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離開後,謝歌弦看了一會那匣子裡的東西,然後就交給平安,讓他收好。
平安小心接過後,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一句:“公子昨兒既然都退了那些銀子,今日爲何又收下這個”
謝歌弦輕輕撥動了一下琴絃,沉默了一會,才淡淡一笑:“我若再拒絕,怕是會後悔吧。”
平安一怔,張了張口,然後又看了看手裡的匣子,卻還是不明白謝歌弦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謝歌弦將手輕輕放在琴絃上,停了一會,修長的手指微擡,然後順着琴絃一劃1,撥出一個低音,“懂本分,沒有因我一再相幫而自以爲是:知進退,明白我看出她的意圖後,馬上坦然相告:性聰慧,周府冬宴的一再利用,鬥hua宴的暗中算計,皆巧得讓人難以察覺。而今,自家買賣還未起來,就送出這麼一份厚禮,且還看出我意:這種種行徑看着大膽,但實際上卻做得極謹慎,這一切她皆是一步一步來,每行一步都在小心試探我之意。”謝歌弦說到這,忽的笑了,手指的動作快了起來,七絃輕顫,琴音飛揚
“姑娘,姑娘剛剛跟謝大人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告辭出來,上了馬車後,紅豆也忍不住問了一句,“姑娘難道真不擔心萬一謝大人不肯收下這份禮,並且還將姑娘說的那些話傳到袁師傅那裡”
莫璃看了紅豆一眼輕聲道:“當日周府冬宴,他都能容忍我一再將他算計進去,鬥hua宴上的那點小事,他自是不會在意。再說,傳那等話,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也太過沒意思了。”
她算對了談歌弦的心思,謝歌弦亦猜對了她的行徑。
從周府冬宴開始,她就在試探他的底線了,而今這份大禮一是賠罪,二是道謝,三是示好,四是拉攏。
而他,怎會不接。
下午,莫璃又備了一份厚禮,並親自送至謝府謝老太太處。
“喲,這樣式可真精巧,只是我如今都這把年紀了,哪還用得着這個”謝老太太打開莫璃遞上的匣子瞧着裡頭那一對翡翠簪子後,即笑道,“來,過來我榻上坐,好端端的,怎麼想起給我送禮來了。”
莫璃福了一禮後,就側身坐下笑道:“我是前天經過一家玉器行,偶一眼看到這個,也不知怎的,馬上就想起您來。後又想我也好久沒過來看看您老人家了,平日裡我奶奶還時常跟我叨唸您老,於是我當時就買下了這東西,原是想那天就送過來,順便看看您的。哪知店裡又有事耽擱了,結果倒是昨兒在百hua苑內看着了您,所以我今兒一得空就厚臉給您送了過來。
“哎喲,你們瞧瞧,這丫頭可真夠貼心的,在路上瞧着這麼一對兒東西都能想起我這老太婆。”謝老太太說着就對旁邊陪坐的謝二奶奶和謝三奶奶道了一句。
謝三奶奶瞟了莫璃一眼,然後就笑着附和道:“可不是麼說來老太太這會可是託了莫姑娘的福了,如今外頭那些人都知道老太太這就有一盆正開着hua的十八名士呢,且都說老太太難道是hua神投胎的不成,竟能令這hua兒,在冬天開了起來,那一個一個都想過來看看呢。”
“那哪能是我的功勞。”莫璃忙道“三奶奶有所不知,這等名hua向來都是有靈性的,不是常聽說有的人即便是得了名種,小心侍奉數年但到了hua期,那hua兒就愣住不開。可到了老太太這甭管什麼名hua名種,春天冬天,都競相開放。所以這hua兒草兒,雖不會說話,但也是會選主人的。”
“瞧瞧,瞧瞧這丫頭這張嘴,多會哄人開心,說的跟真的似的。”謝老太太聽得直樂。
謝三奶奶便也笑了起來:“這話新鮮,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呢。”
才說着,外頭就午一婆子進來問謝二奶奶,今晚的晚飯需不需要另外準備些特別的菜色。
謝老太太一聽這話,即問這會子是什麼時候了,曉得離用晚膳的時間已不到一個時辰了,謝老太太便拍着莫璃的手道:“今兒就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
“剛剛出來時,已經跟奶奶說子今兒要回去陪她吃晚飯的,所以老太太的盛情,我改日再來領可好只要您不嫌我,我就準厚着臉皮來您這蹭頓飯。”
“瞧你,瞧你,這張會說話的嘴哦。”謝老太太又笑了起來,“行,我不嫌你,我這的飯,你只管來蹭。”
於是又略說了會話後,莫璃便起身告辭。謝老太太又道:“替跟你奶奶問聲好,哪天她得閒了,也來我這走動走動,別隻悶在家裡對身體也不好n,
“我曉得了,多謝老太太惦記着。”莫璃點頭福了一禮,便往外去了,只是剛走到門口,忽一個丫鬟進來道:“二奶奶,楊夫人過來了,說是來給老太太請安。”
莫璃聽了這話,也不亂看,只頓了頓,然後就垂臉出去了。
走下臺階時,就看到那穿着纏枝蓮玟刺繡鑲領赤金hua卉玟樣緞面對襟披風的楊夫人從對面走了過來,莫璃便站住,面上露出一笑,朝她點了點頭,然後才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謝月娘和楊明的親事要辦了吧,如今已近年底,他們兩家各自要忙的事必是不少,多半來不及準備,可能會移到明年,如此算來,那應該跟薛琳辦事的時間差不多。
楊夫人站在臺階那,轉頭看着莫璃娉娉嫋嫋的背影慢慢遠去,面上的表情極不自然。直到裡頭的丫鬟出來喊了她一聲,她纔回過神,忙有些笨拙地拍了拍自個的衣襬,然後才擡步走了進去。
晚上,謝三奶奶過來找自個兒子時,又坐下陪謝老太太聊了一會,且說着說着,不由又提起了莫璃。
“那位莫姑娘,可真是有心呢,不僅送了老太太一對翡翠簪子,連我們幾個也都得了好幾匹好料子。”謝三奶奶說着,就放下茶盞,拭了拭脣,再看謝老太太已經戴在髮髻兩邊的那對簪子一眼,然後接着道,“雖說我也不缺那點東西,不過瞧着她滿是客氣地送來,且也不求什麼,我這心裡還真有幾分舒坦的。
謝老太太點頭:“可不是,那丫頭,我早就瞧出好來了,可惜時哥兒沒那福氣,我也沒那享福的命。”
謝三奶奶一笑:“您要真捨不得啊,咱謝家不有的是人,而且合適的如今就有一個。”
莫老太太一怔,謝三奶奶便朝在那正在外屋教自個妹妹下圍棋謝天運一眼,然後一笑:“運哥兒他六叔啊,這事大伯母上個月不就曾來信跟老太太提過,託老太太幫忙的嗎。總歸大伯母那意思就是不願管這事,估計也是覺得管不了。”謝三奶奶說到這,就仔細打量了謝老太太一眼,然後才接着道,“我昨兒在百hua苑那還看到元白跟那位莫姑娘走得比較近,兩人甚至特意在廳外說了一會話,而且我還聽說,之前周府辦冬宴的時候,元白跟那位莫姑娘的關係就已經不淺了。”
謝老太太聽完,並未馬上開口,沉吟了好一會才搖頭道:“且不說元白那邊什麼意思,你是不知道那丫頭當日在她老子棺前公開立的什麼誓”
“唉呀,那事其實就是被逼的,孤兒寡母的,她要不那麼說,如今哪有安穩日子可過。”謝三奶奶輕輕一嘆,“也是可憐,但凡有個退路,哪個姑娘願意這樣。”
謝老太太也是一聲唏噓,於是謝三奶奶接着道:“總歸不是還有幾年的孝要守,這事您要是願意幫她一把,解了她這難題,她還能有不樂意的。到時她就是不是您親的別媳婦,也會將您當成親祖母孝順的。”
謝三奶奶從謝老太太那出來後,回了自個院子時,便瞧着謝二奶奶已經在屋裡等着她了。
“唉,二嫂,我這可是說得喉嚨都幹了,可算是將老太太說得動了心,這份情你可別忘了。”
謝二奶奶忙親自給她倒了杯茶,然後笑着遞給她道:“多虧了三弟妹,不然老太太總惦記着時哥兒沒福氣,怨我不會辦事。唉,我也是有苦倒不出,時哥兒的親明明是太妃給做的主,我哪敢說個不,再說那天那等情況,也是由不得人。”
謝三奶奶心裡暗笑,轉身坐下,接了她的茶喝了一口後,才道:“今兒那楊夫人過來是說五姑娘的事吧,定下日子了”
謝二奶奶點了點頭:“定在明年元宵後,時哥兒的事也就比五丫頭的晚一個月,這今年底咱府可有得忙了。”
“這也算是雙喜臨門的好事,二嫂怎麼倒嘆起氣來了。”
謝二奶奶心裡一凜,忙打起精神,面上露出笑來。
就在莫璃的嫁娶之事被多方的人惦記上時,她父親過世第一年的年關也跟看到了。
“這今年,簡單過過就行了。”臘月二十五那日,朱氏過來莫璃這的時候,瞧着她正在問紅豆置辦年貨的事,於是便插了句嘴。
莫璃起身扶朱氏過來坐下:“我這主要是給一些老僱主準備的年禮,家裡的您看着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