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修)

老爹做到這份上,真丟人!

看着在不缺園門口守望成望子石的無名,我又好氣又好笑,經過一陣心理鬥爭,終於決定趴在牆頭陪他聊天。

沒辦法,我很無聊,小乖和花花這兩天經常出去玩,她們玩什麼不好,要去玩泥巴,經常灰頭土臉或渾身泥漿回來。不過看起來挺好玩,因爲瓶子每次回來都樂呵呵的,雖然時常也是渾身泥巴。

真可惡,每次都不帶我!

“無名!”聽到我的叫聲,無名挑了挑眉,臉上的肉跳動不已。有趣!我勤奮好學的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再接再厲,“我說無名,你進來坐吧,我嗑瓜子給你吃,反正花花不在,你不用擔心她看見!”

無花真有魄力,我們住進來便在外面貼出告示,“無名、無名的夫人與狗不得入內!”前來窺探的大夫人被扔出去後,再沒人敢違反她的規矩。

我爲狗感到不值,狗是很可愛的動物,是人類的最忠實的朋友,無花未免太過分了!

無名的耳朵怎麼像擺設,我說這麼大聲都沒聽見,我提起一口真氣,剛想用獅子吼,嘴一張,一坨泥巴正中我的舌頭,我哇啦哇啦狂吐,真氣失去束縛,在體內亂竄,我渾身如在油鍋煎熬着,彷彿有鋼針從每個毛孔裡刺入,頓時慘叫連連,從牆上摔了下來,正好摔到受傷未愈的手臂,那叫聲立刻拔高數倍,如殺豬般淒厲。

“無名,你這個卑鄙小人,以後離不缺園遠點!”花花大吼一聲躍進院內,把我扶起來,用手掌貼住我背心。一股溫熱的感覺從那裡源源不斷鑽進我身體,平復了我體內真氣的躁動,當我平靜下來,她在我手臂連點幾下,終於放開我,長吁口氣,渾身汗水淋漓。

小乖又是灰頭土臉,肩膀還有一道血痕,她急急把我攙起來,上下打量着,“叫你不要招惹別人,你爲什麼不聽!你去給我跪算盤,跪到吃飯才準起來!”

瓶子樂顛顛地找了個算盤出來,搖得嘩啦嘩啦直響,關鍵時刻,花花立刻出馬英雄救英雄,她扶着桌子起來,溫柔道:“小強,扶我去洗澡,我累了!”

“不行!”小乖瞪了我一眼,“該叫他學學教訓,要不然他以後都記不住,給我跪!”她把算盤扔到我腳下。我嘴一癟,腿一軟,以行雲流水的姿勢,十分乾脆利落地跪了下來。

“起來!”花花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拉起我往後花園走,後面有個小池子,花花命人把水淘乾洗淨,又灌了水進去游泳玩。

小乖一聲斷喝,“站住!”我瑟縮一下,被花花攬進懷裡。小乖冷冷看着我的眼睛,“蕭強,我再問一遍,你跪不跪?”

我心裡一片冰冷,小乖從來沒這樣叫過我名字,今天一定很生氣。小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晚上肯定不理我,其實今天是我的錯,我明明答應他們不跟無名說話,因爲無名每次都用泥巴堵我的嘴,還會狠狠瞪我,對我一點都不友好,我每次都不長記性,死皮賴臉跟他說話,結果每次吃虧的都是我。

我哇地哭出聲來,掙脫了花花,衝過去跪在算盤上,抽抽答答道:“小乖,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你們今天出去玩辛苦了,我晚上給你捶背捶腿,你咬我我絕不出聲……”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小乖頓時無比溫柔,摸摸我的頭,爲我擦去淚水,“等你的手好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你這幾天乖乖的,別再惹事生非,好不好?”

我連連點頭,她現在要我做什麼都行,只要別冷冰冰叫我“蕭強”。

花花呆楞半晌,一跺腳,“瓶子,給我洗澡去,我累得很!”

瓶子嘴巴一噘,“你累關我什麼事,我要陪小強……”話音未落,我只看到前後兩道光直撲向他,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瓶子已雙膝着地,揉着兩腳大罵,“你們兩個卑鄙小人,竟敢暗算我,我要抽你們的筋,剝你們的皮,喝你們的血,吃你們的肉……”

叫罵聲中,花花把他倒拖着往後面去了。小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冷笑一聲,腳一點,掠過我頭頂就不見蹤影。

我乖乖地跪着,被後花園傳來的瓶子的慘叫撩撥得心癢癢的,他們玩水玩得真激烈,花花從小就喜歡跟我這樣玩。善人山裡有個大湖,湖水清可見底,陽光下是最澄澈的藍,陰天湖水倒影着四周的青山,呈現最通透的碧。一年四季我們經常在裡面游泳嬉戲,花花和我水性都很好,一口氣能遊好幾個來回,花花最開心的時候是拿水潑我,或者把我摁到水裡用腳踩着一躍而起,她說那叫鯉魚躍龍門,不過我從來沒踩過她,只敢踩湖邊一顆大石頭過過乾癮。

我突然撲哧笑出聲來,自從我手受傷,小乖不讓我的手下水,洗澡洗臉都是一手包辦。我仰望着藍天,嘴巴笑得快咧到耳垂,因爲,我覺得很幸福,小乖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以後再也不違揹她的意思,即使花花不答應。

“你在傻笑什麼?”我的頭被人敲了一下,小乖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一想到我剛纔做的重大決定,我突然熱血沸騰,大聲道:“小乖,我剛纔突然明白,你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以後都聽你的,再也不讓你生氣了!”

“小笨蛋!”小乖的眼睛晶亮,如湖中碎落的星星,她把我拉起來,撲進我的懷中,摟着我脖子細細地吻,我渾身酥軟,不覺坐上身後的石凳,把她抱坐在我膝上。

彷彿世間一切都停止了鼓譟,藍藍的天空下,雲朵停止了旅行,含羞帶怯注視着我們,風過竹林,沒有聽到沙沙的迴應,失望地從我們身邊竄過,似乎又捨不得離開,一回首,把牆頭的一朵喇叭花吹動。

我的心裡盛着滿滿的蜜,只要輕輕一碰,就遍佈全身,小乖的眉眼間一派平和溫柔,我恨不得化成一汪清泉,汩汩注入她的身體,讓她分享我身體甘冽的甜,品嚐我心底芬芳的蜜。

“大白天的,你們兩個就開始柔情蜜意,真是有礙觀瞻!”花花拎着一隻落湯雞出現在竹林邊。

小乖哼了一聲,把我抱得更緊。花花嘿嘿直笑,“小強,去弄些酒來,我好久沒跟你喝酒了,咱們今天好好拼一場!”

我接到命令,第一個反應就是馬上站起來做事,小乖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去弄,你別動!”她恨恨看了花花一眼,“你們要喝就喝,不準喝醉!”

花花把瓶子往地上一摜,“快去換衣服吧,別愁眉苦臉作怨婦狀!”

可憐的瓶子直翻白眼,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連滾帶爬鑽進房間,一會,屋子裡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瓶子啞着嗓子大罵,“缺無花,你這個混蛋,每天想着法折騰我,我要跟你們分道揚鑣,我就是在寶塔城老死也不受你們欺負!”

我心生惻隱,高聲叫道:“瓶子,你不是中毒了嗎,你不找毒手觀音了?”

一個花瓶砸在窗楞上,碎片從窗戶裡濺出來,裡面傳來一個淒厲的笑聲,“你這個傻子,我什麼時候中毒了,那塊是我的胎記,你這麼笨,真是活該被我騙!”

他每多說一句,缺無花的臉色就陰沉一分,最後那笑容簡直有些猙獰。瓶子換了身乾淨衣裳跳出來,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剛走出兩步,同時響起兩聲大喝,“站住!”

小乖笑吟吟地走進來,手中提着一大壺酒,“瓶子,這壺酒當作給你餞行吧,這一路上你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們還沒感謝你呢!”小乖朝我一努嘴,我一拍腦袋,笑呵呵地把他拉回來,缺無花仍擰着眉,嘴角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莊丁跟在小乖身後把飯菜送上來,小乖滿滿斟了四杯酒,我連忙把她面前的酒倒進喉嚨,笑嘻嘻道:“小乖不喝,小乖喝完酒不舒服!”

小乖在我臉上狠狠親了一記,缺無花和瓶子同時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大口灌了下去。小乖今天真是熱情,一邊給我添飯夾菜,讓我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還一邊爲他們加酒勸酒。

無花頻頻舉杯,瓶子三兩下就趴下了,無花朝小乖抱了抱拳,飛快地跑到房間,寫了張什麼東西出來,捉着瓶子的手描下他的名字,又按下他的手指印,哈哈大笑,拍了拍小乖肩膀,把那張紙小心翼翼收到懷裡。

沒了對手,無花把目標轉向我,我三碗飯下肚,撐得直打飽嗝,乾脆和她拼酒,小乖真體貼,她怕我喝醉,在桌子下面拼命踩我,雖然很痛,我心裡還是挺歡喜。

好久沒喝這麼痛快,我越喝越快,越喝越開心,很快掌控全局,無花舉杯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不過我的腳也被小乖踩到沒知覺了。一會,無花突然從懷裡掏出那張紙,又開始仰天狂笑,飛身而起,直撲……瓶子的房間,接着,房間裡傳來凳子撞倒的聲音,杯子砸碎的聲音,還有壓抑的哭聲。

如果沒有聽錯,那是無花在哭!我霍地起身,卻被小乖拽住,我很快明白過來,房間裡傳來瓶子不可思議的溫柔聲音,“別哭,寶貝別哭,乖,再哭是小狗……”

我目瞪口呆,準備一探究竟,有人狠狠點在我腋下,我眼前一黑,轟然倒下,落進一個香噴噴的懷抱裡。

第二天天氣真好,我把貴妃榻搬出來,用被褥墊得舒舒服服的,爲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乖穿好衣服,再把她抱了出來。

剛把她放下,瓶子也搖晃着出來了,花花眼睛腫腫地出現在院子門口,徑直走過去拿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他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混蛋,昨天是誰抱着我哭,不要臉!還有,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是王爺,哪個借你膽子讓我籤賣家契,你活得不耐煩了……”

花花臉一紅,迅速點在他啞穴,把他拎到房間進行教育。

一會,花花笑眯眯出來了,瓶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苦哈哈跟在後面,閃身撲進我懷裡痛哭,“小笨蛋,爲什麼會這樣啊,爲什麼你不救我?我好慘,稀裡糊塗簽了個賣身契,我不想活了,天下人怎麼這麼壞啊,我唯一的哥哥容不下我,老是怕我作亂,連你們也欺負我……”

我一點也不同情他,因爲他竟然也學老孃那招,光打雷不下雨,那招只對老爹有效,對別人可一點用都沒有,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還說我笨,其實最笨的人是他纔對!

“你還沒嚎夠啊!”花花大吼一聲,把他從我懷裡逮出來,小乖幽幽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緊,連忙把她抱住,小乖狠狠肘了我一下,乖順地臥在我懷裡,讓我一口口喂粥。那邊花花把瓶子丟進貴妃榻裡,把粥往旁邊的小桌上一放,甕聲甕氣道:“餓了就快吃,別再丟人現眼!”

瓶子癟了癟嘴,聲音倒是輕柔許多,“這麼燙,你難道不會吹冷麼,你看小強……”

花花額頭青筋直跳,踢開旁邊的凳子,風一般衝了出去。

我和小乖面面相覷,他們到底是誰賣給誰啊?

老爹說過,整個江湖裡,除了武林盟主,少林是最公允,最有影響力的門派,多年來幾次三番在浩劫中力挽狂瀾,拯救武林於水火之中。

百年前,金神仙橫空出世,統率魔教,挑戰整個武林。金神仙本事通天,光用那絕世神功獅子吼就曾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武當,與武當掌門對決時震破數人的耳膜。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江湖各大門派紛紛投靠,連當時的武林盟主青雲劍許浩然眼看不敵,也準備向他俯首臣服。

在這個生死存亡時刻,少林方丈玄同大師挺身而出,痛斥許浩然,率領全部少林僧衆,聯合一些鐵骨錚錚的江湖好漢,與金神仙會戰於巍巍崑崙,經過十日十夜的鏖戰,雙方傷亡慘重,玄同大師和金神仙決戰時各中一掌,雙雙落崖而死。魔教羣龍無首,頓時亂成一團,乾脆各自散去。

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崑崙一役後,許浩然成立滅絕門,着手剿滅魔教殘衆,連同先前投降魔教的各大門派也不放過,其手段之兇狠聞所未聞。少林繼任方丈玄歷不顧少林仍然甫遭重創,喘息未定,再次出馬,聯合江湖八大幫派的幫主門主成立英雄會,要許浩然讓出盟主之位,許浩然當然不服,率領手下衝擊英雄會。玄歷不忍剛經歷過一場浩劫的武林再生腥風血雨,挺身而出,與許浩然約定,如戰勝他英雄會自動解散,許浩然仍然是武林盟主。許浩然自覺武功高強,而玄歷一直默默無聞,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於是欣然應允。

許浩然不知道的是,少林有一招必殺絕技,完全以生命相搏,這招的名字就叫“以殺止殺”,玄歷拼殺不過,最後使出了這招,與許浩然同歸於盡。

兩天後,玄空接任方丈,與歷經磨難的武林各門派一齊休養生息,培植新生力量。

無名派出的人很快就回來了,還帶着一個光頭少林和尚,據說是因爲黑玉接骨膏太過貴重,方丈專門命人護送回來。

和尚叫一戒,長得很像一個球,眼睛圓圓的,鼻子圓圓的,嘴巴圓圓厚厚的,臉和身體也是圓圓的,手也是圓圓的,手背上還有許多小肉窩,我一戳一個準。

那天,一戒下了馬就來拜訪,順便送黑玉接骨膏過來,花花不冷不淡地在院子裡接待了他。我們正在外面懶洋洋地曬太陽,他看着貴妃榻上小乖和瓶子兩個假病號,顯然有些驚訝,特別是看到瓶子的時候,連手上的肉窩窩都在抖,我知道瓶子臉上的顏色有些嚇人,連忙拿衣服把他的臉罩住,瓶子不知怎麼又生氣了,把衣服往我身上一砸,搖晃着進了房間,把門重重關上。

出家人早就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事,一戒很快就笑嘻嘻地和花花談開了,指手劃腳把黑玉接骨膏的用法介紹了一遍,花花見他如此熱情,也跟他有說有笑起來,還命人在不缺園裡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他住。

花花真是笨手笨腳,連粥都煮不好,花花剛要人收拾客房,瓶子把剛吃了一口的粥全砸到地上。今天已是他們倆砸的第四個碗,要是有鐵碗就好了。瓶子脾氣真壞,小乖同樣裝病,她怎麼沒砸東西?

今天我真是受夠他了,不喜歡吃廚子煮的東西,非要把所有材料都拿到不缺園的小廚房來做,還非得要我或者花花來做。不喜歡喝藥,不喜歡看到外人,要我是花花,早把他拉下來用藤條打屁股。花花也真奇怪,每次瓶子唸叨的時候就用凌波微步往外衝,她以前不是經常用獅子吼和更暴力手段對付我麼,難道喝多了酒能讓人健忘?

好懷念以前兇巴巴的花花,要是她在,我就不用一天掃四五次地,不用一天煮四五次粥,而且浪費的比吃進去的還多,他們小時候肯定沒讀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戒看到花花的凌波微步,頓時呆若木雞,我早就看中他的肉窩窩,趕緊一戳到底,大笑,“一戒,你千萬別學,花花這種教育方式不對,她教育了許多次都沒見成效。正確的教育方式是用獅子吼,不過花花好像喝酒中毒,忘記了!”

一戒眼睛瞪得如銅鈴,嘴巴張得成了喇叭,臉上的肉不停地抖啊抖,小乖大喝一聲,“小強,去煮粥,沒煮好不準出來!”

該死的瓶子,害我的快樂遊戲這麼快就結束了!

等我煮好粥出來,一戒已經不見了,花花立刻把黑玉接骨膏爲我塗上,並用真氣促進藥力發散。彷彿大熱天吃西瓜,那藥膏抹到傷口後,我身體裡有種冰涼之氣到處遊走,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歡呼,花花卻滿身大汗,臉色煞白,彷彿虛脫般喘息着。小乖和瓶子面面相覷,緊張地盯着我們的動靜,瓶子的拳頭鬆了又握,握緊又鬆,咬着下脣,楞是沒念叨半句。

這藥果然靈驗,我的手兩天就好了,不過花花這兩天真氣耗損過度,而且被瓶子念得有出的氣沒進的氣,遠遠沒有以前的精神勁,也不出去玩泥巴了,經常軟軟地趴在瓶子腳邊睡覺。

看着花花這個樣子,我很感動,也很心疼,義不容辭地承擔起全部的事情,熬粥,做飯,泡茶,輪流爲三人捶腿,有空的時候找一戒戳肉窩窩。

一戒到底沒住在不缺園,不過經常在這裡一耗就是一天,瓶子脾氣不好,他不敢惹,花花沒力氣理他,只有我喜歡跟他玩,戳他的肉窩窩,他也很喜歡我,經常用那抖啊抖的笑臉對我,還趁小乖睡覺,帶我到梧桐山裡玩。

他經常提出許多很白癡的問題,比如“獅子吼是跟誰學的,你知不知道金神仙等等”,我笑得滿地打滾,我當然是跟老爹學的,至於金神仙,所有人都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那我不是傻子麼!

更好笑的是,他經常要我打他,用樹枝用刀用槍用劍用許多兵器,我覺得他可能皮膚在癢,有些同情他,便勉爲其難地用王八拳或者自創的王八劍小強刀蟑螂槍之類爲他抓抓,這個方法還行,每次打了幾下他就不治而愈,一個人呆呆地蹲在地上劃圈圈,要不就嘟嘟囔囔學我比劃。

天可憐見,這傢伙真傻得厲害!

無名幾天沒出現了,聽花花說那八夫人的老爹找上門來,要跟女兒討個說法,原來他老爹是西北狂刀幫的幫主胡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瘋子刀,我找小乖問了個清清楚楚,除了大夫人喜兒是花缺缺的婢女,敢情無名娶的夫人全出自江湖各大門派,我拊掌大笑,“要是我娶各大門派的人當媳婦,那我也可以當武林盟主了!”

禍從口出,我又被小乖狠狠敲了一頓,我怕她辛苦,還得把腦袋乖乖送到她手邊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無名被瘋子刀的火氣弄得焦頭爛額,怕他來找我們晦氣,派人重重守住不缺園,不準放任何一人進來,連平時的吃穿用品都是派他的心腹小廝送來。

看着我整天纏着一戒戳肉窩窩,小乖可能怕我帶壞他,我的手一好就急着要走,花花沒有異議,趕緊收拾包袱,準備馬車,要帶着瓶子同我們一起走。

聽到消息,無名火急火燎地趕來,不顧外面那告示衝進不缺園,抓住忙成一團的花花,“少林方丈空空大師正往這裡趕,估計還有兩三天會到,他要我留下你們,有要事相商!”他聲音突然低沉,“你們到底弄出了什麼事引起他們的注意?”

小乖冷哼一聲,“說到底還不是你惹出的事情,黑玉接骨膏是少林鎮寺之寶,你竟然用盟主令去要,他們當然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面子。無花,我們這次真要被你害死!”

“我們要走就走,看誰敢攔!”花花惱羞成怒,一把推開無名,想把瓶子拽上馬車,瓶子用力肘了他一下,嘴角卻微微翹起,“我自己走!”說着,他和小乖交換一個眼色,把在旁邊戳一戒肉窩窩的我拎了上去。

在我們收拾東西的當兒,一戒一直在旁邊觀望,圓溜溜的眼睛骨碌不停,無名一到,他明顯鬆了口氣,眼睛骨碌地也沒那麼厲害了,換上那常見的抖啊抖的笑臉。無名見花花執意要走,一把扯住繮繩,“你們不能走,整個梧桐山已被軍隊團團包圍,你們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怎麼會這樣!”花花愣住了,一把揪住無名,“你到底想做什麼!”

瓶子拉着他的手,滿面肅容道:“無花,這不關他的事,短時間內能調動這麼多軍隊的只有一個人,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他的笑容慘淡,大喝一聲,“雲小乖,你該當何罪,竟敢劫持逍遙王爺!”

無名和無花震驚不已,呆呆看着瓶子說不出話來。難道他們想抓小乖,我哇哇大叫着把瓶子撲倒,揪着他的衣襟吼,“明明是你自己想出來玩,現在還想賴到小乖頭上,你這個壞蛋,我要毒手觀音給你下毒,讓你腸穿肚爛,而且我不給你煮粥,讓你餓死……”

小乖給我吃了個爆慄,嚇得我連忙收口,她沒有理我們,苦笑着下了馬車,衝無名一抱拳,“敢問盟主,天下第一莊這幾天的大動作都是爲我們麼?”

無名眼神堅決地朝他點了點頭,淡然一笑,“是的,我已經把莊子裡的家眷全部送走。無花是我的女兒,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們都是品性純良的孩子,決非大奸大惡之徒,如果我保不住你們,我也無顏苟活於世!”

小乖有些動容,莊重地深施一禮,“多謝前輩,事情由小強而起,晚輩應該承擔起全部責任,請前輩暫時帶他們離開,晚輩會給空空方丈和皇上一個交代!”

無花瞪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麼,轉頭深深地看着無名,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一戒突然向前幾步,雙手合十道:“盟主,我師父只是想求證一下金神仙傳人的消息,絕對沒有什麼惡意。而且正如盟主所說,幾位施主特別是小強,都是品性純良之人,我可以用性命爲大家擔保!”

我聽着他們的話,早就忘了要對付瓶子,他翻身把我壓在下面,揪着我的耳朵亂擰,嘿嘿直笑,“小笨蛋,我現在才發現你真是闖禍的祖宗,真不知道你的小乖乖怎麼好好活到現在!”

一戒雙手合十轉向瓶子,“王爺,恕貧僧無禮,擅自將王爺的下落告知皇上,只因皇上已暗中命少林協助查詢你的下落。王爺,您的安危關係重大,還是趕快回去吧!”

“傳聞果然不假,少林果然是皇家的走狗!”瓶子冷笑道,“你們不是六根清淨的出家人麼,我皇兄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這樣爲他賣命!”

一戒正色道:“王爺此言差矣,少林以維護武林秩序爲己任,皇上則是要維護天下安寧,兩者同源互根,武林動盪則天下動盪,受苦的還是百姓,少林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王爺,據我所知,您並不是如傳言般被劫出寶塔城,其中細節,還請向皇上好好解釋!”

“皇家的事情不用你多嘴!”瓶子似乎變了個人,眼中絲絲冒着戾氣。一戒猛地跪倒,不卑不亢道:“王爺,請恕貧僧多嘴,劫持王爺是死罪,您現在考慮的是如何保全你的朋友,而不是來責怪貧僧!”

“給我滾!”瓶子大怒,抓起鞭子向他抽去。

“王爺息怒!”無名抓住鞭子,蹙眉道:“一戒說得沒錯,咱們還是先想辦法把小乖和小強保下來,到時候我會向空空方丈解釋清楚,讓他在皇上面前爲你們說情。”

“說情?”瓶子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淚流滿面,我有些同情他,他心腸其實很好,不忍心看我們被他的皇上哥哥責罰,我大手一伸,在他頭上一陣狠揉,“瓶子不哭,我們不會被你哥哥打屁股的,小乖和花花武功高強,你哥哥打不到!”我苦惱地想了想,有些爲難撓撓頭,“如果要打可以打我,反正我屁股像磨盤,打也打不痛!”我彷彿看到我皮開肉綻的屁股,不覺嚇得心裡直髮冷。

“小笨蛋!小笨蛋!”瓶子撲進我懷裡,哭得肝腸寸斷,“你們怎麼會懂……我爲什麼不是生在普通人家……”

無名擰着眉頭默默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花花突然高聲叫道:“老爹,晚上過來喝酒,我做兩個拿手菜!”

老孃說過,做什麼事情都要專心致志,不能一心二用。身爲武林盟主這麼大的官,無名連路都不會走,一腳踢到什麼東西,撲通倒地,他狼狽地爬起來,可能實在太難爲情,他頭也沒回,連聲答應着,腳下一點,縱身飛走。

更慘的還在後面,只聽一聲慘叫,他竟一頭撞到一棵小樹上,硬生生把樹撞斷了,倒黴的樹,真不該長在不缺園外的路邊。

走不了就留下吧,反正那個空空方丈已經快到了,而且這梧桐山住得也舒服。

天氣涼爽宜人,放眼望去,滿山紅葉黃葉和青色勁鬆交織着,紅牆碧瓦人家,山間屋腳溪水淙淙,景色如畫,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更是瑰麗動人。

想到一個白鬍須一大把的老人家千里迢迢趕路,我真有些爲他不值,我們又不懂跟鬼交流,怎麼知道那金神仙傳人的消息,他肯定要失望而歸。雖然我沒什麼關係,小乖和無花看起來都很擔憂,想想也是,聽說方丈武功已練到了當年玄同大師的程度,肯定很厲害,要是他問不出什麼,氣急敗壞之下動手怎麼辦,老人家嘛,脾氣肯定要難以捉摸一些,惡人谷的三個老人家不都如此,我可沒少在他們手裡吃虧。

對此更憂心忡忡的是瓶子,看着不缺園外裡三層外三層的莊丁,他的脾氣已經壞到了極點,中午把碗又砸了,花花也沒哄他,瞥了他一眼,起身又盛了一碗給他,冷冷道:“王爺,你要是再砸,乾脆出去投奔你皇帝哥哥算了,我們養不活你!”

瓶子沒有接,指着她大叫:“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趕我走,我已經賣給你了,你難道不想認賬!”

“砰!”碗又成了碎片,這回是花花摔的,她這回沒有用凌波微步,而是一步步踱開。我正看得目瞪口呆,小乖揪住我的耳朵,在我脣上輕啄一口,一掃眉間的陰鬱,笑容無比溫柔。一戒正好走進來,趕緊垂着頭不停地念“阿彌陀佛”。

下午,天空漂亮得很詭異,我們頭頂彷彿燃起大火,噼裡啪啦燒着,把白色的雲朵燒得紅一片黑一片。小乖把軟劍抽出來在房間裡擦,花花也進去了,和小乖不知談些什麼,兩人把門關得緊緊的,不准我們去吵。瓶子找來一把劍,在竹林裡瘋狂地練,我真心疼那些竹子,好好地被他砍了大片下來,那可是用來做漂亮帽子的,看着他那臉色陰沉的樣子,我又不敢惹他,刀劍無眼,我可不想做個冤死鬼。

我正戳一戒的肉窩窩玩,他折了根竹枝,繼續要我打他,也許是因爲小乖鬼鬼祟祟和花花說事情,我心裡挺煩,根本不想打他,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則,苦口婆心地勸他,“一戒,你皮癢可以學小豬小牛在樹上蹭,可以學小貓小狗自己撓撓,雖然我喜歡戳你肉窩窩,但並不代表我可以爲此放棄我做人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趕緊逃跑!我不想打人,你還是自己動手吧!”

一戒似乎感動得厲害,眼都紅了,像山裡的大白兔子,還閃着奇怪的光芒,“小強……你……難道不懂武功?”

一戒真笨,到現在才發現我的秘密,我真有些於心不忍,不過仔細想想,他從來沒問過我,我的內疚減少了一米米,羞答答回答:“我只學過怎麼逃跑。”

“那你的招式……”一戒的聲音開始顫抖。

“那是他在瞎玩!”瓶子打斷他的話,把我拉到他身邊,在我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咬牙切齒道,“還玩碎了我的玉笛,想起來就生氣!”

“你說過不用我賠!”我真有些害怕,偷偷看着他的臉色,發現他正笑吟吟地看我,這才放下心來,要知道,我可賠不出那麼貴重的東西。

一戒踉蹌兩步,一口鮮血噴出來,我剛想去扶,瓶子拉住我,冷冷道:“不用理他,這是他自找的!”一戒擦去嘴角的血,慘笑連連,“原來傻的人是我!貪嗔癡,煩惱由此而來,惡業以此爲始,可笑我修行數年,自以爲聰明過人,竟也堪不破這紅塵種種,可笑可悲可嘆!”

他低頭合十,“小強,你們保重,貧僧要回去面壁思過。說句實話,貧僧很羨慕你們之間的感情,已寫信給方丈,再三爲你們擔保,到時候你們只要把金神仙傳人的事情告知一二,他一定不會爲難你們!”

再次深施一禮後,他長嘯一聲,飛出不缺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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