不得鑽進地縫裡,不要讓他看見他“偉大”的祖母。
只是因爲楊凝兒很瞭解他,每次都在他快聽不下去想跳起來時,用眼神將他制止,這樣的凝兒,他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去受委屈的!
“老太君,府裡出了事,讓凝兒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但這件事真的就這麼簡單嗎?凝兒還有一事不明,如果這件事東窗事發,不知老太君會用何種辦法保護凝兒周全?”
老太君沒想到楊凝兒會直
接將她心中所想猜出來,而且猜個正着,當即惱羞成怒地站起來,一巴掌甩在楊凝兒臉上。
“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指責長輩不拿你的命當回事嗎?你倒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只聽“啪”的一聲,薛稼麟的一口牙差點咬碎,身子已經忍不住動了動,卻被偏過頭來的楊凝兒制止了,她現在眼中一片冰涼,看的薛稼麟心裡一驚,凝兒要幹什麼?他了解她,楊凝兒不是不能忍的人,但是今天這件事,真的是老太君太過分了,也許並不是今天這件事,這件事的起因,是老太君根本從來沒拿凝兒當回事!
這也是楊凝兒今天抗爭到底的原因,她就是要讓老太君看看,她楊凝兒並不是軟弱,只是尊重你是長輩,但是如果你不拿自己當長輩,就別怪她不孝了!
楊凝兒生生受了一巴掌,臉上立馬出了五指印,細嫩的皮膚稍微腫起來,門外都是忠於楊凝兒的丫頭們,聽到裡面啪的一聲,都是脊背一涼,知道肯定是有人捱打了,整個屋子裡只有楊凝兒是小輩兒,除了她,還有誰會捱打?楊凝兒沒驚呼,但是心裡也明白,老太君打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人心。
這些丫頭都是老太君派到她身邊“伺候”的人,當初幼宣的事情之後,丫頭們已經對老太君產生不滿,就算幼宣做的再有不對,老太君也不能推波助瀾,都不護一護,倒是二少奶奶對她們越來越好,這點餘香最有體會。
而且這些丫頭都參與了拯救薛稼麟的行動中,雖然她們不知道剛剛屋裡三位主子說了什麼,但是她們很清楚這些日子二少奶奶爲二爺受了多少苦,多少累,二少奶奶如此付出,憑什麼連嘉獎都沒有,就是一頓打?
丫頭們個個心中有氣,卻無法說老太君的不是,只是在外面默默地準備好涼毛巾和傷藥,可以及時給楊凝兒上藥。
楊凝兒受了一巴掌,已經不再傷心,她是心冷了,並沒有看老太君和大夫人一眼,屈膝跪在地上,清清冷冷的道。
“近日府中已定,並且有兩位主母做主,凝兒多日未看到父母雙親,很是想念,希望老太君準凝兒回家探親。”
要回孃家?!老太君突然想到楊老太君手裡的令牌,她倒是一時間忘了這個,此刻楊凝兒可是薛府的救星,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回去,如果她回去跟楊老太君說些什麼,依那老太太的性格,肯定會立馬鬧上薛府來,這麼想着,老太君放柔聲音,就像剛剛打人的根本不是她。
“麟兒身邊需要有人照顧,你暫時還走不開。”
楊凝兒並沒有爭辯,她不是在徵求老太君的意見,只是通知她一聲,她想走的時候,自然有理由走。她沒有點頭,也沒有爭辯,這倒是很出乎老太君和大夫人意料,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麼。
老太君心情很好,看到楊凝兒在她的淫威下變得恭恭敬敬,順了一口氣出來,也有些後悔,剛剛氣急了纔打了楊凝兒一巴掌,好好勸說,孫媳應該會很聽話。但是大夫人看向楊凝兒的眼神裡浮現出同情和疼惜,在凝兒身上她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出於同病相憐的感覺,她覺得有一個老太君壓制凝兒就夠了,以後他們小夫妻的事,她可以不參合的,就儘量不要去參合了。
薛稼麟看到楊凝兒的樣子,已經心疼的要死,他明白凝兒的性格,越是這樣平靜,越是有可怕的後果,他不知道楊凝兒會如何,但最起碼,她現在傷心了,連怒氣都沒有,證明她瞧不起薛府,也可以說,瞧不起老太君。
門外的丫頭們不知道里面發生什麼事情,心急地等了很久,突然看到二少奶奶開門,丫頭們幾步迎上去,少奶奶卻側身,請身後的兩位主母先走,丫頭們趕緊低頭恭送。
小木魚是楊凝兒的陪嫁丫頭,在薛府,只認楊凝兒一個主子,並不是很怕薛府主子,此時只有她敢擡頭查看楊凝兒的臉色,果然,自家小姐的臉上出現清晰的五指印,小木魚咬緊貝齒,楊府的孫小姐,是她們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嗎?!小木魚眼裡含着怒氣,在楊凝兒眼神的暗示下,不得不低頭恭送兩位主母。
三位主子出了門,小木魚給餘香一個眼色,餘香領命下去了,接着,晚池走過來對小木魚耳語一陣子,小木魚點點頭,幾個丫頭都下去了,幾個去了廚房,幾個去藥房,門口只留了畫柳,而畫柳看看左右都沒人了,她有些內急,匆匆跑出去了。
至此,薛稼麟的房間門口,第一次一個人都沒有。
薛稼麟安靜地躺在牀上,心裡一陣心煩氣躁,凝兒,他的凝兒,剛剛就在他眼前被祖母打了一巴掌,而他卻無力保護她,這讓他心裡無比懊惱,盯着棚頂,緊緊攥着拳頭,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開門聲,他趕緊收拾好凌亂的心情,沉沉的“暈過去”,就像一灘軟趴趴的麪條,拿不成形。
“二爺,二爺您醒了嗎?”
進來的是個小丫頭,聽丫頭的聲音,薛稼麟不認識,難道是二等丫頭?他用內力感受着來人的距離,一步步近了,他仍是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