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天生麗質難自棄,無怪乎陸無一每天都會被自己的風儀帥醒。今日他起牀洗漱穿戴好後做的第一件事照例是照鏡子。嗯,臉上的傷也是種榮耀,並不妨礙他的昳麗。
他正欣賞着自己英俊姣好的面容,小姜就來敲門喊人了。他不急不緩地收起鏡子開門。
小姜一見他便禮貌道:“陸公子,樓主有請。”
陸無一理了理披風的邊沿緣才頷首,“另一個人呢?”
小姜邊走邊說:“傅公子已經先過去了。”
比他還早?陸無一又心裡在暗暗記仇。
小姜領着陸無一來到昨日的樓座,傅弈舟已經坐在那裡自顧自飲酒了。見到陸無一隻是向他輕輕點頭示意。陸無一無視傅弈舟,目光朝着首座望去。首座上只有方心玉一人坐着。她今日穿一身淺紅短褂,月白紗裙,正舉着翡翠菸斗在吞雲吐霧。肩膀上也沒有蛇的影子,昨夜所見彷彿幻覺。
樓裡今日沒有薰香,外面的陽光折射進來照亮堂面,幔帳浮動,依舊像仙境般的存在。小姜掛起瓔珞珠簾,向方心玉福過身便退了下去。
方心玉媚眼如絲,眼波流轉間風情盡露,令人心蕩神馳。她輕啓朱脣:“昨日未盡地主之宜,今日就由我帶兩位公子四處走走,不知兩位公子意下如何?”
傅弈舟還未答話,陸無一率先道:“方樓主有此心意自然極好。”
傅弈舟只是笑笑表示默許。陸無一這麼積極,說不定已經有什麼對策,他就不好干涉別人的做法。
方心玉緩緩站起。她纖長的四肢,水蛇般的腰身,每走一步都盡顯婀娜。經過陸無一身邊時,她忽然頓住腳步,傾身湊近陸無一面前,朝他吐了一口煙:“陸公子不熱麼?”
是說披風的事?哼,知道她圖謀劃不軌,陸無一當然不會因她忽然的親近而有所觸動:“不勞樓主費心。”
方心玉似乎不大相信般直起身,又走至傅弈舟身邊,彎下身微笑道:“傅公子,請。”
她爲何對傅弈舟如此客氣?這差別對待讓陸無一很不爽。
傅弈舟言笑宴宴跟在她後面,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陸無一。此刻的陸無一板起臉,用刀刃般的眼神瞪着他。
傅弈舟不知道自己又何時惹怒了這位教主大人,實在困惑得很。
兩人隨方心玉沿着走廊往上走。經由方心玉帶領,他們兩人才注意到焚玉樓的構造很巧奪天工。每層樓如同無數的樹舌靈芝般上下錯開堆疊在一起,蜿蜒向高處。而且每一層樓的擺設裝飾各不相同,令人驚喜不已。
方心玉扭動曼妙身姿,玉步婀娜,悠閒慵懶的走在前頭,解釋道:“我們都是些女子,平日也沒什麼愛好。不是泛舟遊湖就是做點女紅,擺弄些裝飾。兩位公子從天而降,又長得一表人才,她們心裡不知多歡喜。若她們尋兩位公子開心,兩位公子可別嫌煩。”
傅弈舟謙遜道:“此處可謂世間男子皆夢寐以求的溫柔鄉,我們又怎會嫌煩?兩位樓主更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說來倒是我們三生有幸。”
“傅公子真會說話。”
他還真是悠閒自在,一點緊張感都沒有。陸無一走着聽着,實在是意興闌珊。正打算開口說回去,卻看到一羣蝴蝶自頭上掠過,飛入樓層之中。
哪裡來的蝴蝶?他在心裡犯疑時,手臂突然被一雙青蔥玉指抱住。
擡眼瞧去竟是方心玉。她身形一傾,倚到他身上:“陸公子,前面是浴池,不如我們一起進去看看?”
她的態度怎麼忽然轉變了?傅弈舟呢?陸無一望向傅弈舟剛纔站的地方,哪裡還有傅弈舟的影子:“他在哪裡?”
方心玉朝他眨眨眼,玉指擡起勾了勾陸無一的鼻尖:“他當然是去找溫柔鄉了。我們別管他了,陸公子。快過來,姐妹們已經等不及了。”她說完便拉扯着他往樓裡走。
姐妹?陸無一還沒弄清楚她想幹什麼便被強行拉進一個滿是鮮花的浴池前。白紗翩翩,水聲靡靡,赤着上/身或着一襲薄紗裙的女子有的在池邊閒聊,有的在池中嬉戲,滿室豔麗旖旎。
她們似乎看到了陸無一,皆笑着迎向陸無一:“陸公子一起來玩呀。”
陸無一對年紀比自己大的女子不感興趣。然而眼下這些女子雖年紀各異,但身姿體態都曼妙無比,他竟覺得心旌搖曳,有些把持不住。
她們拉扯住陸無一將他往池中拖去,有大膽些的甚至開始爲陸無一寬衣解帶。一人一口陸公子,聲音甜膩,酥得人骨頭髮軟。
陸無一腳下沾到了微溫的池水。香薰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冷顫。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的衣物已經被脫去。耳邊是方心玉吹氣勝蘭的聲音:“陸公子……”
陸無一頗有些無措:“你們要做什麼?”
聽到他的問話,方心玉笑得更加嫵媚妖嬈。她抱住陸無一,在他的胸前畫圈:“陸公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想我們說給你聽?”
陸無一打了個激靈,“你別靠本座這麼近,別以爲本座不知道你想對付本座。”
方心玉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陸無一的耳垂,拉起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將衣帶一一解開:“我是想對付陸公子,陸公子難道不想對付我?你看看。這麼多姑娘任你來對付,我還怕你對付不來呢。”說着她吃吃笑起來,風情更甚。
眼瞧着他快要被拉到池中,陸無一立即縮回手,非常義正辭嚴地推開方心玉,轉身拾起地上的衣裳邊往身上套邊往外走。
方心玉與諸位女子皆疑惑不解,紛紛追上去喊他:“陸公子,你怎麼走了?你不喜歡與我們鴛鴦戲水麼?”
除了方心玉,那些女子的姿色實在太平庸。他又怎麼可能與這些連他容貌都比不上的庸脂俗粉廝混在一起?
陸無一懶得理她們,直接邁出屋外。前腳纔出來,後腳就有道強烈的光芒直接照到他臉上。
陸無一眨了下眼睛,眼前的光景又變了。仍舊是他剛纔所站的位置,而方心玉則衣着整齊的站在他前面不遠處,叼着菸斗閒散地往樓外撒魚食。
傅弈舟緩步走向他:“陸教主,你也沒事?”
剛纔所遇彷彿是一場夢。聽到傅弈舟的問話,陸無一更是一頭霧水。
方心玉停下手中的動作,平靜地看向陸無一,緩緩道:“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兩位公子都經過了考驗。”
她本就不可信任,這麼聽來更印證了剛纔的事是她在搞鬼?陸無一即刻抽出長鞭,質問道:“方樓主何意?”
方心玉勾脣一笑,朝着陸無一毫不畏懼地緩步走去:“我勸陸公子莫要激動,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
陸無一還想笑話她大言不慚,卻看到一條全身暗黑的蛇自她後背冒出,盤桓在她肩上。而地面不知何時涌現出許多吐着信子的毒蛇,閃着幽幽綠光,虎視眈眈地盯着陸無一和傅弈舟。
陸無一蹙起濃眉,殺氣頓現:“憑几條長蟲也想對付本座?”
傅弈舟低沉醇厚的嗓音輕輕響起:“陸教主且慢。”
與他的話語同時落下的還有滕蘭。她鬼魅般站到兩人背後,怡人香氣從她身上散出。不知從哪裡飛來的蝴蝶紛紛圍繞在滕蘭身邊:“不許動,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逼迫威脅別人是他魔教的作風,何時輪得到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叫囂?
陸無一冷笑幾聲,正欲揚鞭,方心玉卻開口了:“我們並非有意與兩位公子爲敵,只是焚玉樓有焚玉樓的規矩,還請兩位公子莫要見怪。”
“既有規矩,爲何不一開始便告訴我們?”陸公子不會再信她們的說辭。
傅弈舟生怕陸無一火上澆油,把事情弄得更糟。他眯起墨玉般的眼睛,笑道:“陸教主莫生氣,先聽聽她們怎麼說再作定奪。”
聽他事不關己的話語,陸無一不禁怒火中燒:“敢情你還站在她們那一邊?”
傅弈舟乾笑道:“可若在這時與她們反目成仇並無益處,我們還得靠她們告訴我們離開這裡的方法。”
又戳到陸無一的軟肋,陸無一的怒氣頓時消了下去。他重重地哼一聲:“今日本座就暫且饒過你們。”
陸無一殺氣消彌,方心玉和滕蘭也將那些蝴蝶與毒蛇散走。方心玉吸了一口煙,答道:“如果一開始便明說,兩位公子生了戒心,又怎能算是考驗?”
滕蘭輕身一躍,落到方心玉身邊,靜靜聽着方心玉的話。方心玉揚手向屋內指了指:“外面炎熱,兩位公子隨我入內細談。”
陸無一不爲所動,很明顯還沒完全消氣。
傅弈舟以爲陸無一有對策就不願多做無用功。誰能想到事情竟會如此發展?在他看來,兩人其實也沒什麼損失,有何可氣?不如說做了一場銷人心魂的春宵夢,應該滿足纔對。
“陸教主不走麼?”
“本座愛走不走,用得着你管麼?”陸無一收起武器,丟給他這麼一句話才徑自行去。
怎麼把氣撒到自己身上了?他真不喜歡那個夢麼?難道是因爲……
傅弈舟猶疑片刻才追上陸無一,小心翼翼地探問道:“陸教主莫非……真是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