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少爺小姐們還等着土竈燒好開水泡茶喝,對那些乾乾的糕點零食一時沒什麼興趣,但開水還沒燒好,水果倒是源源不斷地送了出來,白蔻那些好用的刀具也順便得到了宣傳,惹得好些少爺小姐們起了好奇心,一起往帳篷跑去看個究竟。
顧昀是早就見怪不怪了,白蔻在東林坊花的錢他都看在眼裡,只怕這錢花起來沒有終點,白蔻總是有些奇妙點子,只要找對了師傅,就能變成一件好用的小工具。
寧佩蘭在帳篷裡圍觀了一番後,出來就跟姐妹們說已經跟白蔻下單,照她用的做兩套一模一樣的,留一套給父母。
正當姐妹們打趣她另一套是不是留給自己做嫁妝時,宮長繼吮着一瓣橙子突然湊近插嘴。
“好啊好啊,白蔻其它的廚具我來下單,我們弄個跟她一樣的廚房。”
“我們?!喔~~~~~我們!”衆少女們馬上起鬨,故意把寧佩蘭往宮長繼面前推。
寧佩蘭頓時羞紅了臉,扭捏着要躲,宮長繼正得意地哈哈大笑,突然一塊橙子皮從天而降,正落在他頭上,然後又彈開掉在地上。
“這傢伙又開始虐狗了,大家快來揍他!”
不知誰吆喝了一聲,立馬跑來一羣少年人,宮長繼扔了他的橙子皮,撒腿就跑,一夥人追追打打地就跑遠了,只有歡笑聲順風飄了過來。
白蔻一忙起來就根本沒停,當外面吃夠了水果,暫時不需要新的吃食以後,衆丫頭們迅速地將帳篷收拾乾淨,騰出地方給白蔻預備午餐,首先各府的下人們先輪流吃點東西,然後到了飯點纔是少爺小姐們的用餐時間。
本來下人們啃乾糧就可以的,但是白蔻帶了野外用的簡易爐子,和了一大盆麪糊,就在帳篷外頭給曄國公府的隨行下人們做煎餅果子吃,餅子裡面肉和菜都有,捲起來厚厚一個,刷上私家秘製醬,熱乎乎地拿在手裡大咬一口,那滋味又香又好吃,
既然有這香噴噴的煎餅吃,誰還願意啃乾巴巴的乾糧,於是在白蔻的爐子前等着吃煎餅的丫頭小廝侍衛們排起了長隊。
這邊這麼熱鬧,自然又引來了看新鮮的少爺小姐們,雖然也很想嘗一嘗,但見下人們都排隊等着吃,又不好意思開口。
唯一敢開口的就是所有人當中年齡最小的宮靜筠郡主。
“好香,我也想要一個。”
“小郡主是想插隊嗎?”白蔻動作麻利地在鐵板上刷油,倒了一勺麪糊,一邊用推子推成薄餅,一邊擡眼笑了一下。
宮靜筠回頭看看起碼有幾十個人在排隊的隊伍,噘起小嘴,“讓我插個隊好不好?我就要一個。”
“好好好好好!”排隊的下人們誰敢說不好,紛紛忙不迭地點頭。
宮靜筠馬上衝白蔻甜甜笑起,“他們都同意了。”
“吃東西之前要洗手哦。”餅子攤好,白蔻繼續往裡面磕一個蛋,再把其它的配料一樣樣地放進去。
宮靜筠低頭看看自己指甲縫裡都是青草汁的手,迅速地背到身後,用力點頭,“好,一會兒就洗。”
白蔻忍着笑,將卷好的餅子用油紙包好,一旁的宮婢把手帕折成豆腐塊,小心地墊在手心裡,接過有些燙手的煎餅,帶着郡主去別的地方吃。
因爲知道顧昀一定會帶白蔻來踏青,所以各府少爺小姐並不僅僅帶了熟食和水果,也分別帶了一些食材,這會兒都堆在帳篷裡,由白蔻划算着做些熱食。
白蔻做完了一輪煎餅,清理乾淨爐竈,搬出一盆醃了一晚上的裡脊肉片,取幾片攤在鐵板上,先煎一會兒,再用煎餅用的剷刀切成條開始翻炒,配上一堆五顏六色的各式香料和辣子,盛餅時再灑上一撮黑白芝麻,芝麻經熱氣一激,香味散出來,帶着滋滋作響的聲音,立刻就送到了男孩子面前,給他們當下酒菜。
一輪酒都沒喝完,一人一筷子,那一盤子肉就沒有了,空盤送回來,再來幾盤,要重辣。
女孩們也在喝酒,她們口味淡些,不要太辣,但照樣吃出額頭一層薄汗。
水貞在土竈上架起烤網,烤雞翅和雞腿,但女孩們並不想在這地方啃骨頭,因此只給顧繪上了一盤雞翅,其餘的都端去了男孩子那邊。
顧繪耐心地等到雞翅涼到可以直接用手拿了,極有技巧地只憑雙手就拆了雞翅骨,留下一塊完整的肉,再一撕兩半,食相優雅地一點點咀嚼。
與顧繪坐一塊的女孩子們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居然還有這麼便利的吃雞翅的辦法,她們也想試一試,但先前烤好的雞翅都端去給她們兄弟了,不過這也難不倒她們,叫上姐妹們直接奔去男孩們那邊,把他們的雞翅全端走了,只把雞腿留給他們。
本來喝酒聊天一片快活的男孩們,突然就被一羣女孩搶劫了,剛剛放下的烤雞翅的盤子被她們二話不說全部端走。
“喂喂喂,打劫了!”
“搶雞翅了!”
“你們不是不要嗎?又來搶?!”
女孩們只回應一片笑聲,端着盤子揚長而去。
“幸好我先吃到了一個。”顧昀一手酒杯一手半個雞翅,笑得停不下來。
頓時男孩們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顧昀的身上。
“沒什麼啦,肯定是她們從繪繪那裡學到了新的吃雞翅的辦法,不會弄髒臉。”
顧昀一口咬斷雞翅的一根骨頭,牙齒咬着一邊肉輕輕一撕就全扯了下來,嚼了幾下就嚥了。
男孩們互相望望,又見女孩那邊已經熱鬧起來,紛紛放下自己的餐具過去看個究竟。
顧昀和顧晨兩人都沒動,顧景都好奇地跟了過去,他們哥倆趁人都走光了,立刻往白蔻那邊跑,在帳篷內外走來走去,想想吃什麼。
“二位少爺,今天的食物重點是小姐們親手做的糕點,您倆要是在這吃飽了算怎麼回事。”
“我今年才第一個本命年,那些姐姐們的廚藝跟我沒關係。”顧晨掃了一眼爐竈上現成的半成品,“給我做個煎餅果子吧,好久沒吃了。”
“哪有好久?前天才做過。”
“都前天了?這還不久?”對晨六爺這振振有詞的道理,白蔻無言以對,舀了麪糊開始攤餅子。
“對啊,那些小姐們的廚藝關我什麼事,我要吃烤冷麪,加兩個蛋,多放午餐肉。”顧昀終於想好了要吃什麼,還親手提了一張冷麪出來。
“好~~~”
白蔻先做好了煎餅果子,又接着做烤冷麪,其實這個是煎出來的。
顧昀剛把這份熱乎乎的烤冷麪端在手裡,握着筷子正要吃,宮長繼又跑了過來。
“老遠就看到你們兩個在這裡,吃什麼好吃的?給我嚐嚐。”宮長繼搶了筷子就夾起一塊送進自己嘴裡,“唔,好燙!好吃!難怪你們哥倆要跑,白蔻,給我也來一個。”
“燙死你算了,看你這吃相。”顧昀嫌棄地扔個白眼,搶回筷子自己吃。
“哎,話說你在這站着幹什麼?我和顧晨在這裡纔是應該的,你不過去嚐嚐那些姑娘們的廚藝?”
“做得再好能好過白蔻麼?我可是吃慣了上等廚藝的人,誰家小姐能達到這個水準?”
“要不要臉?居然拿她們和白蔻比?”
“也對。”顧昀點點頭,衝已經在做第二次烤冷麪的白蔻說道,“白蔻,那份不必給他了,你自己吃吧,不能叫他吃慣了你的廚藝。”
“哦,是。”
“不帶你這樣的啊!是不是哥們!?”宮長繼連忙竄到爐子邊,不錯眼珠子地盯着白蔻的動作,見她纔剛開始煎冷麪,一面放心下來,一面又轉頭衝顧昀抖手指,“本來想放你一馬的,你別逼我。”
“逼你什麼了?”
“你們天水坊有戶官宦人家退了宅子,對吧?而且就是你們曄國公府斜對面的那家,子孫都沒出息,全靠老人撐着,如今一把年紀告老還鄉,那宅子已經騰出來了。”
“是啊,搬家搬了一整天,你要幹嘛?”
“我郡王府的宅子還沒定下來呢,呵呵呵呵呵呵。”
顧昀頓時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你不是想跟我做鄰居吧?”
“很有可能哦。”
“有病啊?南岸一帶就沒有做郡王府的空宅子嗎?”
“有啊,可是你們天水坊也是風水寶地啊。”
“不必了,我相信在你家附近一定有更合適的宅子。”
“嘁,我又不是爲了你才挑宅子。”宮長繼又轉頭衝白蔻擠眉弄眼,“白蔻,喜歡英俊小夥嗎?”
“喜歡啊,有多英俊?”白蔻噌地擡頭,眼冒精光。
“等我建府,宮裡會同時賜下一批官奴婢,我通通人情,叫他們多挑些好看的官奴,怎麼樣?”
“怎樣叫好看?以誰的眼光爲標準?”
“你說,以什麼爲標準?要臉?要身材?要身高?劃出道兒來,給你從宮裡找。”宮長繼說得很豪氣。
顧昀咬着筷子橫手進兩人中間,臉色臭得可以。
“你還說我不要臉,有你這麼當哥們的麼?當我面撬我牆角!”
“哼哼,你這單身狗,要是再撩我,我就跟你做鄰居,天天換不同的漂亮官奴去街上勾搭白蔻。”
顧昀因是面對宮長繼,腦後沒長眼睛,沒看到白蔻眼睛放光地衝宮長繼使勁點頭,一副很期待的樣子。
宮長繼得意地笑個不停,而在邊上旁觀者清的顧晨倒是全看明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顧昀才反應過來,猛地回頭。
白蔻低着頭,眼神專注地注視着鐵板上的烤冷麪,等待着裝盤的時機,彷彿沒有聽到顧昀與宮長繼的任何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