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第一次接觸鬼怪的話,我說不定還真的會升起一些同情心,但是我早就已經看過不少鬼魂了,所以也習慣了,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她說道:“你的真名叫若蘭是吧?行了行了,別裝可憐了,快些跟我們回地府去吧,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沒功夫一直在你身上耗着。”
“可是...我的眼睛被刺瞎了,方明,你能不能走近點兒,讓我摸一摸你的臉長什麼樣子,我還要摸上一邊,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如果你拒絕了,我會很難過的。”她的聲音十分哀慼。
她漸漸擡起頭來,我看見她緊閉着的雙眼又流出濃稠的血,那些血像是果凍一樣凝固在她的臉頰上,身上遍佈傷痕,每一道都非常深,皮肉都往外翻着,有的都能看到骨頭,長長的銀色髮絲被削到了肩膀的長度,而且還十分凌亂,身上的紅衣自然也沒有剛纔那麼整齊了,到處都是破洞,這樣的女鬼又讓我有些於心不忍。
要不……就讓她再摸一摸,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摸摸也不會怎麼樣,家輝這個正牌的地獄鬼差還在這裡,量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想到這裡,我就慢慢的接近了她。
“方明,給我回來!”家輝說道。
“可是她……”
“你是不是又慈母心氾濫了?”家輝說。
“我哪裡會是那種人啊。”我死鴨子嘴硬的說道。
“明明就是,還不願意承認,好了好了,我也不喜歡跟你辯嘴,反正你從現在開始站到一邊去,我來收拾她。”家輝笑了笑,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了純銅的鐵鏈,上面還有地府的蓋章,末端還寫着“重犯請避讓”幾個字。
他這麼說我也只好退到一邊去了,要是再堅持下去的話,他說不定又會給我扣上一頂妨礙公務的帽子。
“嗚……”女鬼聽到他這麼說,知道自己要被抓起來了,哭得更加傷心了。
“叫你喜歡到處吸食男人的陽氣,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哥教你一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家輝說。
把鐵鏈套在了那個女鬼的手上,就在家輝正要給她上鎖的時候,變故又發生了。
寵物店的門忽然自己打了開來,一個蒼白而高大的身影出現了,這個人目測過去有將近兩米高,因爲店裡的燈突然燒壞了,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是他走路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僵硬。
“轟隆!——”一道炸雷不期而至,瞬間照亮了整個店鋪,我也藉此看清楚了他的長相。
這是一個滿身污垢,全身潰爛的男人,頭髮凌亂的跟鳥窩沒什麼差別,亂糟糟的堆在頭上,鬍子也好像有幾百年沒有刮過了似的,一張臉毫無血色,戾氣逼人,嘴角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着,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在笑,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還在我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但是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裡面居然擠滿了大大小小的眼珠子!
“我看到了…救命啊!你不要過來,你想做什麼?!”女鬼忽然驚聲尖叫了起來,這也是奇怪,她的眼睛不是已經被刺瞎了嗎?
“嘿嘿嘿,小朋友們,你們好啊,很高興認識你們…”他的嘴脣沒有動,聲音好像是直接從嗓子裡發出來的,我也講不出來是爲什麼,這種聲調讓人聽着全身發毛。
說完之後他緩緩的朝着我們的方向邁了一步,步伐沉穩而堅定。
我心裡什麼想法也沒有,只想快點逃命,但是該死的,我覺得我的腳就跟麻木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就連一向膽大的家輝看到這個不速之客也嚇了一跳,手裡的鐵鏈掉落在了地上。
“轟隆!”又是一道炸雷響起,隨着便是閃電,分出好幾道從天空落下,再一次把黑暗的室內給照亮了。
這一次,我看見他的眼珠一個接着一個的從眼眶掉了下來,由於它們上面還沾着一種不明的粘液,所以沒有掉到地上,只是黏着他的衣服,而他的衣服實在是破爛不堪,跟一塊破抹布一樣,他一直保持着那種微笑,所以嘴巴也一直處於微張着的狀態,一串口水從裡面落了出來。
我被嚇得連呼吸都忘記了,站在我前面不遠處的家輝一動不動的,看來也跟我差不多。
“轟隆!”第三次的雷聲伴着閃電,他的速度忽然加快,離我們只有十幾米的距離。
“救命啊!”我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牽起家輝的手,往他的兩腿之間鑽了過去。
鑽別人褲襠這種事情是我很不屑於的,但是現在連小命都快保不住了,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老人家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有一句話叫做好死不如賴活着,反正性命大於天,能夠活得下去,受點屈辱也沒啥的。
抓着家輝,我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勁兒衝出寵物店,冒着細雨拼命的往前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個方向跑,心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跑!跑得越快越安全,不跑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拐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我腳下忽然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就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足足飛出去三四米遠之後,我又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我還想要站起來繼續跑,不過我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住了,剛想要站起來,雙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呼——呼——”我一邊喘着氣,一邊儘量的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周圍很安靜,我看見自己正處於一條靠近馬路的人行道,偶爾聽見車輛從我身邊穿過,那個不知道是殭屍還是屍體之類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大着膽子四處望了望,雖然沒看見活人,但是也沒有看到“他”。
真是走運了!我心裡一陣狂喜,放鬆了下來,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身上居然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可是手腳也軟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算了,脫不下就不脫了,反正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了。
說來也挺奇怪的,這半年以來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驚險事情,可是最後總是能化險爲夷,不是遇到貴人相救,就是自己爆發出潛力,我的命還真是夠硬的!
我在地上躺成了一個大字型,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一個臉色極難看,身體又瘦弱,還穿着棉襖的年輕人,半夜躺在馬路旁邊大笑不止,任誰看到都會以爲我是個神經病吧,但是現在的我早已經不在乎了,他們愛笑就笑吧。
“家輝,你說我們是不是上天的寵兒?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我說。
“你爲什麼一直叫家輝的名字?”
這個聲音讓我當場愣住了,心裡的喜悅一下子轉化成了恐懼,他不是家輝?!
我用手支撐起身體,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看見銀髮披肩的若蘭在我身邊站着,臉上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身上的紅衣褪到了肩膀下,露出精緻的鎖骨跟白嫩的胸脯。
我X!我真是想要爆粗口,還有點想哭,一定是我剛纔太緊張了,所以隨便抓起一隻手就往外衝,根本沒有去察覺他到底是誰,就一廂情願的以爲他是家輝,結果沒命的跑了一路,才發現自己抓了個地府正在通緝的女鬼出來!
“呃…那個…沒想到是你呀,好久不見,幸會幸會。”
我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好,反正我只感覺氣氛無比的尷尬,只能說些不痛不癢的問候的話了。
要是這時候家輝在的話,直接用鐵鏈把他抓起來就完事兒了,可是我手上並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可以對付她的。
“你不是想要抓我嗎?”她問。
“也不能這麼說吧,就是想要做個見義勇爲的良好市民…”我的身上又起了一層冷汗。
“你敢不敢再說一遍?”她伸出了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脖子,黑紫色的長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