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掌櫃別這麼說,怎麼說都是委屈了薛姑娘。”韓四道忙道了一句,如今他不僅是莫三老爺手下的得力管事,亦是周守備的女婿,但他在莫六斤面前還是跟過去一般謙和,並無一絲據傲之色。
莫六斤又嘆了口氣,然後讓韓四道先坐着,他出去看看。
莫六斤出去後,韓四道便收了面上的淺笑,沉思了一會就站起身,看着這小廳裡的一桌一椅。不多會,門口那就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着配紅謅紗白絹裡對襟衫兒,豆綠撒花比甲,白熟絹繡花裙子,粉紅花羅高低鞋兒的姑娘伴着早晨的一抹光,緩緩擡步走了進來。當日在謝府偶瞥了一眼,不曾有機會上前說話,如今再見,只覺她似乎一日比一日豔光逼人,偏無論何時,她都這般姿容端莊,令他面上不敢有半分逾越。
韓四道一怔之後,忙轉過芽,兩眼灼熱地盯着進來的人道:“莫姑娘。”
莫璃點了點頭,只站在門口邊那看着他道了一句:“薛琳跟我情同親姐妹,希望韓爺以後好好待她。”
韓四道張了張口,卻又閉上,只是看着她,然後輕輕嘆了口氣,面上流露出許多無奈和幾分淡淡的苦澀。
莫璃又輕輕道了一句:“薛琳跟我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周家勢大,我們這等人家爭不過什麼,唯願韓爺以後將真心多分點給我那可憐的表妹一些。如此,我和我爹孃,還有我那逝去的姨媽也得幾分安心。”
韓四道忙道:“莫姑娘,非是在下趨炎附勢,實在是時也勢也,很多事在下如今是心有力卻可以力不足。”
莫璃擡眼看他,韓四道張口:“若是可以,我”
莫璃卻開口打斷他:“我讓薛琳進來跟韓爺好好說吧,她昨兒差點做了傻事,如今怕是受不得刺激,一會韓爺本多包容,多勸勸她,讓她以後別再做那等傻事了。”
眼睜睜地看着那抹婉娜的身影轉身遠去,韓四道眼睛微眯,暗握了握手心。既然原先的路行不通了,他便換條道走,只要接近她,總有一日能手到擒來。這是他這幾日想開之後,迅速做下的決定,眼下的情況,將薛琳納進來對他來說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再一會,身着一襲淡藍糯裙的薛琳就垂着臉走了進來。
韓四道收回神思,將目光落到薛琳身上,幾日不見,她愈加清瘦了,一條繡花棱帶束在她的腰上,更顯那腰身纖細,盈盈一握。她走得很慢,似帶着幾分怯意,低垂的臉透着幾分委屈,韓四道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靜靜看着那朝自己走過來的女薛琳走到離韓四道幾步遠後,就停了下來,一雙互手緊緊抓着手絹,整個人顯得極爲緊張,讓人看着不覺生出幾分憐意。 “薛姑娘,你身體可是無惹”她走進後他便注意到她額頭那有一道傷痕,雖用劉海蓋住本了,卻還是很明顯。
韓四道開口後,薛琳這才擡起臉,眼中擒着淚光。
“我並未讓姨媽去逼迫韓爺,是姨媽疼我,定要爲我做主。”薛琳看着韓四道輕輕道了一句,然後就咬了咬脣,垂下眼,扯着手裡的帕子,“我知道此事定是讓你爲難了,我,我並無那等想法,你不用太過爲難,今日見你一面,就是怕你誤會,所以才。”
韓四道微有些詫異,想了想,便道:“是我讓姑娘委屈了此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安。”
“不”薛琳忙擡起臉,看着他道,“不是的,我心裡都明白,當日是你在水裡救了我,我心裡一直就感恩,而且那日之事都是我心甘情願地幫你,所以絕沒有反另外要求你什麼。你且放心,昨日是我衝動了,我,我一會就會去跟姨媽說清楚,然後我明日就回鄉下的姑姑那去住,到時就再不會有人說出什麼話來。”
“姑娘何須如此”韓四道不由上前一步,“正妻之位我雖無法本給姑娘,但別的,絕不會委屈姑娘半分。
薛琳詫異擡眼,怔怔地看着韓四道。
韓四道對上她的目光,頓了頓,又道:“當然,如果姑娘真的看不起我韓某人,我也不會勉強。”
“我”薛琳張嘴,好一會才垂下臉,低聲道,“只是韓爺心裡不是一直就有意於表姐,我既然知道了,哪能”
“緣分之事,誰能說得清,不管怎麼說,姑娘那日在謝府能那麼幫我,這份情,我領了。而我韓某人不是不知感恩之人,更不會置姑娘的名聲不顧。”韓四道說着,就對着薛琳彎腰作了一個揖,“今日我過來,就是想對姑娘表明一片誠心的,姑娘若不嫌,我馬上就着人準備。待下月跟周家的事一過,看好日子後,我就迎姑娘進門。”
薛琳垂着臉,暗咬了咬牙,然後就掉下一滴淚:“我只怕周姑娘會嫌我。” 如此嬌弱的女子,那一低頭的憂傷落淚,但凡是男兒,只要看到了,難本有不心疼的。韓四道嘆了口氣,低聲安撫道:“你放心,我心裡都明白的,說來都是我的錯。待她進門後,我會好好管束她,不會令你委屈的。”
薛琳微微擡起臉,仔細看了一眼對自己作揖的韓四道,心裡思量着對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剛剛的話。正妻之位她是爭不到了,唯這個男人的愛憐之心可以佔據,周玲玲家世雖好,但那樣的性子必不能長久地好下去,只要給她時間好好準備她就有信心。
所以前幾日莫家出面替她說話之事,她必須全推給朱氏才行,不然以後必會引起他的反感。
至於莫璃,哼,謝家的親事黃了,韓四道這邊不但沒她的份了,而且這個男人還在自己面前低了頭,甚至親自上門求親若非韓四道就在跟前,薛琳估計會得意地大笑出聲,她終於勝了所有人都以爲她可憐,都看不起她,但如今,卻是她勝最後,薛琳只低聲道了一句:“這我,我都聽長輩們做主。”她說完,就一臉羞澀地轉身出去了。韓四道本看着薛琳的背影,長舒了口氣,然後揹着手站在那想了一會,便也跟着擡步出去了。
小廳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紅豆才從廳內的矮櫃後面悄悄探出身子,依舊是一臉震驚地捂着嘴巴,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就站起身貓着步子溜了出去。
莫璃安慰完薛琳後,剛回房間沒一會,紅豆就鑽了進來,莫璃轉頭着了她一眼,瞧着她面上那等神色,便給她倒了杯茶:“彆着急,先喝口水,然後再慢慢說。” 紅豆稍稍喝了口茶水後,又呼了口氣,然後才直着眼看着莫璃,好一會才道:“姑,姑娘,表姑娘她,她她太不是東西了。”
莫璃一怔,然後就是一笑:“你都聽到什麼了”
“表姑娘她,她原來是面上一套,背後一套,我”紅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回想了一下,乾脆就將剛剛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都學了出來。且說完後,她又補充一句:“姑娘,表姑娘怎麼可以這樣,當日明明是她哭着求着本姨媽爲她做主,這會卻全推到姨媽身上,這也太而且,而且原來表姑娘跟韓管事之前就已經有,有交情了”
莫璃倒沒什麼意外,要不這麼說,那還真不是薛琳了。
“只是”紅豆忽然想到什麼,忽然就看着莫璃不出聲了,面上還帶着幾分揣揣不安的表情。
莫璃膘了她一眼,便問:“你又怎麼了”
“姑娘,那韓管事對姑娘是不是,想,那個”剛剛韓四道和薛琳的話,隱隱談到這個,紅豆重訴一遍後,就察覺出來莫璃看了她一眼,即低聲囑咐道:“你心裡明白就好,別亂說也別表現出來。”
紅豆心裡凜然,馬上點了點頭,今日這一場偷聽後,她忽然發覺那位嬌嬌弱弱的表姑娘一點都不簡單,難怪平日裡大姑娘一直就防着那邊。
今日韓四道的這一趟拜訪後,薛琳又在朱氏面前哭了幾場,朱氏心疼她,原本還想出面說去的,至少讓韓四道等薛琳的父兄道本回來後再跟周家辦喜事。只是爲了不讓朱氏再爲難,薛琳寧願自己委屈,便點頭應了妾室之位。
但朱氏還是覺得不安,幸而幾日後,薛父和薛財趕回來了,韓四道也提前給薛家送了一份禮,然後又和下拜訪了一次,於是薛父和薛財便直接排版定下了這事,跟着薛琳也被接回了薛家。
薛琳正式離開莫家的第二日,莫璃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擡臉看着秋日高爽的天,目中隱有凜然之意。韓四道,她曾經的丈夫,那個很絕的男人,絕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紅豆從屋裡出來,瞧着莫璃還站在走廊那,便問:“姑娘不是要找顧大叔去嗎怎麼站在這發呆,如今快到中秋了,小心着涼呢。”
莫璃回過神,便點頭輕道:“恩,爹來買的貨差不多該回來了,我去庫房那問問。”
只是她找到顧敬後,不想會從顧敬那聽到一個讓她胸口猛地一跳的消息就前兩天,有一艘船在江上出事了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