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節到來後,八達嶺上長城兩側的紅葉,絕對是世間最靚麗的一道景色。
站在烽火臺上,面對滿山好像火一樣在燃燒的紅葉,什麼也不想,就這樣站在那兒任由關外的冷風吹拂着臉頰,彷彿就能聽到數百年前異族叩關時的金戈鐵馬之聲。
長城,是農耕民族抵抗外敵的最大保障,自大秦帝國開始,這條蜿蜒萬里的長龍就起到了無法代替的作用,一次次的把遊牧民族擋在關外,保護着漢文明。
不過長城終究只是一堵牆,當漢人起了內訌時,不管她有多麼的堅固,可結果也只能悲涼的遙望內地,看着她的子民遭受異族鐵騎的踐踏。
兩千多年來,長城數次保護了她的子民,也數次被外敵扣破,尤其是滿洲人,更是藉着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吳三桂獻關,長驅直入建立了華夏最後一個封建王朝。
從滿清帝國之後,曾經被漢民族視爲國門的長城,就失去了她的意義,尤其是當今的華夏盛世,她更是蛻化成了一道風景線,卸下了漢民族賦予她抵抗外敵的重任。
時過境遷,萬里長城依舊在,長龍般的蜿蜒羣山中,唯有在深秋季節寒風入關時,纔會讓人感受到她曾經的鐵血歷史。
站在烽火臺上,高飛想了很多,覺得自己已經與長城融爲了一體,抵擋那些不斷侵略的異族,已經滿身傷痕,卻只能依舊倔犟的屹立着不倒。
這一刻,他忽然聽到了長城的心聲:她很累,真的很累,但她決不會倒下,就算是傷痕累累,也不能倒下,因爲她的臣民需要她,需要她來抵抗外侵。
王晨走到他背後,輕輕攬住他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後背上,喃喃的聲音說道:“又在想什麼呢?”
高飛眼珠動了一下,回答說:“我在想,在華夏曆史上,長城總共被異族攻破過多少次。”
“坐下來說。”
王晨拉着高飛,坐在了烽火臺上,遙望着關外擡手攏了下被風吹亂的髮絲:“自從始皇大帝修建長城到滿清帝國兩千年來,北方遊牧民族無數次叩關,有記載的差不多得有十次吧,最早的一次是公元前,匈奴越過長城侵擾中原,將漢高祖劉邦圍困於白登山,史稱“白登之圍”。最後一次呢,則是滿人從山海關入關。”
“但長城真正被攻破卻只有一次,那就是公元1211年,蒙古越過長城,大破金軍於野狐嶺,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面突破吧。”
王晨左手挽住高飛的胳膊,遙指着遠方自豪的笑笑:“兩千多來,長城只被外族正面突破過一次,而且守城的還不是漢人,所以嚴格的來說,兩千年來從沒有誰,能正面攻破長城!”
擡頭看着高飛,王晨眼睛發亮的說:“高飛,我知道你爲什麼要想到長城被攻破幾次這個問題,你是把你自己當做了長城,你正在艱難的抵禦那些外侵,對不對?”
高飛低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這只是一個比喻。”
“沒有誰能攻破長城,歷經兩千年的風雨,戰火,長城從來沒有被外敵正面攻破過,只要我們能團結一致,沒有誰能突破長城!”
王晨原本是個性格文靜的女子,感受到高飛把他自己比喻爲風雨中的長城後,爲了給予他精神上的支持,猛地站起來,展開雙臂唱起了一首粵語老歌:“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哪個願臣虜自認,因爲畏縮與忍讓……萬里長城永不倒!”
這首歌是《大俠霍元甲》的主題曲,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曾經風靡國內,歌詞鏗鏘帶着明顯的悲涼和殺伐,沒想到王晨會唱這首歌。
女孩子獨特的聲音,唱這首帶有殺伐之氣的粵語歌,竟然給人一種深深的震感。
滿山的紅葉,天上的流雲,耳畔的秋風,彷彿也受到了王晨歌聲的感染,也都嗚咽着,咆哮着翻騰,盡情宣泄着不甘的憤怒。
歌聲中,高飛煩躁的心徹底寧靜了下來,血卻越來越熱,可惜他不會唱這首歌,只能低聲應和着,昂着下巴看着王晨,眼神明亮。
“萬里長城永不倒?王晨在長城上爲他唱了萬里長城永不倒?”
聽完保鏢勝子的彙報後,沈銀冰皺眉沉殷片刻,才冷笑着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勝子彎腰施禮,後退兩杯悄聲無息的退出了房間。
高飛和王晨剛去了長城,沈銀冰就得到消息了,第一反應就是很生氣:你這是在去找經書嗎,純粹是藉口跟你女人去遊山玩水呢。
不過礙於她已經答應高飛,說最遲可以讓他晚上回會所,自然不好意思去催促了,卻派人嚴密監視那對男女在長城上的一舉一動。
王晨希望用這首歌來喚起高飛已經疲倦的鬥志,依着沈銀冰的智商自然能參透得出:王晨這是把自己當做了高飛的戰友,並肩抵抗她這個外族入侵者。
“小妮子看起來文靜靜的,心眼卻不少,你以爲你一首歌就能改變現實嗎?幼稚。”
沈銀冰冷哼一聲,端起酒杯昂首一飲而盡。
酒杯重重蹲放在茶几上後,沈銀冰拿起手機:“來人。”
剛出去沒多久的勝子,再次開門進來。
沈銀冰拿起酒瓶,姿勢優雅的倒着酒,淡淡的說:“去告訴白瓷夫人,就說我請她來稍坐片刻。”
勝子以前也曾經聽說過皇朝會所的傳說,知道白瓷夫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所以在聽沈銀冰這樣吩咐自己後,多少有些爲難:“沈總,白瓷夫人她……”
沈銀冰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擺了擺手說:“你儘管去,就說我請她,她肯定會來的。”
“是。”
勝子以爲,在華夏有着特殊地位的白瓷夫人,根本不可能會和沈狼主有什麼交集,不過既然主子吩咐了,他只能去照辦。
勝子直接來到了前臺,向前臺客服很禮貌的說出了來意,並特別說明是沈銀冰有請白瓷夫人。
有客人要見白瓷夫人,對於前臺小妹來說並不是多稀奇的事兒,此前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身爲前臺客服,她們自然會按照客人的意思,給蕭蕭打電話說明情況。
至於白瓷夫人會不會見客人,那就不是她們的事了。
不過根據她們以往的經驗,這位沈女士估計會失望了。
“好,你請沈女士稍等,夫人稍後就會過去。”
當電話中傳來蕭蕭這樣的回答後,客服小妹很吃驚,這才意識到沈女士不是一般人了,放下電話後連忙客氣的對勝子說:“先生,我們夫人很快就會去見沈女士的。”
“謝了。”
聽到這個回答後,勝子也喜出望外,心想:還是沈狼主神通廣大,一句話就能讓神秘的白瓷夫人去見她。
白瓷並沒有讓沈銀冰等太久,五分鐘後就出現在了她房間內。
一進門,身穿一身白色旗袍,好像一朵白牡丹似的白瓷,就笑着主動打招呼:“呵呵,原來沈總大駕光臨了,我卻不知道,沒能早點過來見禮,還請沈總海涵。”
去年這時候沈銀冰也曾經來過皇朝會所,憑藉方小艇提供的門票,參加了那次的商業‘世界盃’。
不過那時候的沈銀冰,就是個小人物,壓根就沒有被白瓷夫人正眼相看的資格,要不是因爲高飛的緣故,妮兒也不會跟她簽約。
歲月如梭,僅僅過去了一年,倆人之間的地位就有了質的變化,昔年那個沒資格見白瓷的沈銀冰,在她進了房間後,竟然坐在沙發上連屁股也沒擡起,只是拿手指點了下沙發:“白老闆客氣了,請隨意坐。”
跟着進來的蕭蕭,見狀臉色一沉,正要說什麼,白瓷卻擡手擺了下,呵呵笑道:“蕭蕭,你先出去,我跟沈總有話要說。”
蕭蕭冷冷看了沈銀冰一眼,這纔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她還年輕不懂事,讓沈總見笑了。”
白瓷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意,款款坐在了沈銀冰面前的沙發上。
“我還沒有小氣到她一般見識的地步。”
沈銀冰晃了晃手裡的高腳杯,盯着白瓷淡淡的說:“白瓷夫人,我這次請你來呢,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蕭蕭走出房間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和勝子一起站在門口。
房門是開着的,站在門口就能聽到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當她聽到沈銀冰說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後,蕭蕭就有些按奈不住。
這些年來,蕭蕭見識過太多的大人物,但不管多大的人物,哪怕是長輩也很尊重白瓷夫人的,哪像這個來自地方上的小總裁?
她以爲她是誰啊?
就算北山集團這一年來規模擴大了很多,可也沒有在夫人面前擺譜的資格,這是嫌自己日子過得好呢吧?
聽到沈銀冰用好像吩咐手下似的語氣,對夫人說她需要幫忙時,蕭蕭再也忍不住了,就要進去替白瓷訓斥她一番,卻被勝子擡手擋住了,冷冷的說:“任何人,都不能打攪沈總和人談話。”
“閃開,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兒阻攔我!”
蕭蕭更怒,低聲喝斥着正要扒拉開他時,卻看到他右手一翻,多了把黑黝黝的手槍。
看到鐵傢伙後,蕭蕭頭皮登時一涼,不敢動彈了,卻覺得很委屈,只能緊咬着嘴脣,才迫使自己沒有流下淚水。
這時候,夫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還是很客氣:“不知道沈總需要我幫忙做什麼?”
“我最近剛簽約了一個投資項目,手裡資金週轉有些困難,想請白瓷夫人籌借幾千萬,最遲在明天清晨,因爲明天我就要離開了。”
沈銀冰借錢的語氣很輕鬆,好像她跟白瓷借錢,是後者的榮幸那樣。
夫人好像也沒料到沈銀冰會這樣大言不慚,當下肯定愣住了,沒有說話。
沈銀冰不耐煩了:“怎麼,白瓷夫人無法接受小妹的要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