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回到正院就先去臥室看看世子的情況,沒什麼事的時候他喜歡窩在臥室外間的羅漢榻上,把這個房間作爲他白天的起居室。
踏進室內的時候,顧昀正拿着果醬刀在麪包片上抹甜果醬,而且抹得很均勻,邊邊角角都覆蓋了一層,看這樣子根本想不到這位少爺平時是不吃甜食的。
“世子,新鮮麪包的味道可還滿意?”白蔻笑眯眯地上前行禮。
顧昀歪着頭瞟了白蔻一眼,“去看過她們姐妹了?”
“是,剛去了一趟,情況還好,她們也想明白了您發火的原因。”
“敢拿我的話當耳邊風,老人的體面都被她們自己敗盡了。”
“您也別再氣了,她們吃到教訓了,已經深刻反省過了。”
“真的反省了?”
“真的反省了。”
“好吧,讓她們倆個歇到美奐養好傷再回來吧。”
“是,世子。”
正事談完,白蔻見世子的注意力都在麪包上,她也就安靜地退下,回自己房裡好好休息,今天一天可夠累的。
次日上午,顧昀一早就出門會友去了,白蔻分派好丫頭們的差事,就往冰窖和東廚房轉了一圈,給曾珠帶去了新菜單。
等回到鐘鳴院,白蔻拿着她的本子去己誠堂找龐媽媽,跟她對一對九月府裡有沒有哪位主子過生日,好做下記錄提前準備。
九月要過生日的只有四少爺顧烽和六小姐顧婭,白蔻翻到相應的日曆頁逐一記好,並記下了這二位少爺小姐的飲食口味,生日那天給他們做些好吃的。
龐媽媽也在翻自己連夜謄抄好的本子,九月份夫人有幾場女眷的應酬和人情往來也要早做準備,兩人聊了一會兒後,龐媽媽乾脆把白蔻領進夫人的耳房一起討論。
三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放榜的事情,顧景和顧昀萬一榜上有名的話,家裡少不了要擺酒席,經過上兩次宴席的檢驗,白蔻已經是府裡公認的宴席大廚,如今又是東廚房的監督,直接跟她商談比找曾珠便利。
正在商定條條框框的時候,金琥拿了一張名貼進來稟報街上有自稱是顧繪小姐大舅母的人求見。
大夫人接過名貼仔細一看,上面的確寫着區家人的姓名,於是讓金琥去前面把客人引進來。
金琥前腳出去,白蔻後腳拿那張名貼往後罩樓去了。
顧繪的母親區氏本名區雙蓉,所以在府裡現在稱呼她爲蓉嬸,打扮成僕婦的樣子一心照應女兒生活起居,知道她真實身份的外人只有閔太醫,因爲醫藥費是出了兩個人的,所以他每次來複診都是母女一起號脈,這個無法瞞他,除此之外連己誠堂的下人都不知道蓉嬸與顧繪小姐的關係,畢竟她現在的形象和她那天來吃席的貴太太形象差距甚大。
區雙蓉接下那張名貼,看清上門拜訪的客人是她長嫂張氏,嘴角不禁噙起一抹笑意。
“若不是以往有賴於要借我孃家發財,我只怕早就死在他們家裡了。”
“蓉嬸要不要趁人沒來,先過去等着?你們姑嫂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說。”
“不了,你們夫人見客,我一個僕婦在裡面呆着做什麼,不要惹得下人說閒話。”
“也是,那我先過去替蓉嬸聽一聽。”
“有勞了,謝謝。”
白蔻迅速地溜回大夫人的耳房,將區雙蓉的話轉告給了大夫人,接着大夫人就讓白蔻與龐媽媽站在一塊。
因爲來拜訪的是女客,所以消息傳到大門外後,張氏的馬車要從側門繞進八步巷,這多少費了些時間,等她在金琥的引領下走進耳房時,連待客的茶水點心都已經擺在桌上了。
張氏是個中等個子身材有些豐腴的女人,卻臉蛋小巧精緻,只是面帶愁容,向大夫人見禮落座後也不能舒展眉頭。
“冒昧拜訪,還請夫人恕罪。”
“無妨,你是繪兒的大舅母,來看看孩子也是常理。你先歇一歇,一會兒再看是把繪兒叫出來還是你去後面看看她。”大夫人根本不問對方是怎麼知道顧繪在自己家裡的。
“有勞夫人費心了,突聞繪兒在府上生活,我們區家上下都很放心,總好過她在自己家裡。”
大夫人立刻就明白了,區家人是知道孩子生存情況的。
“區大太太,要不這樣,你先喝口茶,然後去後頭看看孩子,回來我們再細聊。”大夫人話裡有內涵地說道。
張氏自然沒有察覺到內涵,只當是國公夫人有些不喜她的突然登門,弱弱地道了聲謝,端起杯子喝了幾口,然後行禮起身去看孩子。
白蔻領着張氏往後罩樓去。
後罩樓的一樓院裡,水貞在灑水掃地,見了張氏過來連忙上前行禮,聽她二人說話白蔻才知道水貞就是蓉嬸通過孃家人購買的丫頭,到了顧繪身邊一個多月就被送進了曄國公府,難怪水貞一副健康樣子,用食物補一補就好了。
水貞領了張氏上樓去見小姐,正房裡蓉嬸也在,白蔻陪着上二樓但沒進屋,就在走廊上呆着。
裡面姑嫂一見面,哭聲就傳了出來。
白蔻默默地走遠一些,不聽裡面哭。
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水貞還出來了一趟,下樓端了洗臉水回屋,然後才見張氏重新化過妝的樣子走出來,眼眶有些微腫,但眉宇間情緒已經放鬆了很多,不復剛進門時的滿面愁容。
區雙蓉一同出來送嫂嫂下樓,時間有限,姑嫂之間有很多話都來不及說,但人現在在國公府裡,以後孃家人到這邊來探望親人,也好過去那邊看醜惡姑爺一家人的嘴臉。
白蔻向區雙蓉微微行禮告退,領了張氏回前面去見大夫人。
大夫人和龐媽媽依舊在耳房裡議事,白蔻把張氏領進門,她行禮道謝後落座,丫頭進來重新奉上新鮮茶水安靜地退下,房裡繼續是她們四個人。
“多謝夫人讓民婦見到了家裡人。”
“想必你已經想好要跟我說什麼了?”
“是的,蓉妹讓民婦有話直說。”
“那就說吧,我身邊這兩位都是院裡管事,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你大可不必顧忌,有什麼委屈只管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