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常寧真相了。
遇到這種事情還這樣鎮定,下人心裡對她升起一股欽佩之意。擡手擦了一把汗,又匆匆跑了。
常寧沉着臉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換了衣裳就進宮去了。
她一個小小御史,還沒有本事與冉國公府爲敵,這種時候,只有進宮尋求庇護。
醉茗樓落座在京都最繁華的階段,此事一出,立即鬧得沸沸揚揚,圍觀的人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常寧避開這條路段,遠遠繞開。
這一路倒是空無一人,馬車跑得飛快。
就在她還在深思的時候,車外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常大人快下車!”
話落,一柄鋒利的羽箭“砰”地一下,把馬車給射穿了。箭尖插在她的肩頭上,差那麼半寸就要把她的肩膀射穿。
她反應也不慢,雖然不會武,卻立即趴了下去。
“常大人!您沒事吧!”外面的侍衛焦急地問。
常寧一面朝着車門口爬去,一面回答:“沒事。”
待她掀開車簾,一陣箭雨齊唰唰地射過來。
她嚇了一跳,趕緊放開簾子,抱頭往旁邊一滾。
“常大人,跳窗!”
常大人聽的真切,立即改變方位。
馬車未停,馬匹受驚,發瘋似地飛跑。常寧剛要起身,身體猛然一歪,又摔下去了。她忍着疼,一聲不吭。
等她好不容易攀到窗口,不由倒抽一口氣。這種急進的速度之下,她若跳下去,只能被摔死。
“常大人,快,把手伸出來!”
就在這時,車頂上突然伸下來一隻手。
常寧心中一定,立即將手遞出去。
侍衛的臂力十分了得,握住她用力一拽,就把她拽了出去。
“冒犯了。”侍衛一把將常寧抱在懷裡,轉眼間帶着她從車頂一躍而下。
箭雨再次呼哨而來,一道一道凌厲的聲音擦着耳邊呼呼飛過。侍衛護着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穩定身形,她就聽到悶哼一聲。
常寧微微喘息,擡眼一看,侍衛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瞬間將她拉了起來,跑向暗角。
馬車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箭雨過後,街道上一片寂靜。常寧緊貼着壁面站立,護在她身前的侍衛將頭探了出去。
她這纔看清,此人背上中了一箭。
因爲冷月的關係,她對侍衛十分敬重。見他面色凝重,明白危險還沒有過去。這種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逃命纔是最重要。
侍衛回頭看了她一眼,“這四周圍有埋伏,大人不妨先躲起來……”
“好。”常寧掉頭就走,十分乾脆,惹得侍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裡露有欣慰之色。
以他的估算,此地至少埋伏了幾十人。僅憑他一己之力,逃走尚有可能,但護着一個人卻無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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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今之計,只能讓常大人藏起來,他去搬救兵。沒想到他話還沒有說完,這位大人居然已經明白了。
難怪先前有暗衛甘願爲她赴死,如今他被調派到她身邊,他也十分願意爲她放手一搏。
常寧不知道侍衛心理變化,她沒有回頭,順着巷子一路狂奔,卻也不敢單單隻奔向同一個方向。
好在巷子裡岔口多,七拐八拐,拐的她都分不清方向,一頭紮了染布坊。
染布坊中到處都是染缸,掛布了各種顏色的布匹。她闖進來的時候,沒看到有人。找到一個空的大缸躲了進去,撐着蓋子蓋好,這才氣喘吁吁地癱軟了下來。
也不知道侍衛能否躲過埋伏。
她蹲在黑暗中,心底沉沉,思緒轉的飛快。
從跟着慕容靜出生入死開始,這種生死一線,亡命天涯事情實在發生的太多。她早就習慣了,心裡並不覺得害怕。
眼下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把命保下來,查清何人所爲,再還擊回去。
她一向獨來獨往,與人相交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這一回事情發生的這麼巧,她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想不到冉國公居然這麼大膽,先抓了她父親,又阻止她進宮求救……不,似乎不太對。
常寧腦海裡微微閃過一個念想,還沒來及得抓住,就聽到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這麼快就追來了。
她摒住呼吸,一動不動。
外面發出一道一道布匹撕裂的“嘶啦”聲,有什麼東西被砍倒,隱隱還有攪動的水聲。
這讓她有些不安。
剛纔沒有仔細看,也不知道像這樣的空置大缸有幾個。但凡裝了染料的大缸都沒有蓋蓋子,萬一只此一個空缸,那她豈不是很快就會被發現了?
“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
“那裡也搜搜……看着文文弱弱,跑的倒是快!”
常寧眯了眯眼,伸手將頭上僅有一支髮簪拔下來,緊緊握在手中。
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的臉色漸漸蒼白。
頭頂上的蓋子猛地被掀開,光亮傾下來的那一瞬,她已做好準備,不等蓋子完全被掀開,握緊髮簪飛快刺上去。
不想……
“砰”地一下,蓋子又速度的被合上了。
髮簪插在了蓋子上,頭還被撞了一下。
常寧瞪着眼,有些茫然。
“這裡沒有,去別處搜吧。”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水缸邊傳進來。
常寧更加茫然了。
她這麼大一個活人,身上穿的衣服還挺鮮亮的,除非剛纔那人是瞎子,否則不可能看不到她。
外面又是一陣雜亂的動靜,伴着幾句罵聲,腳步聲漸遠。
常寧將髮簪從蓋子上拔了下來,重新插回頭上。她靜靜地等了片刻,確定外面無人了,這纔將蓋子頂開。
一擡眼,不經意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躲在這裡好玩嗎?”許潤之見她臉色大變,忍不住調侃一句。
“是你!”常寧面色一寒。
“不錯,是我。”
許潤之穿着一襲緊身黑衣,原本是遮着臉的,不知出於什麼目的,隨着那羣黑衣人走後,又重新回到這裡,鬼使神差的就把面巾摘了下來。
常寧的臉色沉了又沉,方纔她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冉國公行事小心謹慎,若真對她暗下殺手,絕不可能弄的人盡皆知,又何必設計抓了他父親?
豈不是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