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如夢初醒,拔腿便往漱玉宮外跑,才走不到兩步,又轉回頭來,握着離湮的手:“離湮,若我不再回來了,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保護好自己!”
離湮心中一震:“怎麼,你要跟長樂王一起走嗎,寒梅?”
吳喜也一愣,望着寒梅。
寒梅含淚道:“我與主人分開了這麼多年,但我無時不刻不在牽掛着他,如今殷越公主已經不在,荊方雖然陪着主人,但他畢竟是個男人,不夠細心和人體貼。主人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所以……”
離湮一時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她反握着寒梅的手,輕聲說道:“你放心吧,寒梅!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不用爲我擔心!以後,咱們姐妹就各自珍重吧!”
寒梅抱過離湮,兩人抱頭哭了一陣,寒梅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漱玉宮。
望着寒梅的背影,吳喜一陣悵然:“寒梅總管走了,皇宮裡的大小事務該怎麼辦?”
離湮望向吳喜:“你倒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吳喜。若是長樂王得以平安逃出益城,皇帝必然要徹查此事。若是皇帝得知是你向長樂王通風報信,皇帝豈能饒你?”
吳喜茫然地望向離湮:“那我該怎麼辦呢,離湮姑娘?”
離湮自然也沒有法子,吳喜凜然道:“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不能眼看着長樂王就這樣死在皇帝的手上。倒是寒梅,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地將長樂王護送出益城啊!”
離湮對吳喜輕聲道:“你趕緊先回去,免得皇帝發現你不在,對你起疑心。寒梅那邊,我再想辦法。”
吳喜點頭:“是!離湮姑娘,那我走了。”
“好!”離湮待吳喜走遠,對守在門外的鎖兒說道:“鎖兒,我要單獨呆一會兒,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是,姑娘。”鎖兒答應。
眼下,要想寒梅保護長樂王平安離開益城,恐怕還得要再麻煩一下辛展了。
出現在離湮面前,辛展抱着胳膊,皺着眉頭:“怎麼,終於想起我啦?不會是又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吧?”
“確實有些事想要你幫忙。”離湮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會嫌我麻煩吧?”
辛展哈哈大笑:“怎麼可能呢?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
想到自己總是隻有遇到麻煩時纔會想到辛展,而辛展又每次都會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離湮覺得很是過意不去。不過,救出長樂王,也許以後沒什麼事需要麻煩辛展了吧?
“我想麻煩你再到國相府走一趟。”離湮說。
辛展一愣:“楊坎不是已經不在國相府了麼?這一次你要救誰?”
“我要救長樂王。”離湮鄭重地說道,“長樂王很可能已經面臨危險,寒梅已經回去了,我擔心憑寒梅一個人的力量只怕無法將長樂王平安救出益城,所以,還要煩請你走一趟,暗中保護他們平安離開。”
“怎麼,慕子羽連他叔父都要殺嗎?”辛展驚訝地問。
離湮沒有說話。她不想讓辛展對慕子羽產生更加不好的印象。
“這個慕子羽,實在是太沒人性了!”辛展憤憤地道,“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就算了,可長樂王是他親叔父,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或許,他也有他的苦衷。”離湮無力地辯解。
辛展不高興地道:“事到如今你還護着他?你趕緊跟我回梧桐谷吧,離湮!
”
“不,現在我還不能走。”離湮搖了搖頭。
辛展不滿地皺起眉頭:“我實在是太佩服你了,離湮!這慕子羽究竟有什麼好,莫非,你對他已經動了感情,所以才捨不得離開他?”
離湮一愣:“這……怎麼可能呢?”
辛展沒有說話,心裡卻想,看樣子,離湮八成是對慕子羽動了真心了,否則,時間都過去了六年,慕子羽也已經復國成功,她爲什麼還不肯離開?
離湮握着辛展的手:“辛展,麻煩你了,你趕緊去救長樂王吧!”
辛展看了離湮一眼,沒說什麼,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辛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國相府內,面對滿頭大汗的寒梅,慕承恩不可置信地道:“這怎麼會?皇帝要殺我?”
“吳喜親耳聽到的!”寒梅說道,“吳喜雖服侍皇帝多年,但他也是從平陽過去的,因此他對主人也仍舊耿耿忠心!”
荊方也聽明白了寒梅的意思,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主人可是皇帝的親叔父啊!沒有主人,皇帝哪能如此輕易復國?皇帝就算不念親情,也該念在主人爲復國一事立下汗馬功勞,就算不給主人封官晉爵,也不能要主人的命啊!”
寒梅道:“你真是沒弄明白啊,正是因爲主人功高震主,所以皇帝才容不下主人。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事自古就有!”
荊方急忙走到慕承恩面前:“怎麼辦,主人?咱們趕緊走吧?”
“是啊,主人,趕緊走吧!”寒梅也着急地說道,“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慕承恩沉默良久,心中頗爲傷感,他爲復國立下汗馬功勞,到頭來,卻換到這樣的下場麼?鳳止,他怎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叔父?
罷了,既然侄兒要他的命,那就讓他拿去吧!
嘆了口氣,慕承恩反倒坐了下來,平靜地道:“不必走了。皇帝有心要殺我,如何容得我從容逃脫?只怕益城四門都已經派重兵把守,以防我逃出益城吧!”
“不,應該還有機會!”寒梅心道,“皇帝要殺主人,可能會派殺手前來暗中執行,不會在明面上動手,所以,咱們想要出城還是有機會的!”
慕承恩搖了搖頭:“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若想要我的命,我怎能不給?”
“不行啊,主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愚臣的表現!皇帝若是位明君,怎可能做出這樣的行徑?皇帝若不是明君,那又何必愚忠於他?”荊方急道,“再說了,主人你若是死了,殷越公主怎麼辦?主人不是還要去找殷越公主嗎?”
聽荊方提到殷越公主,寒梅不由欲言又止。
殷越公主早已在攻打益城之前就已死於鳴翠山莊之事,她想告訴主人,又怕主人傷心,可若是瞞下此事,主人又如何識破少主的狠心?
見寒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荊方有些不解地問:“怎麼了,蓮青?你想說什麼?”
寒梅心想,罷了,還是將此事稟報給主人吧!總不能一直讓主人矇在鼓裡吧!
下了決心,寒梅說道:“主人,有一件事情,蓮青不能不告訴主人了。”
“什麼事?”荊方疑惑地問。
寒梅看了慕承恩一眼,說道:“其實,早在攻打益城之前,殷越公主就已經被人殺害了!”
“什麼?”慕承恩大吃一驚,“騰”地從椅子上站
了起來,臉色也頓時變得蒼白。他抓住寒梅的胳膊,焦急地問道:“你說什麼,蓮青?”
寒梅只得又重複道:“其實,早在攻打益城之前,殷越公主就已經被人殺害了!”
“這……這怎麼會?”荊方震驚地望向寒梅,又趕緊扶住幾欲跌倒的慕承恩,慕承恩定了定神,穩住身形,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這事是真的嗎,蓮青?你可知道,誰殺害了殷越公主?他爲何要殺害殷越公主?”
“此事千真萬確,主人。”寒梅低頭說道,“起先,蓮青也不知道此事,今日纔得到證實,絕對沒有錯!”
“是誰殺害了殷越公主?他爲何要殺害殷越公主?”荊方着急地問。
寒梅說道:“大兵攻打益城之前,我曾被皇帝派往益城,暗中刺殺楊坎將軍。任務完成後,我回到鳴翠山莊,不經意發現鳴翠山莊後山添了一座新墳。我便向衆人打聽那墳裡葬的是誰,但是大家都推說不知。我又去問離湮,離湮也含糊其詞,說,她也不能告訴我,但是以後一定會告訴我的。”
慕承恩聲音有些顫抖:“難道那座新墳裡……葬的便是殷越公主?”
寒梅點點頭,低聲說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爲什麼當初離湮沒有將實情告訴我,是因爲戰事在即,皇帝怕主人知道此事,影響主人與皇帝的關係,所以要求所有人瞞下此事。”
想不到,自己還在苦苦擔心的人原來早已不在世上了!
慕承恩不由一陣心如刀絞!
“鳳止……他是怎麼殺的殷越公主?”慕承恩強忍着悲痛,問。
見主人如此悲傷難過,寒梅心中頗有不忍。但主人問到,她也不得不答。“吳喜說,那日皇帝領着他與武迪到宛城等候到益城刺殺楊坎將軍的殺手歸來複命,正好遇到了殷越公主,皇帝便命吳喜與武迪將殷越公主擒下,方知原來是殷越公主已經發現了主人要舉兵進攻益城,所以離開平陽,回益城通風報信。皇帝爲防軍情外泄,因此將殷越公主帶回鳴翠山莊,結果,皇帝與殷越公主發生了爭執,殷越公主執劍要殺皇帝,自己卻失手死在了自己的劍下,皇帝無奈,只得令人將殷越公主葬在鳴翠山莊的後山。吳喜是這樣說的,不知是真是假。”
荊方憤怒地道:“皇帝也太過份了,明知殷越公主是主人的人,他爲什麼還要痛下狠手?”
寒梅看了看慕承恩,慕承恩擺了擺手,傷心地道:“罷了,不要再怪皇帝了。吳喜既然說是殷越公主失手死在自己的劍下,那就與皇帝無關。就連我們都一直對殷越公主的身份矇在鼓裡,皇帝又如何知道呢?”
說到這裡,慕承恩長嘆一聲:“其實,這也是我的錯。如果得知自己的親叔父跟仇人的女兒攪在一起,換了是誰,心裡都會有所介蒂。更何況,殷越公主還曾有陷害婉晴的嫺疑,就算是皇帝親手殺的殷越公主,這也怪不得他呀!”
荊方與寒梅都想不到,事到如今,主人竟然一點也不怪罪皇帝,竟然還爲皇帝開脫。
荊方着急地問:“主人,雖然你不怪皇帝,可皇帝卻還怪你呀!皇帝他可是想要主人的命呀,咱們快逃吧,主人!”
“是啊,主人,時間寶貴,咱們趕緊逃吧!”寒梅也着急地說。
慕承恩慘笑一聲,擺了擺手,對荊方與寒梅輕聲說道:“荊方,蓮青,你們倆尚還年輕,以後歲月還長,不要陪我捲進這場災難了,帶上盤纏,你們倆趕緊遠走高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