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牆壁上小夜燈散發出的柔和光芒,高飛看向了門口。
本來反鎖着的房門,慢慢敞開了一條縫隙,隨即就不再動了。
高飛也沒動,就眯着雙眼望着那邊,心裡琢磨這個半夜來訪的人會是誰。
白天來到這棟莊園別墅中時,高飛曾經打量過周圍的環境,這就是一棟普通的高級別墅罷了,別墅內除了兩個老園丁,一個燒飯的黑女傭外,就再也沒別人了,看來是卡諾維奇專門用來招待朋友的住所。
難道是安歸王,還是樓蘭王?
除了這倆人外,高飛在莫斯科是舉目無親,也沒有誰會注意他,更不會半夜來他臥室。
也許是安歸王吧,莫邪徵東是不會半夜進男人房間的。
高飛想到這兒時,房門再次慢慢的被推開,接着一個人影迅速的閃了進來。
這個人從頭到腳的一身黑色,臉上戴着一個黑色頭套,看不清面孔,體型相比起高飛來說還要有些單薄,根本不是‘雙王’中的一個:最起碼,這個人的雄很平坦,一看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高飛不反對安歸王那樣的美女半夜來他房間,卻對男人沒啥興趣,尤其這個男人進來後,右手一閃多了把刀子時。
玩刺殺,你算是碰到祖宗了。
看到那個男人側着身子,握着刀子就像螃蟹那樣一步步小心的向窗前走來時,高飛心中冷笑,依舊動也沒動。
男人一步步的挪到了窗前,很小心謹慎,也很老成的樣子,一看以前就曾經幹過這種活。
在黑衣男人走過來時,高飛忽然發現這個身影很眼熟,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咦,這會是誰呢?
高飛微微皺眉時,黑衣人已經慢慢舉起了刀子,衝着他心口就狠狠刺了下來。
“啊,是你!”
在刀子電閃般刺下來時,高飛猛然知道這個讓人是誰了,驚呼一聲迅速翻滾的同時,右腳擡起——依着高飛的想法,他要在躲開刀子的同時,飛起右腳踢在那個人的手腕上,踢飛他的刀子。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卻沒有這樣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無法做到!
高飛的身子,就像被莫邪徵東點了穴道那樣,根本無法動彈一下,只能眼睜睜看着刀子落下,狠狠刺在他的心臟上,鮮血迸濺!
高飛的心臟,一下子就被刺穿,本能的發出一聲慘叫:“啊!葉心傷,你爲什麼殺我!?”
——
卡諾維奇安排樓蘭王倆人,都住在別墅的二層,一個在東邊,一個在最西邊。
樓蘭王的客房就在最西邊,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外面大片的植被。
在一年中,莫斯科有一百八十多天都處在嚴寒氣候中,現存的植物早就適應了這種氣候,哪怕是在零下二十度,也依然有綠色存在,像松柏之類的樹木。
華夏講究松柏之類的不適合在莊園中出現,但俄羅斯人卻不在乎,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懂得這些。
有些事,也許信就存在,不信則無。
樓蘭王吃過晚餐回到客房後,就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盯着一顆松樹發呆,直到遠處的大教堂內,傳來了子夜鐘聲後,才微微嘆了口氣,關上窗戶回到了臥室。
明天以後,她就要回到地下樓蘭古城了,再也不管外界的任何事,安心等待變成一枚修羅膽的那一刻。
我死後,會真的變成一枚修羅膽嗎?
莫邪徵東想到這兒時,眼裡閃過一抹譏諷的笑容。
在《黃帝外經》中,修羅膽是修羅死後變成的,莫邪徵東卻不信這個記載:在上一代樓蘭王駕崩時,她曾經抱着屍體進過那個‘死亡之地’,裡面列代樓蘭王的屍骸都保存完好,栩栩如生。
屍體既然保存完好,又怎麼可能會變成修羅膽呢?
那些所謂的修羅膽,只是西域黑龍山的一種特產的藥石罷了。
修羅死後變成一枚修羅膽,只是一個近乎於悽美的傳說——樓蘭王希望這個傳說是真的,也希望自己死後能變成那枚修羅膽,最終會系在高飛的脖子裡。
他曾經說過,等她死後變成修羅膽後,會當做吊墜系在脖子裡的。
莫邪徵東已經對高飛,對整個世界都失望了,再也沒有任何留戀,她希望自己變成一枚修羅膽後能陪着高飛,那是因爲她知道,她曾經真對那個男人動過心,算作是一種雙方彼此的紀念吧。
紀念那段動情的歲月,悽美。
“他戴上那枚修羅膽後,會不會經常的想到我?”
盤腿坐在窗上的樓蘭王,癡癡想到這兒時,忽然隱隱聽到一聲慘叫聲傳來。
是高飛的叫聲!
有人暗算他!
他會被人暗算!?
莫邪徵東心裡閃過這幾個念頭時,身子已經從窗上飄然而起,就像一股青煙那樣飄出了門外。
她以爲,她不再心高飛的死活,就像他從沒有顧慮過她的感受那樣。
但是當高飛出事後,她卻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他客房前,快到都沒有來得及擡腳踹門,直接用肩膀把房門撞開,身形毫不停滯的飄到了他窗前,一把抓主翻身坐起的高飛左臂,迅速轉身搜查房內。
客房內,除了坐在窗上的高飛,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慢慢鬆開高飛的胳膊,樓蘭王垂下眼簾看着他,淡淡的問:“怎麼了,大半夜的你鬼叫什麼?”
——
心臟在被刺穿的剎那,高飛終於確定這個蒙面人就是葉心傷了。
就像很熟悉葉心傷最多喝三兩白酒就會醉倒那樣,高飛對他持刀殺人時的手法動作,也是非常的熟悉,這招一擊斃命的刀法,當初倆人在受訓時,曾經演練過無數次。
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恐怕就是被自己兄弟親手暗算幹掉了。
高飛死的很不甘,無法瞑目,那股子怨怒使他臨死前也要搞清楚這是爲什麼,騰身就從窗上翻坐了起來。
高飛一坐起身,那個蒙着臉的葉心傷卻不見了,接着就看到只穿着一身黑色睡袍的樓蘭王,就像一隻超大的蝙蝠那樣,從門外直接飛了過來,問他大半夜的鬼叫什麼。
夢,惡夢。
剛纔高飛被葉心傷一刀刺穿心臟的那一切,只是個惡夢。
女人做惡夢被嚇醒是常有的事兒,但一個男人,尤其是高飛這種自以爲是的純爺們,竟然也會被惡夢嚇醒,這就夠丟人的了,絕不能讓人知道。
就算被樓蘭王看到,也不能說出來。
高飛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直挺挺的躺在了窗上:“我喜歡半夜鬼叫,你管得着嗎?”
最讓人氣憤的事,可能就是你關心某個人,而那個傢伙卻不領情,還一臉拽拽的臭屁樣子了。
樓蘭王現在就很氣憤,雙眸微微一眯正要發火,最終卻默不作聲的轉身走向了門口。
不過,在她走出門外隨手帶上房門時,卻聽到某個沒良心的傢伙,好像含糊不清的說道:“謝謝了啊。”
這四個字,含糊不清,也沒絲毫誠意,比屁聲還要難聽——但樓蘭王的心情,卻莫名的好了起來,冷哼一聲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間。
樓蘭王走了後,高飛起身走進了洗手間內,衝了個冷水澡。
冰涼的水當頭落下後,高飛全身都起了一層小疙瘩,呼吸也驟然急促起來,不過他卻沒有躲閃,低着頭站在水霧下,一遍一遍的回憶剛纔那個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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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人們常說是若有所思,夜有所夢。
高飛白天的確想了很多事,卻從沒有想到過葉心傷會害他。
“難道說,是我覺得愧對心傷,所以才做了這個夢?唉。”
高飛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看向了壁鏡。
鏡子被濺上冷水後,再看上去時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高飛只能看出自己的大致輪廓,唯有鏡子裡的那雙眼睛,卻越來越亮,就像西北天空那顆最亮的星,散着無邊的冷意。
莫斯科的黎明是靜悄悄的,天亮後和別的大都市卻沒啥兩樣,街上人來人往,不過卻很少有堵車的現象發生,公交車上也好像隨時都有座椅,這讓來自華夏、曾經飽受擠公交之苦的高先生很是羨慕。
卡諾維奇這次換了一輛車子,是輛老式伏爾加轎車,很樸實,就像前蘇聯的工人老大哥,不過前面車窗上貼的那些特別通行證,卻是街上那些豪車賣了也換不來的。
卡諾維奇那個朋友是誰,他一直沒說,高飛也沒問。
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人是狗,只要卡諾維奇承諾能幫高飛在俄羅斯打開化妝品的市場,他都會接下這筆生意的。
當然了,卡諾維奇的朋友身份肯定不一般,車子停在克里姆林宮前面時——高飛更讚歎自己的判斷沒錯了。
克里姆林宮是世界聞名的建築羣,與華夏故宮一起被稱爲世界五大宮殿之一,是歷代沙皇的宮殿、莫斯科最古老的建築羣,享有世界第八奇景的美譽。
克里姆林宮的‘克里姆林’在蒙古語中,是‘堡壘’的意思。
車子停下後,卡諾維奇帶着高飛倆人直接走了進去。
進門時,也沒看到衛兵來詢問他們,這讓高飛感到很奇怪,畢竟這兒是俄羅斯最高領導人辦公的地方,這防禦好像也太鬆懈了些。
其實高飛不知道,克里姆林宮在外界雖然神秘,但實際上每天都有一羣普通人跟領導人進行着親密接觸,雖然他們做的只是打掃衛生、修理電器及接待來賓等簡單的工作。
更何況,高飛倆人是有卡諾維奇帶進來的。
當然了,俄羅斯最高領導人的防禦工作,絕不是表面這樣鬆懈,就像你觀賞籠子裡的東北虎那樣,覺得這百獸之王也沒啥了不起的,但如果把你和它一起關在籠子裡,你就不會這樣認爲了。
卡諾維奇帶着高飛倆人來到了四樓的一個房間,這兒應該是接待室,整齊肅穆。
“高先生,請你看看這些病例。”
就在高飛打量接待室佈局時,卡諾維奇拿出了一疊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