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法從莊龍的嘴裡問出有用的東西,莊麒麟將目光放到了那隻手機上。他走過去,撿起手機。莊龍的手機只有他自己的指紋可以操控,莊麒麟拿着手機回到莊龍身邊,他執起莊龍的一根手指,在手機屏上劃了幾下,就翻到了通話記錄。
莊麒麟直接給最上面那個號碼,回撥了過去。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嚴肅的男音從聽筒裡,傳到莊麒麟耳朵裡。
“你好,這裡是加利福尼亞州立監獄…”
一聽到這開場白,莊麒麟就皺起了眉頭。“你好,我…我是莊龍,你們剛纔給我打了電話,我手機出了點問題,能麻煩你們再跟我講一講剛纔的那件事麼?我沒有聽清。”
莊麒麟僞裝成莊龍的聲音,在電話裡竟然聽不出區別來。
那監獄警察也沒有懷疑,直接將之前的那些話,重述一遍。聽完監獄警察的話,莊麒麟嘴巴張大成了雞蛋形狀。
我的天,他竟然還有個奶奶!
掛斷電話後,莊麒麟整個人‘麒麟’都不好了。
怪不得他爸爸反應這麼劇烈,這事要擱他身上,他也會嚇壞。
死了多年的媽還活着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坐牢的…
莊麒麟挨着莊龍身邊坐下來,莊龍對他的到來,一無所知。他仍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的腦海裡閃過許多許多的東西,莊龍想伸手抓住那些模糊的畫面,卻什麼也碰不到。
莊龍腦子裡脹得隱痛,他抱住頭,忍不住悶哼起來。莊麒麟很擔心他,他趕緊爬起來,將一雙小手放在爸爸的腦袋上,並小聲地安慰他,“爸爸,我給你揉揉腦袋。”
小孩根本就沒有學過專業的按摩,手法普通,按着並不舒服,但也不難受。但很奇異,莊龍那煩躁的心,竟然被莊麒麟那一雙小手給安撫住了。
漸漸地,莊龍腦子沒有那麼痛了。
見莊龍似乎好受了些,莊麒麟這才鬆了口氣。
“好了…”莊龍突然開口,這聲音響起,他和莊麒麟都發現這聲音有些不對勁,像是嘶啞了。
莊龍苦笑了一下,歉疚地跟莊麒麟說,“又讓你看到了不愉快的畫面,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爸爸,別這麼說,我們是父子,是一家人。”莊麒麟左手捏成拳頭,在莊龍的肩膀上錘了一拳,他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莊龍心裡熱熱的。
他抓着兒子的腦袋狠狠地揉了一把。
莊麒麟這次沒有埋怨他弄亂自己的髮型。
“回房去睡覺。”莊龍對莊麒麟下了命令。
莊麒麟嗯了聲,慢吞吞走出了房間。走到門邊,又回頭看了莊龍一眼,確認莊龍是真的沒有大礙,他這纔回了房間。莊麒麟離開後,莊龍臉上故作的平靜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深沉。
今晚這通電話,的確有些嚇到他了。
但受驚過後,冷靜下來,最讓莊龍感到後怕的卻是,他竟然不記得了自己的母親!這是一件不正常的事,他清楚自己的記憶力有多變態,他看過的書和人,幾乎過目不忘。
他怎麼會忘了自己的生母!
很明顯,他的童年,應該發生過什麼事,還是那種對他影響深遠的大事。
那件事,導致他忘記了自己的過去,模糊了父母親在他腦海中的模樣。
紐約到洛杉磯,坐飛機都要六個多鐘頭。
他得連夜出發,才能在明天監獄開門之前趕到監獄。關押莊龍母親的那所監獄,叫聖昆廷監獄,位於舊金山灣區,是美國最大的一所監獄,裡面關押着五千多名罪犯,其中有不少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還有一部分人,是被判了死刑的人。
莊龍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坐上了飛機。
飛機已經可以上網了,在旅途中,他搜索了有關這所監獄的消息,看完報道後,莊龍的心情特別複雜。
母親被關押在這樣一所大監獄裡,還被關押了28年,她到底犯了什麼罪?
帶着一份疑慮,以及對生母的好奇跟…期待,莊龍終於抵達了舊金山。
他打了輛出租車,直奔監獄。
司機是個健談的黑人,他聽說莊龍要去監獄,還挺驚訝的。將莊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好幾遍,他才冒昧地問了一句,“哥們,你是去探監的?”
莊龍言簡意賅地應了句,“接人。”
“朋友麼?”
莊龍的回答又讓司機意外極了。
“母親。”
司機挺尷尬地,他又問,“她在裡面呆了多久啊?”
“28年。”
司機張着嘴,大概是有些震驚。
“那、那挺久的哈。”
他已經不敢繼續問下去了。
倘若他問——你母親犯的什麼罪,若這乘客回了一句——變態殺人罪。那他該怎麼回答?回一句真叼?
爲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司機選擇乖乖閉嘴。
就這樣,司機沉默着,莊龍也沉默着,終於,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這所監獄,號稱是全美最有價值的監獄,因爲它位於海灣邊,佔據了一塊不錯的土地。這些年,政府又重新往監獄送了一批新的器材,住在這裡的監獄,生活環境還算不錯。
他站在監獄大門口,抽着煙,盯着那不像監獄大門的大門,說不出話來。
送他過來的出租車司機也沒有走,他還指望着送莊龍他們回市區。
這個時候,監獄已經上班了,莊龍在大門外站了片刻,看到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穿着一身不算多好看,但還算整潔乾淨的休閒裝走出了出來。這老頭應該服刑了很長時間,走路的模樣,帶着監獄老罪犯們纔有的刻板。
一看,就是被監獄馴服過的罪犯。
莊龍又等了幾分鐘,那大門又開了。
這一次,裡面走出來一個穿着灰色t恤和黑色長褲的女人。
莊龍盯着那個女人,眯起了眼睛。
女人有一張東方面孔,頭髮白了,身材瘦弱,年齡約莫六十多,臉上長了褶子。她拎着一個小包,莊龍不明白,要離開監獄的人,有什麼值得帶走的。
他看着那女人,瞧得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