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殺了施咒者,又怎麼知道母親倒底被施了什麼咒術!這話,要不要這麼不靠譜!
但慕容靜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下咒的人是齊晴柔,爲什麼東夷王可以對母親施咒?”
“這有什麼難的,只要他知道咒語,在你母親能感應到的地方,念出來不就行了。”
——在你母親能感應到的地方……
慕容靜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了一種期望,“那如果是感應不到的地方呢?”
“自然就無法施咒了。”
太好了!
“什麼地方是感應不到的地方?”慕容靜又問。
“與靈氣隔絕的地方。”
慕容靜的眼裡頓時就亮了。
蒼焰又翻了個白眼,“別想了,現在去找這種地方也來不及了。你要是會佈陣,布出一個噬靈陣,倒也可以將就一下。”
慕容靜心裡剛剛升起來的那點期翼,瞬間被澆滅,眼裡也黯然了下來。回頭再看看睡得沉靜的母親,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樣子,眼裡漸漸紅了。
她咬咬牙,“不就是噬靈陣嘛,你既然知道,你教我便是,我來布!”
蒼焰不忍再看她失望的樣子,不由把頭垂了下去。這一刻,竟有些心虛了。“我不會……”
“……那你會什麼?”關鍵時候半點用處都沒有,要你何用啊!
感覺到被她小看,蒼焰立即瞪大眼,憤怒地瞪向她,“本座是靈,可以源源不斷地爲契主提供能量,助契主早日登上通天大道!”
還通天大道呢!
心好累,不想跟他講話。
慕容靜眼眶越來越紅,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咒術能有多厲害,我就不信了!”
“除非……”蒼焰再次開口,有些遲疑的樣子。
“你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慕容靜怨懟地看向他。
“除非,你把她身上的咒術引到自己身上來,或許和你我之力,能暫時壓住,渡過這一劫。”蒼焰不太情願地說。
慕容靜立即擡起把眼淚一擦,“你說,怎麼引!”
……
無邊無盡的黑暗裡,突然間破碎出一抹微光。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他睜開眼,便看到了那一抹光柱。
那裡彷彿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他微微遲疑,覺得有些不妥,但還是忍不住起身,邁開腳,朝着那一方走去。
——世子,您是容家最後的希望,容家世代忠良,鐵骨錚錚,容家血脈不能這樣就斷了。
——世子,讓小人替了您吧。
那是……
容聿俊逸的臉上有了一絲驚訝之色。看着眼前兩個相互扶持的人,心裡微微一動。
這一幕,他記得。
那是容家被下旨誅滅的時候,雙九欲替他赴死的一幕。只是,雙九卻忘記了,他本身就是容家的人,容家上下誅連九族,雙九也在其中,又如何替他?
果然,那個因震驚容家遭鉅變的容聿,俊雅的眉眼裡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定定地看着身前忠心不二的貼身小廝,苦笑連連,“若是容家人都死了,唯有我獨活着又有什麼意思?雙九,你我主僕一場,如今黃泉路上就一起走吧。”
“世子!”雙九還想再勸。
卻見容老侯王氣勢如虹地朝他們衝過來,他一把將容聿拽過去,溫涼的東西很快被塞過來。
老侯王臉上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冷毅,“拿着,這是先祖御賜的玉碟,它能保我容家留下一絲血脈。你若有心,待活過雙十年,替我容家洗冤昭雷,不枉你父母生養你一場!”
容聿心裡狠狠一震,“爺爺……”
老侯王調開視線,將他一推,不再多看他一眼,“現在就走!”
皇家禁衛軍很快就闖了進來,容家頓時就亂了。
老侯王傲然挺立,氣勢不減,“滾開!我容家人從不畏懼身死,即便是被冤死,也決不會低一下頭!爾等宵小別太得意,人在做天在看,爾等自然天收的那天!本王定會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們!”
混亂之中,容聿跌跌撞撞,渾渾噩噩。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他的爺爺沒有死在戰場,卻血染了自家府邸。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在被押回京的路上,骨肉至親竟連最後一面也見不着了?這麼迫不及待的,就要把容府上下至於死地?
容聿死死地盯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老侯王,一向溫文而雅的臉上,終於也暴出一股兇涌戾氣來。
“我家世子爺有先祖御賜的玉碟,誰敢動他!”
雙九憤怒的聲音在他耳旁廝吼,現實與幻境,今生與前世突然間就重疊了。
他的眼前,什麼也看不清了,只有那一片血光,染紅了他的雙眼,再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
殺伐果斷的禁衛軍何時走的,他渾然未覺。
身上不染纖塵的雪白衣袍,已是血跡斑斑。爺爺的,雙九的,青歌的……往日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們一寸一寸將他染紅。
當血光變成了黑暗,他就再也沒有知覺了,隨着親人一起,倒在了血泊當中。
久久的,不願醒過來。
可是,這血海深仇,總要有人來償還。
容聿邁開腿,緩緩地走過去,伸出手想要將躺倒地上的另一個自己拉起來。
可是,當他的手穿過他的身體時,他突然就愣住了。
一股大風吹來,狂亂的讓人睜不開眼。他堪堪擡起袖子,擋了擋眼。
待風停下來,再看,眼前卻已經換了一個場景。
高大的棗紅馬上,那英姿颯爽的姑娘,是他喜歡了許多年,卻一直都不肯承認的儲君殿下。
他站在人羣堆裡,冷眼看着她飛奔而過。
後面跟着步伐整齊的黑衣禁衛軍,一個個面目可憎,讓他寒從腳底起,恨由心裡生。
慕容靜!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他如此想,嘴角處卻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當利箭從四周朝那棗紅馬射過去的時候,他的心口突突跳了起來。
難道蒼天聽到了他的聲音,這就爲他容家報仇血恨來了?
不,還沒有昭雪,她怎麼能死!
衣袖裡,他緊緊地攥着手,只是遲疑了那一瞬間,便毫不猶豫地邁出了腳,悄悄朝着她靠過去。
刺客來的突然,黑衣禁衛在這一瞬被躥出來的蒙面黑衣人給衝散。康平女帝的靈棺還在前面,可它也擋不住朝着慕容靜射過去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