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人嗎?你簡直不是人啊,你怎麼做得出來的啊!”
“別念了別念了,師弟你別念了。”
芝加哥國際機場的候機廳,坐在椅子上的芬格爾一臉痛苦地捂着頭彎腰試圖躲避身旁路明非的憤憤不平,大概還是爲了地鐵上那檔子破事,讓路明非覺得自己像是猴一樣被耍了,這讓他覺得很憤怒,特別的Angry。
“他們可是有槍的啊,有槍啊!你們居然不幫忙就算了,還看樂子!這是朋友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這不是相信你嗎?”
“但相信也不能建立在金錢和利益的博弈上啊!”
“我...我開你盤還少了嗎?怎麼沒見着你以前意見那麼大!”
“我就說,如果你事先跟我說你要開盤的話,我也不會意見那麼大,這種事情你要徵詢我的意見啊...說不定我也準備下注呢?”
“你媽的,和着你是想要買單邊,吃兩邊是吧?”
“...你還是人嗎?你這麼看我,你簡直不是人啊,你怎麼做得出來的啊。”
“別念了別念了...”
林年一行人正在等候他們的班機,坐在候機廳內側頭就能看見窗外廣闊的停機坪,巨大的客機緩緩地滑行而過,貨物牽引車在停擺的飛機下駛過,大風吹在迷彩色防風布遮擋的後掛上獵獵作響,防風布的表面就像湖水泛起漣漪般顫抖不停。
今天的芝加哥的風很大,作爲風城,它歷來的風流彷彿是來自四面八方的世界,它們路過這座城市有的在此暫且歇腳,有的急匆匆地掠過帶來風的轟鳴,風中藏着來自天南地北的訊息,只可惜沒有多少人讀得懂它們,留得住它們。
“芝加哥天氣預報在三分鐘前發佈了6級大風預警,風力最大可能在一個小時內達到7級。”蘭斯洛特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挪起,念出了他剛剛得到的情報。
“希望不會影響到正常起飛,風太大會延誤航班吧?”維樂娃看了看窗外的寬闊的停機坪,綠茵的草坪上無數草根順着一個方向匍匐,少許的草籽從泥土中被挖掘了出來順着風流的方向旋轉着消失在白色的天幕裡。
“應該不會影響到起飛,看這個風向應該是順風,而且我們坐的機型是波音系列的大型機,只要風力不超過7級都能順利起飛,風力預警也只是在芝加哥而已,起飛相比落地受風力影響的程度不一樣。”楚子航查了一下他們的航班信息。
“主要還是看機師的技術,如果是校長那一架‘斯來普尼爾’的駕駛員,恐怕8級風力逆風向他都能給你表演一個戰術躍升。”芬格爾用十美元終於打消了一直對他念經的路明非隨口接話。
“灣流再怎麼說都只是一架客機,玩不了那種戰術動作。”蘇茜說,“風力預警是三分鐘前發佈的,現在外面的風力大概只有5級左右,應該不會影響正常起飛...”
“噢喲...好像出事了。”蘇茜話沒說完,靠停機坪一側的芬格爾就探頭看向玻璃外遠處的樓下,在他視線的落點,一輛貨物牽引車好像轉彎過急,加上風太大的緣故側翻了,大堆的行李箱摔在了地上,幾個死死壓着帽子的工作人員費力地掀着迷彩布蓋在地上貨物的上面,臉紅脖子粗地向着其他同伴大吼着幫忙。
“希望這批行李箱別有我們的。”芬格爾嘖嘖說道,“哦對了,師弟,那邪門的玩意兒現在在哪兒?”
“什麼邪門...哦,你說劍匣麼,進機場的時候我已經完成交接了,現在應該已經比我們先一步飛去中國了。”林年看了一眼停機坪,打量着那些忙得手忙腳亂的黑點不斷地搶救着貨物牽引車以及散落的行李箱。這羣機場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缺根筋什麼的,非要用迷彩布把行李箱蓋住,有點像是鄉下拿網攆兔子的孩子,笨拙又不知所謂。
“從芝加哥到北京要飛幾個小時?”維樂娃看向林年問。
“十三個小時。”林年說,“沒休息好的可以睡一覺,飛機落地的時候應該是準時的北京時間十點半左右。”
“要這個不?”維樂娃從腳邊行李箱的側面摸出了兩個透明薄塑料袋包裝的白色絲織物遞了過去。
“什麼東西。”林年接過來看了看正反面。
“蒸汽眼罩,長途航班專用,戴上去有加熱眼部的效果,有助於緩解眼疲勞。”維樂娃擡了擡頭看向林年身邊還有些睡眼惺忪的蘇曉檣,“你女朋友應該用得着。”
“謝謝。”林年遲疑了片刻還是收下了。
“呃呃,師妹,我的呢?”芬格爾虎頭虎腦地探頭鑽過來。
“沒了,我就帶了三個。”維樂娃攤手。
芬格爾有點牙疼,但也不好說什麼,灰熘熘地縮頭回去。
接近芝加哥時間八點的候機廳已經開始人流漸多了起來,雖說候機廳裡的乘客基本都很有公共意識的沒有吵鬧,但那股繁忙的味道已經濃郁起來了。畢竟芝加哥國際機場也算是美國的第四大國際航空樞紐,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機場。
“我去上個廁所。”路明非坐了一會兒,好像是可樂喝多了,張頭四顧開始找衛生間的標識,終於晃見了衛生間的指示牌,才站起來林年就叫住了他,“十分鐘。”
“不是吧,兄得,這也要規定時間?”路明非瞬間覺得自己夢迴高中,上個廁所都被嚴厲的班主任嚴格卡時間,拉肚子都得掐表。
他纔想抱怨兩句,側頭就發現其他人都在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在犯什麼顯而易見的蠢。
“十分鐘你沒回來我們會跟你打電話。”林年說,“電話接不通我就會去找你。”
路明非面色一凜,才擡起來的屁股老老實實放了回去,看了看周圍,“不是,你這幫我立Flag是個什麼情況?你這話說的好像我一去基本就得出事兒了,又不是在拍恐怖片...”
“謝邀,人在機場,剛纔有個瘋子硬要說飛機炸了,被保安拖出去了,哈哈哈真好笑,準備登機咯!”夏彌馬上接了梗。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啊!”
“你還沒注意到周圍嗎?”維樂娃還是決定站出來點路明非兩句,“我以爲你應該是最先我們一步清楚情況的。”
候車廳里人流不斷,座位上少有空位,來自各個國家的人都安靜地等待着班機,手機上交接工作的交接工作,敲筆記本的敲筆記本,快速地做着登機前的一切準備,井然有序,不像是有什麼異樣的樣子。
可路明非還是從維樂娃的話中悟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擡頭再度掃了一眼周圍,渾身一震,汗水流了下來。
“懂了?”維樂娃有些無奈,看了看林年,她不知道平時林年爲了帶路明非操了多少心。
“懂了懂了。”路明非擦了把汗,“差點把我尿都嚇回去了。”
路明非不蠢,維樂娃隨便點了他一句,他就用全新的角度去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候車廳...然後他就震撼了。
“這是有埋伏?”他小聲問,人感覺有些幻滅,都想滴幾滴眼藥水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就他這麼一圈粗略地掃下來,居然在候機廳內看見了十幾二十個疑似混血種的乘客!
他們的外表和正在做的事情和普通的乘客沒什麼區別,這也導致了路明非壓根就沒察覺到這種異狀,他也不是和聽證會上狡辯的時候說的那樣每天都開着言靈掃人,比如機場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一開言靈,整個視野都得被數據污染給塞得腦瓜子疼。
“不是有埋伏。”楚子航開口了,打消了路明非的半拉子緊張。
“他們都算是我們的同行。”林年微微頷首,“芝加哥本地混血種家族的人,‘菲德里斯·馮·漢高’這個名字聽過嗎?”
“沒有。”路明非老實搖頭。
“足以震動混血種世界的名字都沒聽過?他可是個傳說,當初歐洲的混血種家族移居美國的大潮裡出了不少英雄傳說,他就是最典型的那一個典型那個年代。以獵殺死侍集團和純血龍族出名,那個年代的諸多的吸血鬼小說都是直接或者間接的以他爲原型。”維樂娃倒是見多識廣,因爲她曾經一段時間的身份,混血種世界裡很多出名或者暗地裡出名的名字她都記得。
“混血種世界不都與秘黨爲伍,芝加哥的混血種家族就是例子,不少混血種都是以傳統的家族形式抱成利益集團,又以最大的家族爲核心簇擁成一個整體,他們一直盤踞在芝加哥這座罪惡之城的地下掌管一切,開設一些合法和不合法的買賣。跟秘黨不同,這些混血種家族的目的不是殺死所有龍類,他們只在乎利益,如果有利可圖他們甚至不介意和有理智的四代種或者五代種談幾筆Win Win的交易。”
“這些人...也是準備去中國屠龍的?”
“龍王甦醒的秘密被攤開在了明面上,秘黨面臨的已經不是以往那樣掌控着一手情報可以秘密完成使命的局面了。這是一次混亂的追獵,就像是中世紀的騎士狩獵比賽,身穿甲胃的騎士們追着捆綁着紅綢帶的林豬深入密林,搶得紅綢帶的騎士將獲得領主賜予的黃金以及封號。”林年看了路明非一眼,“我早就說過,這一趟要多留點心眼,會很危險。”
雖然林年沒有詳細的去說那騎士狩獵比賽,但路明非也是知道的,一旦深入了密林一切就都是未知數,沒人在乎最終領賞的人手上捧着的紅綢帶沾的血是林豬的還是其他什麼東西的。
“會出事嗎?”路明非無聲抿了口唾沫。
“不知道。”林年如實回答他的顧慮,“但應該是不會在明面上立刻就起什麼衝突,起碼就現在來看,秘黨和這些混血種家族不同立場卻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在真正找到龍巢之前沒有。這些人基本都會給漢高賣個面子,畢竟漢高和校長是老對手了。”
“我沒理解你的邏輯,既然漢高和我們校長不對頭,那他的子子孫孫不找到機會就弄死我們讓校長絕後麼?”路明非納悶。
“惺惺相惜啦。”芬格爾嗦着可樂發出“呲呲”的動靜,右手攬在身旁的座椅上一臉見怪不怪,“像這種幾十年前或者百年前就打生打死的老對手,到了暮年總會產生一點怪感情,或許這也是秘黨和芝加哥的混血種家族們那麼久了摩擦不斷但始終沒有爆發巨大沖突的原因...漢高和校長一直有着交流的,我們不會輕易地對他們動手,反之他們也亦然,面子都是互相給的。”
“現在還想去上廁所嗎?”維樂娃打趣地看向愣神的路明非。
路明非表情有些精彩,片刻後蔫了下來,“我還是到飛機上去解決吧。”
林年搖了搖頭看向窗外停機坪,他看見之前側翻的貨物牽引車還在那裡,孤零零的翻倒在拐角,只是滿地的貨物行李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匹迷彩的防風布掛在牽引車上被大風吹得烈烈飛舞。
“......”
“怎麼了麼。”楚子航注意到林年的視線。
“沒什麼。”林年撤回目光,看了一眼平靜的候機廳,“...飛機上多少還是注意點吧。”
“嗯。”楚子航點了點頭。
倚靠着林年肩膀一直睡眼惺忪的蘇曉檣忽然睜開了眼睛,她蹙着眉頭摁了摁太陽穴,沒來由地看向了一個方向。
林年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也順着她看的地方看了過去,見到了窗外停機坪緩緩拐出的巨大機頭,那是一架大型的波音787,被塗成了有層次的蔚藍色,正緩慢地迎着大風駛向登機走廊準備對接。
機場候車廳的廣播裡響起了提醒檢票開始的通知,候車廳裡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外面那波音公司近年才推出的全新型號客機,眼中都閃動着別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