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果忽然出現在門口,莫邪徵東本能的再次裹緊了身上的毛毯,蔵在了高飛身後。
她以往可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殿下,平時總是戴着面具,別人要想看到她什麼模樣都很難,更何況她現在是沒穿衣服的跟男人呆在一起,所以看到有人忽然進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女孩子該有的羞澀了。
“行了,別遮遮掩掩的了,不就是那麼回事嘛,反正你此前也看過我這樣。”
對莫邪徵東的本能動作,陳果果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關門走到炕前坐在了椅子上。
莫邪徵東絕對是當世奇女子,聽陳果果這樣說後,也很快就放開了,雖然仍舊裹緊了身上的毛毯,但臉上浮上的那一抹飛紅卻漸漸散去,黛眉皺起問道:“你剛纔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從拓拔千鈞那兒得知高飛目前所面臨的危險後,陳果果第一反應就是想隱瞞,最起碼不讓他知道。
可在回來的路上,她卻想通了,發現隱瞞根本不是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事情真向說出來,然後大家一起商量,該怎麼讓高飛躲過這一劫,所以在回來後,才直接開門走了進來。
掃了眼莫邪徵東,陳果果看向了高飛。
狠狠把莫邪徵東折磨了兩個小時後,高飛除了感覺有些手腳發軟外,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眼底卻帶着別人看不出的傷痛。
現在他比誰都理解陳果果,知道要不是出現她無法搞定的困難,她是不會沒禮貌的擅自闖進來的。
陳果果是誰啊?
那可是昔日的安歸王,讓無數人談之色變的女魔頭,尤其是千變萬化的變臉神技,更是一種逆天的本領,高飛真想不出有什麼事情,能把她難倒。
所以在她看向自己還有,高飛表面倒是一副鎮定的樣子,可卻能感覺到一股子讓他無法左右的悲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果果看到了高飛眼底深處那一抹傷痛,心裡也是一疼,垂下眼簾伸手,握著了他左手,低聲說:“高飛,你放心,無論怎麼樣,我們都不會輕言放棄的。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我們都會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去爭取,去改變。”
“陳果果,到底是怎麼了,你別這樣墨跡行不行?快說!”
莫邪徵東此時也感覺出不對勁了,連忙催促陳果果快點說。
陳果果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相信她要是把拓拔千鈞告訴她的那些說出來,就會讓高飛徹底地絕望,也會讓莫邪徵東瘋狂。
“果果。”
高飛反手握著了陳果果的手,輕聲說:“人生除死,無大事。”
顧名思義,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人這一生中,除了死之外,別的事兒都算不上什麼大事。
“人生除死,無大事?呵呵。”
陳果果輕笑一聲,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着倆人緩緩說道:“就在剛纔,拓拔千鈞找到我,跟我說了很多話。”
“大祭司找你了?”
莫邪徵東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臉上,再次變得蒼白了起來:“他、他說什麼了?”
“他說,爲了能改變你特殊的修羅體質,暗算高飛所用的烈陽蠱,已經不再是苗疆常見的傳統烈陽蠱了。”
陳果果說到這兒時,聲音有些發顫,但從耳麥中傳出來後,卻依舊那樣清晰。
沈銀冰左手輕撫着耳麥,雙眼死死盯着筆記本屏幕,看着畫面上的高飛三個人。
疤瘌哥沒有讓沈總失望,在得到郝連偃月的電話任務後,很快就通過監控器、竊聽器等高科技技術,把高飛房間的‘實況錄像’,轉播到了沈銀冰的筆記本上。
如果是放在以前,疤瘌哥這種小手段根本瞞不過高飛等人,但現在卻成功了,因爲高飛等人當前所面臨的情況,讓他們沒心思去注意這些。
“烈陽蠱?烈陽蠱是什麼東西?”
聽陳果果說出這個名字後,沈銀冰馬上就對旁邊的韓家駿揮了揮手,示意他立即出去,找人瞭解烈陽蠱爲何物。
韓家駿點頭,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什麼,高飛所種的烈陽蠱,已經不再是傳統的烈陽蠱了?”
聽陳果果說出那句話後,莫邪徵東的身子猛地一顫,嘎聲問道:“那是什麼?”
不等陳果果回答,莫邪徵東又叫道:“拓拔千鈞呢,他在哪兒?讓他來見我!”
“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工夫來見你。”
陳果果苦笑一聲的模樣,別藏匿在天花板一角的監控器真實紀錄下來,再精準的傳送到了遠方的一個筆記本上,她卻沒有發現。
“陳果果,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能不能別這樣羅裡羅嗦!”
莫邪徵東有些生氣,霍地掀起了毛毯,也顧不得陳果果能看到她滿是淤青抓痕的身子,開始飛快的穿衣服。
用憐憫的目光看了莫邪徵東一眼,陳果果輕輕嘆了口氣,不再賣關子,就把她怎麼遇到拓拔千鈞,拓拔千鈞又給她說了些什麼的事兒,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在說到高飛所中的烈陽蠱,乃是‘改良版’,天底下也唯有他百毒不侵的身體才能承受改良版烈陽蠱毒性時,陳果果明顯感覺到他抓着自己的手,猛地緊了一下。
高飛已經做好了的最快的打算,不過當基本確定他的生命最多也就是一個月時,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不過他仍舊靜靜的坐在那兒,甚至還慢條斯理的點上了一顆煙,像個忠實的聽衆那樣,聽陳果果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與他不一樣的是,莫邪徵東卻是徹底的傻眼。
在莫邪徵東看來,除了高飛外,她決不會把清白的身子交給別的任何一個男人,給高飛所造成的創傷,也就是過一年荒唐的日子,憑着她精湛的岐黃之術,完全可以配製出最適合高飛的補藥,協助他安全渡過這一年。
她做夢也沒想到,比她更加了解蠱蟲的拓拔千鈞,爲了改變莫邪家族此後的悲慘命運,竟然把一些最重要的東西隱瞞了,等她這邊生米煮成熟飯後,才找陳果果說出了真向。
身中改良版的烈陽蠱後,高飛不但要在一年中無法離開女人,而且這些女人,還必須是擁有修羅體質的女人。
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莫邪徵東心中已經受孕了,接下來她無法再隨時侍奉高飛,只能換取其他女人,可其他女人普通的體質,卻沒法化解高飛身體裡的至陽之氣。
世間有多少女修羅?
必須得成年了的女修羅?
根據莫邪徵東的瞭解,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個不知所蹤的沈銀冰了。
退一步來說,就算能找到沈銀冰,她會甘心當做高飛的承載工具嗎?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沈銀冰願意,可她自己,又怎麼能受到了高飛每天的折磨?
要想讓高飛安然熬過這一年,除了儘量尋找不可能存在的女修羅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傳說中的蠱婆。
蠱婆在哪兒?
世間還有沒有蠱婆的存在?
就算是有,她又會隱居在哪兒?
嶺南苗疆有着十萬大山,去哪兒去找--這一系列的問題,讓莫邪徵東徹底石化,端坐在炕頭瞪大眼睛,默聲不語,唯有身子在輕輕的發抖。
拓拔千鈞揹着她,擅自改良了烈陽蠱,結果卻把高飛逼上了死地。
莫邪徵東無法責怪拓拔千鈞,因爲剛纔陳果果已經說過了:只要能打破莫邪家族近兩千年的詛咒,就算讓他去死,他也會含笑九泉的,因爲他是地下樓蘭的大祭司,存在的目的,就是幫助王室打破這個可怕的詛咒!
莫邪徵東不但不能責怪他,而且還得感激他。
可高飛呢?
在拓拔千鈞的暗中幫助下,莫邪徵東算是已經達成了列祖列宗的心願,從此而徹底打破困擾莫邪家族的詛咒,可又怎麼面對高飛?
莫邪徵東不知道該怎麼辦,陳果果的話說完很久了,她都沒有動一下。
“好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我也該去做事了。”
陳果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手從高飛手中輕輕抽了出來,柔聲說:“等我,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離開嶺南。”
高飛剛纔在乍聞‘噩耗’時,眼底深處還曾經閃過傷痛。
但現在他的神情卻無比的平靜,那是一種徹底看開了的淡然。
面對陳果果的柔聲囑咐,高飛笑了,擡手又挽住了她胳膊,淡淡的說:“不要去了。”
陳果果要去找沈銀冰,希望能說服她,哪怕是用武力來綁她回來,也要讓她幫高飛延長至少一個月的壽命,爭取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很可能不存在的蠱婆。
高飛卻不想讓她去:“就算你能找到她,她也甘心爲我付出,但那又怎麼樣?蠱婆好像只存在於傳說中--如果找不到的話,那我豈不是又害了她?”
“可是,可是……”
陳果果接連說了兩個可是,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淚水淌了下來。
“傻孩子,哭什麼?”
高飛笑着,擡手替陳果果擦掉眼淚,低聲說:“有時候吧,我自己也會經常想,我高飛何德何能,能備受安歸王的青睞?真的,很多時候我都懷疑自己在做夢--因爲,我的生活太精彩了,精彩的有些不真實,就像個美夢,所以纔會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我怕,有一天我終於從這個美夢中醒來,所擁有的一切都不見了,我只是趴在課桌上,數學老師還在討厭的講述她那些方程式。”
高飛說着,把陳果果擁入了懷中,再伸出右手,又把發呆的莫邪徵東,也攬入懷中,撫摩着她們柔順的髮絲,笑的很開心的模樣:“現在夢終於醒了,雖然沒有回到我最討厭上課的那段日子裡,這多少的有些遺憾,但總的來說,我對當前的結果,已經無比的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