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廖水袖那裡還聽說了什麼海中怪, 島上的食人動物都是她傳出去以防有人找來這裡的障眼法。
陸無一不是很明白那些失蹤的漁船又是怎麼回事?廖水袖很慷慨地解答說,江中雖然沒有海怪,但也有不少兇暴的魚類。
這個解釋在陸無一和傅弈舟前往東島時仍讓陸無一耿耿於懷。
“傅弈舟, 你相信廖前輩的話麼?”一個人再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陸無一干脆徵詢傅弈弈舟的意見。
傅弈舟邊尋着林中小徑, 扒拉着已經開始擋住去路的野草道:“你還記得我們上岸時看到的動物骨頭麼?”
陸無一略一細想, 不解道:“你想說什麼?”
“那些動物的骨頭排列得很有規律, 如果真有食肉的猛獸,骨頭會那麼完整留下來嗎?”
“所以你是相信她的話了?”
“她似乎沒有騙我們的必要。再說她手上的確有萬蟲盅,我們只要確定這一點就足夠了。”
陸無一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不再言語跟在傅弈舟後面走。
兩人穿過隔絕着東西兩面島嶼的濃密深林,前往東島。小徑雖曲折, 又野草叢生, 但尚算好走。
兩人行了一段路, 陸無一擦着額邊冒出的汗水,望向在前面開路的傅弈舟, 心裡想了想又再次開口道:“傅弈舟,你對你義父沒什麼想法嗎?”
突然的問題讓傅弈舟頓了頓腳步。他像是不在意般開口:“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是否真是那樣的人,他始終是我義父。”
“所以如果真是他對你下盅,還殺死你父親, 甚至做了些很無恥的事你也沒有一點感觸?”
“……阿一你究竟想說什麼?你覺得我會和他一樣嗎?”
陸無一被噎了一下。他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剛纔聽到廖水袖罵榮宏奇時注意到傅弈舟的神色不是很好, 陸無一就一直很在意。
“你會不會成爲他那樣的人我不知道, 但是……世人若知道他的所作所爲, 你想會變成什麼樣子?不如你別當那什麼狗屁武林盟主, 來我鬥月教,怎樣?”
傅弈舟突然頓住腳步回身看向說得風輕雲淡的陸無一。
陸無一不覺得自己有說奇怪的話, 怎麼就被盯着了:“看什麼?”
“阿一你不討厭我,還邀我到你鬥月教去?”傅弈舟近到陸無一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陸無一,眼裡似乎在發光?
陸無一本能往後退了步:“我是討厭你,不過更討厭對我下盅的榮宏奇。與其不知如何向那些武林正道解釋,你不如將他們拋之腦後,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在爲我着想?”傅弈舟又再逼近陸無一,脣邊始終帶着笑意問。
“不是。”
“你不想看父子反目成仇的戲碼?”
“……”陸無一心中暗罵一句,他從哪裡聽說了這句話?陸無一臉色一變,又後退兩步,在腦海斟酌着可以說的字句。
傅弈舟卻沒有給陸無一那樣的機會。他捉過陸無一的手將陸無一拉到自己懷裡:“阿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這武林盟主也不是白當的。”
傅弈舟溫熱的氣息悉數打落在臉上讓陸無一感到無所適從又很不舒服。他用力掙開傅弈舟的手,狠狠道:“是又如何?就算我不想看,你和榮宏奇還能繼續把父慈子孝這齣戲唱下去?我也是一教之主,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
傅弈舟挑起眉,半眯着眼睛,笑意從臉上消失了。他又再次捉住陸無一,沉着聲音反問道:“你真的知道?”
“你還在猶豫,不是麼?”
傅弈舟面色一凜,捉住陸無一的手更加用力。就算陸無一運內力來掙脫也無法辦到。
“傅弈舟,放開我。”陸無一心中怒火直升,皺眉命令道。
“那你又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傅弈舟微微彎身,將臉湊到陸無一臉邊,再次問道。
“你想什麼我不在意,快放開我。”
傅弈舟另一隻手撫上陸無一的臉,陸無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在這當口傅弈舟的脣已經貼到他的脣上。
陸無一還未作出反應,傅弈舟便肆無忌憚地將他的舌頭伸進陸無一的嘴裡。陸無一隻能發生類嗚嗚的聲音以表反抗。
似乎是親夠了傅弈舟才鬆開陸無一,意味深長地舔着自己的脣看向面色通紅,仍在調整着呼吸的陸無一:“你猜到我想做這樣的事了嗎?”
“傅弈舟!”陸無一用力擦自己的脣,怒氣衝衝地吼道:“你活膩了?”
“……我只是希望阿一有些自覺罷了。”
什麼自覺?陸無一不懂傅弈舟親他是什麼意思?要來噁心他嗎?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傅弈舟向來不會幹。那是……
“傅弈舟,你該不會真是個斷……”後面那個字陸無一沒有說出來。他感覺一說出來,事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傅弈舟揚脣笑了笑:“以前不是,現在說不定是。”他的眼裡倒是一點笑意都沒有。
陸無一下意識與傅弈舟拉開一段距離:“你……”
“這都要怪阿一你。”傅弈舟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似乎剛纔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陸無一的錯覺:“如果所有的一切真是義父所爲,我也已經下定決心,要大義滅親。我與你不同,無法做到置身事外。”
一會兒對他動手動腳,一會兒又正經八百,陸無一實在搞不懂傅弈舟。但爲免傅弈舟又突然對他做些奇怪的事,他還是與傅弈舟保持一段距離爲妙。
兩人之間的氣氛奇妙,又不知如何打消,皆沉默着一路行至趙長卿居住的房屋前。
趙長卿所居的房屋佈置與廖水袖的十分相像。外面圍着方柵欄,裡面種着瓜果蔬菜。只是多了一個前院,前院放滿了曬草藥用的架子,粗略一看似乎都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一個穿着灰色長布衫的長者背對他們,正蹲在一片鳳仙花叢中摘花。
他好像很專注,連傅弈舟走到跟前都未察覺到。
傅弈舟向他拱手抱拳:“晚輩傅弈舟,敢問閣下是趙長卿趙前輩麼?”
聽到陌生人的聲音,那人才停下摘花的手,側過臉朝傅弈舟望去:“你是何人?爲何認識我?”
就算只是一張側臉也能看出這位長者鶴髮童顏,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傅弈舟謙遜道:“晚輩來此是有事相求。”
陸無一跟着過來,但還是與傅弈舟隔開幾丈遠。意識到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趙長卿才起身朝陸無一那頭瞥了眼又看向傅弈舟:“你們運氣不錯,沒被生長在嵊石島附近的‘海怪’襲擊。費大勁來這什麼都沒有荒島找我,是得了不治之症?”
陸無一接過他的話茬,好奇道:“前輩是大夫?”
一聽這個問題就知道兩人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趙長卿冷哼一聲,道:“來這島上的都是找我治病的人。不過要不要給你們治病要看我心情。”
“我們不是來治病的。”陸無一道。
趙長卿仔細打量了兩人一會兒,嘆氣道:“不是看病?你們二人面色不大好,分明是中盅之相。”
光看面色就知道中沒中盅也未免太厲害了吧?陸無一當即心生佩服。倒是傅弈舟還是原來的態度:“正是如此。我們受廖前輩所託,請趙前輩到西島一趟。”
原來是找的瘳水袖。趙長卿聞言有些動搖。但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復又蹲下身去摘鳳仙花:“不去不去,那婆娘要真有誠意怎麼不自己來找我?”
雖然沒有從廖水袖那裡知道趙長卿是個厲害的大夫,但從她那裡知道趙長卿是個不肯輕易妥協,自尊心極高的人,還知道一般的方法根本勸不動他。
陸無一早想好了對策,上前一步道:“就算看在傅前輩兒子的份上,趙前輩也不願意嗎?”
趙長卿果真動搖得很明顯,他停下手中的活計,追問道:“你是傅大哥的兒子?”
陸無一指向傅弈舟:“這位纔是,剛纔他不是自我介紹過麼?”
趙長卿又再次起身端詳傅弈舟。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他終於走向傅弈舟:“世侄……真是你嗎?來來來,屋裡坐,跟我說說你父親的事。”
態度也變得太快了。傅弈舟只得客套地跟着他一起走向屋內。陸無一很自豪自己的主意。
果然還是要速戰速決。
趙長卿殷勤地請二人落坐,又在裡屋搗鼓了好久才端出一壺茶和一盤甜點出來。
“世侄,沒想到你居然長這麼大了。”他慈父般摸摸傅弈舟的頭,坐到兩人對面:“唉,要是我兒子還活着,差不多也有這麼大了。”
這也是陸無一好奇的事。廖水袖手裡有萬蟲盅,陸無一不敢多問免得惹廖水袖生氣不幫他們解盅,幸好還有另一個當事人可以問。
“請允許晚輩冒昧問一句,不知前輩究竟做了什麼才令犬子喪命,甚至與廖前輩反目分居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