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廖無肆走進房間內後,正倚在窗頭上看書的賀明珠,放下了書。
與受傷之前相比,賀明珠瘦了很多,下巴有些尖,眼窩微微下陷,不過頭髮長了很多,柔順亮滑。
最大的變化,則是她的眼神。
以往賀明珠的眼神,就像兩把出鞘的短匕,帶着犀利的鋒芒,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很厲害,不能隨便招惹。
可現在她的雙眸中,犀利已經逐步被溫柔所代替,偶爾還會閃過一抹小姑娘纔會有得狡黠神色。
這纔是正常的賀明珠,一個正常的女人。
廖無肆用他男人的感情,逐漸改變了她,讓她逐步轉變成了一個正常女孩子,不再有任何的負擔,哪怕因爲她殺掉謝小雯的緣故,致使近百無辜者死亡。
廖無肆曾經跟她說起過:她間接害死了一百人,那麼他會幫她救贖一百人,或者做一百件能改變別人命運的好事,藉此來抵消她不想犯下的罪惡。
廖無肆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在這段時間內,他已經散出了他在廖家的全部積蓄,打擊了九個販賣婦女兒童的團伙,救出了十三個婦女,七個兒童。
這次他回來,是剛從貴省趕回來的。
他以賀明珠的名義,在貴省最偏僻、貧困的小鎮上,建造了一所小學。
修路、鋪橋、建校、援助失學兒童,打擊販賣婦女兒童犯罪團伙,成爲了廖無肆在這段時間內唯一的工作。
他相信,隨着他做的好事越來越多,賀明珠身上的罪惡,就會越來越少,那些冤魂就不會在半夜再來糾纏她。
“嗯,回來了,後天再回去。”
滿臉鬍子拉碴的廖無肆,解下了身上的揹包,坐在了炕沿上,很自然的伸手掀起了賀明珠的衣服,看了眼傷口:“比前些天又好很多了,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復原如初了,話說高飛那小子研製出的產品還是很牛比的。”
“如果是放在以前,一個半月之前,我就能下地殺人了。”
賀明珠握著廖無肆的右手,輕輕一拉。
廖無肆順勢躺在了她懷中,閉上了眼睛。
輕輕摩梭着她下巴上的胡茬,賀明珠低聲說:“可我不想下地,更不想走出這棟小院的院門,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一輩子躲在這個小院中,可以在網上找份工作,每天爲你洗衣做飯,等候你回來。”
廖無肆閉着眼,喃喃的說:“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做任何事,選擇任何你想過的日子。我呢,做爲一個男人,會在外面工作,賺錢養家……”
“可你苦了。”
賀明珠打斷廖無肆的話,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下,低聲說:“你是廖無肆,九龍王中那個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的藍龍廖無肆,就連高飛、鐵屠他們都會忌憚你——爲了我一個不懂愛的女人,卻付出了這樣大的犧牲。”
“無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報答你?”
一滴熱淚,滴落在廖無肆的嘴脣上。
“相夫教子。”
廖無肆緊緊抿了下嘴角,睜開眼看着賀明珠,重複道:“徹底的告別昨天,成爲一個爲下頓飯吃什麼,爲未來兒子不聽話就發脾氣,爲我這個丈夫喝多了酒就撒潑打滾哭鬧的普通婦女——這就是我對你最大的要求,你能做到嗎?”
“你說呢?”
“你肯定不能。”
“爲什麼?”
“因爲你是賀明珠。”
“可你是廖無肆。廖無肆提出來的要求,賀明珠肯定能做到,信不信?”
“信。”
廖無肆笑了,低聲說:“老婆……”
賀明珠的身子猛地一顫,顫聲說道:“嗯?”
“餓了啊,中午飯還沒有吃呢,快快滾起來給我做飯。”
“可我只會下面。”
“那就吃麪。”
廖無肆長身而起,伸展雙臂深吸了一口氣:“今晚我得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明天沒法應付高飛他們。特麼的,現在我都不相信,何落日那傢伙會娶一個女星做老婆。看來這傢伙是個悶掃啊,表面上不聲不響的,暗中卻下了黑手。”
轉身看着賀明珠,問道:“明天你去不去?”
賀明珠掀起身上的毛毯,笑着問道:“你說呢?”
“你得去。”
“嗯,我得去,因爲我是你——”
賀明珠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下,與廖無肆齊聲笑道:“老婆!”
老婆這個詞,聽起來很俗氣,但卻是每一個女孩子懂事後就會嚮往的身份。
正如廖無肆所說的那樣,何落日絕對是個悶掃,不聲不響間就把剛出道一年,就紅遍整個東南亞的女星成冰冰搞到了手。
成冰冰雖然是娛樂圈內的小天后,不過她的婚禮上卻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娛樂圈內的人——在成爲何落日的女人後,她就必須離開那個圈子了。
這一點沒得商量,成冰冰本人也沒有任何意見,因爲一個女星就算擁有麥當娜那樣的名氣,可最終的結果也好不過嫁入豪門,找個何落日這樣的丈夫。
何落日的婚禮酒店,沒有選擇在市區內,而是在一個風景秀麗的避暑山莊。
從太陽剛冒出腦袋的那一刻起,就不斷有車子駛進下面的超大停車場內。
整座避暑山莊的上方,都飄滿了花花綠綠的氫氣球,大紅色的條幅隨風飄舞。
今天老天爺也很給何落日面子,終於改了他老人家那不定性的脾氣,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確是一個好日子。
六月初六,兩個六嘛,當然是好日子了。
與何家關係不錯的世家,都早早的派遣子弟趕來了結婚典禮現場。
廖家與何家的關係,雖然比不上廖家跟韓家,不過也很不錯了,要不然當初在何家女老祖大壽時,廖水粉姐弟也不會千里迢迢從冀南趕來祝壽了。
賀明珠穿上了一身休閒套裙,這已經是廖無肆堅持的結果了:這些年中,賀明珠早就養成了非運動裝不穿的習慣,能夠穿休閒套裙,就讓她感覺不舒服了,要是再換上禮服,估計她都不會走路了。
“我能不能不穿高跟鞋?唉,這玩意還真夾腳,彆扭。”
賀明珠捏着腳丫子,一臉渴望的看着廖無肆。
廖無肆很乾脆的說:“不行,必須得穿高跟鞋,從這你得學會習慣才行,你不會想等到咱們婚禮時,還會穿運動鞋吧?”
“那又有什麼呀,反正只要穿着舒服就行。”
賀明珠這樣說着,卻乖乖的穿上了高跟鞋。
車子已經停在了停車場內,就在廖無肆要下車時,賀明珠忽然問道:“你昨晚說,高飛要來參加何落日的婚禮?”
廖無肆有些納悶的說:“是啊,那又怎麼了?當初高飛跟王晨結婚時,何落日也去了,更何況他們倆人關係也不錯,他當然得來了。”
“我知道這些。”
賀明珠說:“可你想過沒有,粉姐也會來的。”
廖水粉被高飛禍害了後,又以廖濛濛的身份,跟他在冀南的星辰酒吧瘋狂過兩次——高飛卻始終不知道廖濛濛,其實就是廖無肆的親姐姐廖水粉。
這次他們倆人在何落日的婚禮上見面後,高飛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廖無肆想象不出來,唯有苦笑:“那又怎麼樣?反正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再也無法改變,我們也無能爲力,相信我姐會想出辦法來……”
他說到這兒時,忽然不說了,看向了車窗外。
“怎麼了?”
賀明珠有些納悶的扭頭看去,就看到一輛白色奔馳轎車上走下來一個女人,臉上戴着墨鏡,身穿一件作風嚴謹的黑色禮服,正事廖水粉。
在這兒看到廖水粉不奇怪,奇怪的是給她開車的卻是一個帥小夥:何落日的兄弟,何秀城。
身穿一身白色西裝的何秀城,面容冷峻,在看着廖水粉是的目光中,卻又帶着一抹瞎子也能看得出的溫情。
“啊,不會吧,粉姐要跟他、跟他談朋友了?”
賀明珠滿臉都是不信,眨巴了下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你沒有看錯。”
廖無肆苦笑了聲:“事實就是這樣子的。唉,看來我們不能急於下車了。”
“你要等高飛?”
“昂,得提前告訴他真向,免得那傢伙會露出破綻,從而影響姐姐的終身大事。”
廖無肆砸巴了下嘴巴,說:“我只是很奇怪,姐姐怎麼就這麼快接受何秀城了?”
“或許是想用一段新的戀情,來結束就舊的戀情吧——書上就是這樣說的。”
賀明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再說什麼時,卻又苦笑:“不過,你的算盤要落空了,因爲高飛已經來了。”
一輛錚亮的邁巴赫轎車,與一輛灰色卡宴一起,緩緩駛進了停車場。
高飛結婚時,方小艇送了他一輛邁巴赫,這是衆所周知的,再加上車窗落下來了,露出這騷年那張獨一無二的臉,想不認出他來都很難。
“算了,這下有好戲要看了。”
廖無肆苦笑了聲,開門下了車,他希望能在高飛看到廖水粉之前,先給他解釋一下啥的。
跟高飛一起來的,還有劉小龍。
劉小龍開車,車子停下後就從停在旁邊的那輛卡宴吹了個口哨。
等卡宴的車窗落下,露出一張美麗絕倫的少婦臉時,劉爺馬上就一本正經了。
卡宴上坐着的是皇朝會所的大老闆,白瓷夫人。
廖水粉,白瓷夫人,這倆人在可都是京華有名的低調女人,等閒之人可看不到她們,也就是今天是何家二少大喜之日,她們纔會出現。
高飛與白瓷那些破事,現在京華某個圈子裡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不過這對男女在公衆面前,還是懂得一些什麼叫矜持的,最多在同時下車後,相互點頭微笑着握手。
小手指在高飛掌心劃了一下時,白瓷眼中無限幽怨的低聲說:“已經128天了。”
“那麼久了?要不等酒宴開始後,找機會去後山……”
高飛說着擡頭隨意向別處看了眼,然後就看到了廖水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