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凡最終還是沒有給她換衣服。
天未亮戴初空就醒了，那時，戚不凡就靠在小牀上，皺着眉頭在睡覺。戴初空下牀的時候，動作格外地小心翼翼。
她去上了個廁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這才感覺身體舒服了一些。
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了，裡面的保暖內衣跟文胸都還在，她目光閃了閃，又回到牀上躺着。戚不凡睡到九點多鐘才醒，他睜眼的瞬間，發現戴初空在偷看他。
戚不凡沒有躲避她的注視。
戴初空也不覺得尷尬，就那樣靜靜看他。
半晌後，戚不凡說話了。
“如果你昨天說的是真的。”
“嗯？”戴初空問他，“什麼？”
戚不凡解釋道，“關於你說的那晚我喝醉了，給你打電話的事，如果是真的，那我一定要解釋一下。”他慢慢地坐起來，傷口又有些疼。
這傷大概是好不了了。
不想讓戴初空擔心，戚不凡刻意讓自己看上去好受些。他正視戴初空，說道，“也許我的確對你說過不能沒有你的這種話，事實上，昨天在趕你走的時候，我心裡也捨不得。”
戴初空眼前一亮。
緊接着，戚不凡又發話了。“但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的確不能沒有你，因爲你是我當做親生孩子養着的人，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突然不理我了，我當然心裡難受。”
戴初空不信，“你撒謊。”
戚不凡嘆息，說，“初空，你知道我不會對你撒謊的，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戴初空目光黯然下來，一直挺着的後背，像是彎曲了不少。
“初空，我的確很疼你，也捨不得你受委屈，但這些一切都是基於你是我孩子的份上。就像你說的，你年輕又漂亮，我是一個老光棍，我應該喜歡你的。可是初空，我不愛你，也不能愛你。我覺得人總該有一絲底線，我的底線，是絕對不對我的女兒，行逾越亂/倫之事。”
他站了起來，走到初空的面前。戚不凡微微彎下腰，揉了揉戴初空的腦袋，就像她小時候那樣，不管是疼了難受了還是委屈了，戚不凡都會輕輕地揉她的腦袋。
“初空你還小，你有着這個年紀的人都有的無畏跟大膽，有不怕犯錯的勇氣。可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38了，是成年人了，我明白什麼是對什麼事錯。你聽我的，走出去看看，認識更多的人，交更多的朋友，你遲早會遇到另一個值得你勇敢去愛的人。”
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望着她的眼神很平靜，“你要記得，爸爸永遠在這裡，你的家永遠都在。等你找到了那個合適的人，就把他帶回來，給我看看。爸爸會永遠陪伴你，不是以男人的身份，而是父親。”
戴初空從戚不凡的語氣中，聽出了堅決之意。
“所以你，是真的要趕我走嗎？”
“不是趕你走，是放你去外面看看。”戚不凡說，“初空啊，世界那麼大，你不要總圍繞着我轉。”
戴初空這次沒有哭。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心狠。
這輩子，發生在她身上最幸運的事是遇見了戚不凡，最殘酷的事，也是遇見了戚不凡。她懂戚不凡說的話，也明白道理的確是那樣，只是一想到自己愛了這個人這麼多年，突然就要失去喜歡他的資格了，她的心就好痛。
“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戴初空雖然沒有哭，但眼裡還是蓄滿了淚水，“你不是說過，你不能失去我麼？”
“傻孩子，我沒有失去你，你只是暫時離開我，去尋找更好的你自己。如果你有心，記得以後回來看看我。”戚不凡釋然一笑，他說，“我怎麼會是一個人呢？我有那麼多的兄弟，有方先生他們一家陪伴，我不孤單。”
戴初空突然一把抱住戚不凡。
她咬住他的肩膀，默默地哭了一場。
戚不凡輕輕地拍她的背，一遍遍地在心裡說對不起。
回濱江市的航班上，兩個人情緒都很平靜。戴初空親自將戚不凡送到了方家，見到戴初空，喬玖笙跟方俞生都有些驚訝。
“方大哥，阿笙姐姐。”戴初空像第一次出現在這個家裡那樣，乖巧地跟他們打招呼。但彼時跟往日，究竟還是有了不同。
喬玖笙驚訝了片刻，就恢復了鎮定。
她笑着誇讚戴初空，“初空越來越漂亮了啊，過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戴初空說，“等會兒，我先送爸爸去他房間。”
這一聲爸爸，戴初空叫的很自然。
喬玖笙他們都是人精，自然也注意到了戴初空對戚不凡口頭稱呼的變化。“那你去吧。”望着戴初空跟戚不凡相伴離開的背影，喬玖笙問方俞生，“你怎麼看？”
方俞生說，“他們應該說開了。”
留在方家吃了晚飯，戴初空就陪着喬玖笙去了她的工作室。喬玖笙工作室有一張榻榻米，榻榻米上面鋪了一層柔軟的毯子。
喬玖笙坐在毯子上，手裡把玩着一塊邊角玉料，琢磨着該怎麼利用這塊邊角料。戴初空欣賞着室內那些已經完成的玉雕作品，心裡是佩服的。
“阿笙姐姐好厲害。”
喬玖笙笑着搖頭，“我當年學什麼都是個半吊子，就這玉雕學精了。”她攤開雙手，手掌並不細膩，她經常拿刻刀和餘料，手指粗糲，跟一般女孩子的不同。
“你看看我這手，這就是我付出的代價。”
戴初空還摸了一把，的確很粗糲。“那也很厲害。”
注意到戴初空脖子上戴的玉墜，喬玖笙咦了一聲。“這是我雕的，不凡給你的？”
“嗯。”
“戴着吧，挺適合你的。”
戴初空道了聲好。
她手裡把玩着一塊還未切割的玉件，突然低聲開口說道，“他讓我出去走走，多去看看，希望我交更多的朋友。他還說，讓我以後把心儀的男人帶回來讓他把把關…”
戴初空已經說不下去了。
她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住情緒，會崩潰大哭。
喬玖笙神色一凜，她盯着戴初空那要哭不哭的樣子，心裡也特別不是滋味。“哎！你愛誰不好，偏偏愛上了你的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