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邊來的”莫璃心裡一動,微蹙了蹙眉,“可是跟姬家有關是丁向南直接接手的用永州絲行的名義”
“這麼大的數量,又是絲行接的,那定是丁向南批下的。至於是不是姬家送來的還不清楚,絲行裡我認識的那些人,地位都一般,目前還未打聽到確切的消息。”賈黑搖頭,只是想了一想,就遲疑着道了一句,“不過若真是姬家出的料子,到時丁向南定會大肆宣揚,五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姬家那可是個金字招牌,到時藉着絲綢大展這股風,將那批料子銷出去是輕而易舉之事。”
莫璃站起身,在廳裡走了兩步,蹙眉道:“姬家往年也會將一些匹料送來永州這邊參展,但五十萬兩以前,可從沒有這般大的數目,就是以後也不曾見。”
這一年,絲行到底有發生過什麼大事莫璃眉頭越蹙越緊,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韓四道有沒有跟她說過這一年關於絲行裡的事然而回想了半天,記憶還是一片模糊,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嫁給韓四道才僅僅一年,她還將重心放在服侍婆母,照顧他日常起居的瑣事上。外面的事,他那時跟她說的還不多,而且提到的基本都是關於莫家,關於莫三老爺那邊的事,別的提及的很少,幾乎是沒有。
“東家怎麼了”見莫璃臉色越來越凝重,賈黑便問了一句。
莫璃回過神,心裡一嘆便道:“如若真是姬家送來的料子,那就有些奇怪了,姬家的匹料在江南那邊本來就不愁銷路,很多江北的大商還特意南下進他們的料子呢,如今怎麼反倒捨近求遠了。”
賈黑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道:“也不定就是姬家不是還沒確定嗎。而且如今丁向南正爲他兒子的事跟莫大老爺鬧得不可開交呢,眼下這事,真不知他還有沒有精力去打理了,要真是姬家送來的話,怕是也會這般擔心吧。”
“嗯,我正要要去三老太爺那一趟,便就此事跟他打聽打聽,你先忙去。”莫璃沉吟一會便點了點頭,只是賈黑將出去時她卻又叫住問了一句,“對了,庫房那邊,你可有找到合適的人”
“正找着呢,是有幾個瞧着還行也有經驗的,我這些天先看看,過兩天就請來讓東家定奪。”
“儘快辦。”聽賈黑這麼一說,莫璃稍稍鬆了口氣,如今買賣日漸起來,各方面都緊缺人手,尤其庫房那邊的管理越來越重要。阿聖忽然離開,她這幾日接手後才發覺庫房那邊的瑣事非常多很多細項一不小心就容易有疏漏。而只要庫裡出現疏漏,勢必會影響到店裡的買賣一次兩次還能及時補救,若是次數多的話,那可真就要了命。存量、預計、進貨、訂貨、出貨、送貨只要其中有一樣弄差了,那一整條銷售線都會跟着混亂,最後整個買賣就會被弄得一團糟。
莫三老爺那邊,就是因爲少了韓四道的把持,結果亂到現在都恢復不過來。
阿聖,他在的時候,無論在外在內,在明在暗都幫她默默做了許多,之前還不大覺得,直至離開後,她才知道原來他一直爲她分擔了這麼多事。
半個時辰後,莫璃就進了三老太爺的書房,此時莫長青正站在鳥籠前面逗着那隻畫眉,知道莫璃進來,他也不轉頭,只是道了一句:“怎麼過來了”
莫璃站在他身後道:“聽說大堂伯跟丁家的事還沒解決,我昨兒忽然想出個好法子,打算跟三堂伯公先說說。”
莫長青慢慢擱下手裡的小長勺,接過下人遞來的熱棉帕擦了擦手,轉過身走到椅子那坐下,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後,然後纔打量着莫璃道:“什麼法子”
莫璃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兩手交握輕輕擱在小腹前,看着莫長青,將昨日跟謝歌弦提的那事緩緩道了出來。莫長青還未聽完,面上就露出幾分動容,莫璃說完後,也不等莫長青表態,就繼續道:“如今大堂伯跟丁家已是完全撕破臉,其實也就等於整個莫家跟丁家正式交惡了,偏眼下絲行主事之位是丁向南坐着。其實這幾天,連我都隱隱聽許多族內的人悄悄說大堂伯不該就這事這般得罪丁家,如今事情沒得解決,反使得族裡所有做買賣的人後要處處受到絲行的爲難。即便大堂伯和三堂叔也是絲行裡的,但如今首當其衝的怕就是他們兩位了。”
莫長青不說話,只是一副沉思的樣子,莫璃繼續道:“眼下莫星堂哥的事是膠着了,要想打破這個僵局,唯有令丁向南自顧不暇才行,不然這般僵持下去,最後估計是兩敗俱傷。”
“只要丁家一下去,對莫家就是個很大的機會。”
“雖是危險了些,但其中利弊,三堂伯公心裡定是清楚的。”
“眼下這個機會若失去,以後怕是再遇不到了,莫家若連區區一個丁家都鬥不過,還想什麼從姬家手裡拿回當年輸掉的牌匾商號。”
良久,莫長青纔看着莫璃道了一句:“坐吧,說說你想要什麼你今日要只是爲說此事,應該是直接去找廣陽和平陽纔對。”
莫璃欠身言謝,在莫長青下首坐下後,才又開口道:“無論此事成不成,我都希望三堂伯公能舉薦我進入絲行。”
莫長青看了莫璃一眼,片刻後才輕點了點頭。他明白爲何莫璃會請他幫這個忙,莫廣陽心裡一直就未打算真的將桑園交還莫璃,所以當日立賭約時,他還特意加了一個很苛刻的條件。便是如若莫璃拿回桑園兩年內,不能進入絲行,那麼桑園便要重新送回莫大老爺手中,由其代爲打理。莫大老爺是絲行的上一任主事,對絲行新成員有一定的否決權,所以他當日才故意設下的這個怎麼看,莫璃都邁不過去的檻。
而莫家的族長,三老太爺卻算是絲行里長老一級的人物,雖已退下多年,但如今還是可以舉薦族中能力不俗的晚輩入絲行,且只要條件符合,就是絲行的主事都不得拒絕。
今天過來提出此事,並非莫璃天真的以爲莫長青是對她另眼相看到,以至於撇開自個的兒子而偏向她這邊。她心裡很清楚,祖父的另外半本手札,加上她請謝歌弦幫忙推倒丁家,這兩個條件加起來纔是莫長青無法拒絕她的請求的真正原因。如今她雖未說要交出那半本手札,但只要桑園回到她手中,兩人手中各持的半本手札定是要合二爲一的,這個誰心裡都清楚,只不過眼下還不到談論的時候。
條件說好後,兩人便就此事詳談了片刻,見莫長青心裡有了低,莫璃便道:“不敢多打擾三堂伯公,大堂伯和三堂叔那邊,就有勞三堂伯公親自說去,如此比從我口中道出要好一些。”
莫長青捋着自己那寸餘長的白鬍須點了點頭,看莫璃一眼,想說什麼,卻遲疑了一會,還是將嘴裡的話給收住了。卻不想,莫璃剛要起身時,忽然又道了一句:“對了,我聽說前天碼頭那來了一批江南的匹料,數額不小,是絲行收的。”
“丁向南”
莫璃點頭:“我覺得有些奇怪,三堂伯公若是能打聽出什麼,希望到時能告之我一聲。”
莫長青一邊捋着鬍鬚,一邊打量着莫璃,好一會才點頭道:“你去吧,我會交代下去。”
莫璃點頭,轉身後,眉頭微微一皺,她看不出莫長青那看她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或許是覺得一個姑娘家,不該有這麼多爭鬥的心,莫璃想到這,不以爲意地一笑,便丟開了。
只是她剛回雲裳閣,還不等她回後院呢,就見紅豆從裡出來:“姑娘,表姑娘過來了,正在太太那裡哭呢。”
莫璃一怔,好一會才道:“是爲了韓四道的事”
她聽聞韓四道失蹤好些天了,也不知是爲的什麼事,她雖有心要打聽,卻因這幾日她這邊也忙得不可開交,自然就沒多餘的心去顧着那頭。
紅豆點頭:“好像是,姑娘剛剛纔出去,表姑娘就過來了,原是來找姑娘的,只是姑娘沒再,她便到太太那哭去了,如今眼睛都哭腫了呢,太太也勸不住。”
“我去看看。”莫璃正要解披風,聽了這話後,沉吟一會就直接往裡走去。她也想知道韓四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男人,她可不信他就這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