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美之極致,竟成蒼涼
眸含顰,脣含惜,柔迷怎知緣盡時?眸藏深,脣藏沉,復難怎知純淺時?
但——怎知?誰知?擁有如此富繁密紛思緒的他,竟也同時擁有這世間最簡單的心……
“散散,過來下。”如此的輕柔,彷彿怕驚動了春意灑滿園的絨絮,以最令人舒服心緩的聲音,從房間的最裡側徐徐的飄了出來。這樣乾淨的聲音,除了他,世上,誰還能擁有這,隨時都能掀起旁人一汪靜潭水的層層漣漪?
“浮華哥哥,怎麼啦?”那從及膝,到及腰,再到及胸的孩子,已經秀的不像話,許是自小就沾染了他的息,明明什麼都還不會,姿態卻似神似仙,縹緲,輕盈,那僅次於浮華肌膚的白,足以讓人側目,修長入鬢的褐眉,靈動善順,圓雙睫長的雙眼,略彎而翹起的鼻下是那,粉而不紅卻每刻都那麼溼潤的脣,比墨更濃的發,因絲絲生花,只得順散至腰下,隨性的舉手投足,使得墨發逐波粼粼,賞心悅目。
羲浮華含笑待她進來,姿勢優雅好看的擺手示意走到身邊來。
散香乖乖的走過去,大大咧咧的盤腿坐到白色絨毯上。
“忘了?今天可是你開花的日子,我看看那花開了沒有?
十一歲:蘡薁(yingyu)花——白色如葵,食之不愚;
十二歲:蒙木花——黃色似葉,服之解惑;
十三歲:鬼花——赤色如禾,服之不憂;
十四歲:栯棃花——赤色如木,服者不妒
十五歲:丹薰花——白絨如雪,可御百毒……。。散散啊~~別亂開呀,哥哥要的不是丹薰,是天嬰。”浮華仔細的一枚枚數着,卻依然沒有想要的那朵,倒也耐得住性子。
散香帶着歉意,秀眉一抖:“浮華哥哥,對不起,是不是又要多等一年了?”委屈已經努力,或是心急?或是心虛?又或是心妒?年年心不同,花自也不同。
近來也不知怎的,散香每每見到那郡主沒事找話的來到這後園看浮華,她就忍不住急躁。許是那郡主太過聰明,並逐漸掌握了浮華喜好,經常殷勤的今日送些珍草珍葉,明日送些講究奇品,來博取片刻歡心,豈料,浮華也不是冰冷之人,向來溫和,慢慢的由排斥也變成了接納,那園中的笑,對散香而言,慢慢成了熬。
“咦?”浮華突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拉回散香思緒:“散散,前幾年怪我只想着那天嬰,並未注意顧暇,你這幾朵花,今日看起來,怎開的都令人匪夷所思呢?”浮華反覆瞧着,不得其解。
“喲,這是浮華賞花呢?”離鶴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永遠掩飾不了的嬉皮笑臉。
散香任浮華撥弄着,切了聲:“青哥哥,聽起來不覺得彆扭?”
浮華緩緩的放下手,回到鋪着藍綢緞的茶臺前,撩起衣袖,露出白而刺眼的小臂,單手託着那只是令人餘光一撇就臉紅的輪廓,藏不住柔情,又散着深淵般修長的眸,用自己也察覺不出的勾人,直直的看着散香。
散香見他手離開,自己隨意的擺弄了下拿花,然後扭頭就對上那差點心爆的眸,四目一對,散香接着把頭別開:“浮華哥哥,能不能別用這眼神看我。”
浮華未動……
離鶴不明,湊上前,心虛的以爲什麼東西暴露了他與散香的那點秘密,平時只要察覺絲毫眼神不對,就能將他快要嚇死,有時也會不斷後悔,這是惹了多大的麻煩:“來來,我看看,散散開了什麼花。”裝着放鬆,上前一看,瞧着瞧着,臉色控制不住的變了,難道,她?不行,怎麼可以,困窘的站在原地,僵硬咧嘴:“嗯,開的不錯,就是沒有想要的那朵,很好。”
散香白了離鶴眼。
“離鶴,你是不是也瞧出了什麼?”浮華視線不離,聲音由熱變溫。
“這……看不出來。”離鶴說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話。
散香看着離鶴的眼色也變了,察覺不妙,卻又不知哪裡不妙。控制不住的向後縮。
浮華盯了半天,三人之間各懷心思也冷了半天,然後低沉聲音說了句:“散散,這宮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才如此這般內憂?來,告訴哥哥。”儼然的一副不可任何人侵犯的姿態。
散香:“……呃,說了,那人會怎樣?”
“魂不再聚,魄無永生……。”堅決的狠意竟生生從那溫柔的口中說出。
離鶴:“……,看來,是時候要與散香說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