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說,可慕容靜臉上的神色卻讓人難以琢磨。
衆人討了賞,原本是喜事,卻無人敢再放肆了。再結合之前要同時納側妃的傳聞,衆人莫名覺得後背磣出陣陣涼意。
元寶最無辜了,此刻還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去請御醫,一擡頭,對上慕容靜涼颼颼的眼神,立即歇了心思。
一時之間,寢殿內就只剩下一個慕容悅心了。
“靜兒,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慕容靜嘴角輕扯,扯出一個十分讓人牙疼的笑容,“不瞞母親,我這肚子是假的。”
“……你說什麼?”
慕容悅心見她起身,隨手倒了溫水捧在手裡,原本是要遞給她喝的。卻被她一句話,驚的手上一軟,眼瞅着那隻茶杯就要摔下去。
情急之下,慕容靜凝着靈力一託,就將那隻茶杯託回了桌上,半滴水也沒有灑出來。
慕容悅心:“靜兒……”
這是慕容靜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靈術,一個“假肚子”尚且沒來得及消化,這突發的狀況已經將她嚇到了。
她這大半生,深受靈術的迫害,對這種陰邪之術十分痛恨。乍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居然也會這種手段,她臉霎那間失了血色,又氣急攻心,兩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親!”慕容靜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身體難受,撲了過去,“來人……”
爲了隱藏慕容悅心的身份,她們母女說話時,元寶多半會守在外面。此時,聽到裡面的驚呼聲,他立即就衝了進來。
慕容悅心心裡憤懣難平,看着慕容靜的眼神不復往日疼愛。她一手揮手慕容靜伸過來欲摻扶她的手,恨恨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慕容靜不是沒有看懂母親眼裡的震驚,只是不知道是因假肚子還是因她突然展露出來的靈術,還是兩者皆有。
故而,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解釋,頗有些爲難。只能吶吶道:“母親莫惱,身體要緊……”
說着,再次伸手去扶她。
“別碰我!”慕容悅心再次揮開她。
慕容靜心裡微微一沉,果然沒再靠近。
闖進來的元寶,見此情形,心裡大震,連忙上前去扶。
“說了別碰我!”慕容悅心絲毫不妥協。扶着一旁的凳腳,踉蹌着自己站了起來。
氣氛一度凝結。
慕容靜抿着嘴,眼瞼微垂,掩去眼裡的那片黯然之色,“元寶,送悅夫人回廣陽宮休息吧。”
元寶跟在慕容靜身邊,對她的心思總能摸到一些。見她斂去神色,聲音亦冷了下來,便知道她這是真心要送客的意思。
可慕容悅心畢竟不是別人,他心思再通透,也有些躊躇。
慕容悅心站起身後,也沒有過多留戀,撐着身體,沉聲道:“不必這麼麻煩了,既然早晚都是離開皇宮的,還回什麼廣陽宮,不如現在就出宮吧。”
“尊上……”元寶一個驚跳,忍不住失聲勸說,“您別跟陛下置氣。”
慕容悅心冷冷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越過他,往外面走去。
元寶立即回頭,求助似的望着慕容靜,“陛下,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靜暗暗嘆息一聲,手裡攥着袖子,卻沒有作風。
“陛下……”
“朕有什麼辦法,她根本不給朕開口解釋的機會。”慕容靜在心裡苦笑,“是了,她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讓紫衣仔細看着吧。”
元寶還在遲疑。
慕容靜又說:“容聿呢,把他找來!”
正說着,就聽到容聿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元寶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不等慕容靜開口,轉身就出去請人了。
慕容靜的目光在寢殿裡掃了一圈,落在那隻差點壽終正寢的杯子上時,目光凝了凝,眉宇間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從外面走進來的容聿,一眼就看到她立在桌前發呆,好笑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慕容靜瞬間回神,望見他笑得溫潤暖心,緊繃着心絃不由鬆了鬆。又頓了一下,才問:“她走了?”
容聿來到她面前,暖人的目光落在光着的兩隻腳上,眉頭一蹙,“怎麼鞋也沒穿?”
聽他這麼一說,慕容靜這才感覺到從腳底傳來的涼意。
容聿彎身將她攔腰一抱,抱在懷裡時還有心掂了掂,打趣道:“陛下有孕在身,千萬不可着涼了。”
他不說,她還差點給忘了。
“容聿!你這假消息放出去,可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你要我怎麼生出一個小皇子來!”
容聿微微一笑,抱着她往牀榻走去,“別急,就算今日沒有,我們再努力努力,總會有的。”
“閉……”慕容靜被他這混賬話說的又羞又惱,正想叫他閉嘴,冷不妨卻被他往被子裡一塞。
而他,順勢就壓了下來,“陛下是心急了嗎?別急,我這就開始努力。”
說着,還真就伸手來解她的衣帶。
慕容靜花容失色,立即摁住他的手,羞怒道:“容聿!我跟你說正緊的!”
容聿挑眉,看着她的目光漸漸凝定,他反手將她的手握住,“我也是正緊的……”
“你!”慕容靜頓時一噎,感覺整個胸腔都被怒火灌滿了,只能憤憤瞪着他。
黃昏殘留着一抹餘暉,宮殿內的燈燭還未點亮。此時,他輕覆在她的身上,微微有些背光,可秀雅的光影依舊有着無雙的美麗。
慕容靜被他溫潤無害的風華晃了晃神,復又撇撇嘴,不滿道:“假孕的事情,我已經告訴母親,她剛纔可是氣的不讓我碰她呢,你好自爲之吧!”
容聿一笑,“不是因爲這個。”
“什麼?”
容聿卻不答了,他垂下頭在她臉上親了親,眸光溫柔地看着她,溫和笑道:“何不如她所願,趁此機會將她送去行宮?”
“你的意思,我明白。”慕容靜咬着紅脣,有些爲難,“可是……”
想必他剛纔在外面耽擱了一陣,已經猜到了什麼。而她,心裡也隱隱地想到,母親定然對靈術恨之入骨,纔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恐怕在此事上,很難妥協吧。
與其讓她們母女因此而心生嫌隙,暫時分離冷靜也是好的。
只是……真的要這樣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