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功夫, 武林盟主與魔教教主狼狽爲奸奪得絕世秘笈,聯手上演一出華山對決,雙雙墜崖掩人耳目的戲碼傳遍整個金衣閣。而且還欲殺人滅口, 將前武林盟主重創。
消息徑風而走, 榮宏奇已發出江湖追殺令揖拿傅弈舟和陸無一, 並召集了各門派圍剿鬥月教。
收到消息的各門派很快行動起來, 不到五天, 各門派便來到金衣閣。見榮宏奇面色蒼白,神色悲痛,還不時捂着胸口就知道傳言非虛。
性子火爆的直接開罵, 說傅弈舟平時看起來君子端方,沒想到如此狼子野心, 連自己的義父都敢傷!
性子溫和些的就在勸說, 並寬慰榮宏奇莫要過於傷心。榮宏奇先是謝過衆人才痛心疾首地述說一番傅弈舟叛變後他是如何難過傷心, 最後才下定決心的大義凜然道要除去禍害,大義滅親。
衆人都被榮宏奇的言辭感動了, 個個都肝膽相照,拍拍自己的胸脯下了承諾。特別是關照過傅弈舟,與他有些許情分的空山派和武當山更是義憤填膺,聲明要把傅弈舟逐出門戶,劃清界線。
傅弈舟和陸無一早在打傷榮宏奇後離開了金衣閣。一來都撕破臉兒了還留在榮宏奇的地盤不是懸崖上翻跟頭找死麼?二來還不知道榮宏奇有什麼打算, 他們也得未雨綢繆。
這時殘影留楚流鶯的客棧就派上用場了。
他們下塌的客棧就在金衣閣附近。幾日內已經看見好幾撥江湖打扮的人進出。而圍剿鬥月教, 清理門戶的消息也很快傳進他們的耳裡。
現在他們就是過街老鼠, 走到哪裡都會被追殺。害得他們也不得不低調行事, 隱藏自己的面目。
可長此下去仍有暴露的危險。
屋內, 陸無一,殘影和傅弈舟正商量着對策。陸無一主張讓缺雲帶人到金衣閣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誰怕誰?但傅弈舟卻有不同意見。
“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大鬧金衣閣不就默認你與我果真是爲了得到秘笈而聯手傷了義父麼?再者如今金衣閣高手如雲,鬥月教前去又能討得了什麼便宜?”
這麼有道理的事陸無一難道會不知道麼?陸無一就是嚥不了被冤枉這個氣,也無法靜靜坐着任人宰割。
殘影忽然道:“已告。”
陸無一煩躁地朝他揮揮手,沒有耐性的敷衍道:“知道你告訴缺雲了,可傅弈舟也說不能興師動衆,你看怎麼辦?”說着,他刀子般的目光剜到傅弈舟身上。
他森冷的目光讓傅弈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聳聳肩道:“義父……”
陸無一毫不客氣地截斷他的話:“還叫義父?他都放話說要清理門戶,滅你退路了。”
“他總歸是養育我的人。他能不顧情分翻臉無情,我卻不能。”
聽得傅弈舟聲音沉沉,似有千般心事,陸無一覺得頗不自在,於是道:“繼續剛纔的話題。既然不能硬拼,你又有什麼好法子?”
傅弈舟靜靜道:“義父在江湖上的地位舉足輕重,相信我們站出來辯解都沒人會聽你我的話。況且我與你確實一路攜手走到今時今日,我們也百口莫辯。”
“你這麼說就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傅弈舟搖搖頭,正欲開口,外頭就有人跌跌撞撞,冒冒失失地砸門而進:“……舟哥哥……無一哥哥……”
三人同人擡頭看向突然撞門而入的楚流鶯。她氣息不穩,汗珠貼着鬢邊往下流,握劍的手微微笑抖:“榮伯伯說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弈舟哥哥?你不會背叛我們,無一哥哥也不是魔教教主?”
那日楚流鶯醒了之後果然對殘影所做之事感到疑惑,也試着向殘影追問。但殘影本來就沉默寡言,對她的問話也不多言。她一生氣就吵着要回金衣閣,殘影下意識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回去。
瞧着平時凶神惡煞的高大男人碰一下手就從脖子紅到耳朵尖的模樣,楚流鶯心裡的氣就忽然消了,還感到一陣癢癢,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脫離而出的異樣。
她喜歡傅弈舟時還從來沒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楚流鶯最終還是答應殘影不回金衣閣,相反要他陪她到各處鎮上轉悠遊玩。
今早更是被殘影騙去某茶鋪聽書。要不是半路聽說傅弈舟和陸無一的事,還沒那麼早回客棧。
被她這麼突然的一問,屋內有一瞬間飄散着尷尬的沉默。還是陸無一先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確實是鬥月教的教主,但那些事話不是真的。”
楚流鶯愣在那裡,像難以接受般瞪大了眼睛,握劍的指腹有些泛白。難怪他到金衣閣要扮作女子,原來……
“鶯兒,你相信我們麼?”傅弈舟起身走到楚流鶯跟前,眼含柔和笑意,輕聲問道。
縱然楚流鶯年紀尚輕,但她怎麼也是個江湖中人。她很快回復神思,目光堅定決然道:“我當然相信弈舟哥哥,也相信無一哥哥。就算無一哥哥是魔教的人我也相信你們,但是爲什麼……”
這小姑娘倒是實心眼,果然是招人喜歡。他憐愛地擡手摸摸楚流鶯的頭,道:“看來我們也不能瞞下去了。”
陸無一和殘影一聽傅弈舟的話,心臟猛地提起來。楚流鶯卻很莫名其妙,眨着困惑的眼睛仰望傅弈舟。
傅弈舟笑意盡退,陰沉着臉,似乎此時說的話都是些難以啓齒卻又不得不說明的事:“其實我和阿一共同行動都是拜義父所賜。”
傅弈舟以最簡潔的方式說明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陸無一和殘影就看着楚流鶯從起初的震驚到很震驚到非常震驚的過程,同時在心裡覺得傅弈舟果然是個不吃虧的主。
陸無一差點都忘記了傅弈舟是個道貌岸然,滿肚子壞水的混賬東西!
傅弈舟忽然覺得鼻子發酸,像要打噴嚏的樣子。他擡手揉揉鼻子強行忍住便聽見楚流鶯抽抽搭搭的啜泣聲。
“鶯兒?”好端端的,他也沒說什麼令她難過的話,怎麼哭了?
楚流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不迭擡手用袖子擦拭眼淚,聲音哽咽道:“沒想到榮伯伯居然是這樣的人,還要叫爹爹和其它人一起對付你們。我這就去找他們理論,他們不能是非不分!”
傅弈舟安撫般摸摸她的頭,低聲道:“恐怕憑藉這三言兩語沒有人會相信我們。鶯兒,你會幫我們忙嗎?”
楚流鶯擡起頭,一副正直堅定,隨時都可奔跑戰場的模樣:“當然。只要能幫得上弈舟哥哥你們,要我做都什麼可以。”
“做什麼都可以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沒有那麼困難,我只是想請你去一趟苗疆。”
楚流鶯仍舊不明所以。
“幫我帶一封信給苗族的長老,要快。你能做到麼?”
楚流鶯重重地嚥下一口唾沫,用力拭乾殘留在眼角的淚珠:“能!”
傅弈舟很快便修書一封打發走楚流鶯了。
陸無一湊上前,拍拍傅弈舟的肩膀,帶着幾分諷刺的味道說:“你這四兩撥千斤的功力是越發嫺熟了。不僅打發掉她,還將罪責都推到榮宏奇身上。”
“本來就是義父一手造成,怎麼能說我把罪責都推到他身上?”傅弈舟雖然笑着回嘴,但陸無一看得出他眼底沒有絲毫笑意。
陸無無也懶得繼續和傅弈舟扯些有的沒的。傅弈舟有了行動,陸無一也不能光坐着:“這裡離金衣閣很近,你又是武林盟主,遲早會被人認出來。不如隨我回畲山再商量怎麼對付你義父?”
傅弈舟沉默片刻才點頭道:“也好,義父爲了拿到秘笈定會帶人圍剿鬥月教。我們得趁他們到達之前做好準備。我雖不願二十五年前的事情重演,但到時若真的避無可避,我會和你一同戰鬥。”
陸無一用力拍了拍傅弈舟肩膀,大聲笑道:“看不出你道貌岸然下還有這種豪氣干雲哪?”
傅弈舟凝視着他回以微笑:“還有其它的好品質,阿一要不要試着多瞭解一下?”
這都什麼時候了?殘影整個人像透明的存在似的站在那裡尷尬得要命。走吧覺得沒必要,不走吧又看不下去。
陸無一之前說的人果然就是傅弈舟。他雖處處爲陸無一設身處地的想過,也暗暗守護着陸無一,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弟居然是個……斷袖。
難怪陸無一從來不近女色了。
殘影心下嘆氣卻又無能爲力。不管陸無一是不是斷袖,他仍舊是鬥月教的教主,自己的師弟,他還是會尊重陸無一的選擇。
只是希望他們不要這麼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