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團,我……”麥小豆正遲疑着該怎麼開口跟他解釋。
而黑團卻嘿嘿一笑:“嘿嘿……你背後都燒起來了,還不快點跑。”說完,他上前拉着她快速跑開。
麥小豆奔跑過程中,偏頭去看他,見他一臉的認真,好像真是怕她被火燒起來了一般,於是帶着她拼命往前跑。
他這般情況,麥小豆倒是真的茫然了。直至兩人跑遠後,黑團才鬆開她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間,他撓頭笑了笑:“老子黑團。”
麥小豆一怔,隨即輕笑:“我,麥小豆。”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往前邁了一步,擁抱住彼此。滾燙的液體,滑落至肩頭,流入脖頸,麥小豆身體一顫。
“你弄溼了我的肩膀。”
“你弄溼了老子的肩膀。”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後,彼此又哈哈大笑。
笑聲止,麥小豆喉嚨處像堵住了一般,她收緊手臂,將黑團抱得更緊。
兩萬多年的時光,於凡塵來說,已是滄海桑田,然而於他們而言,不過彈指一瞬。深吸了口氣,麥小豆鬆手,將他放開。
彼此凝望,誰也沒打破沉靜。
時光似回到了六十萬年前,堯光初相見,彼時她剛化成人形,興奮不已,於是站在山頂上,一會兒變成人,一會兒變成鼠。巧的是,就在她剛變成真身的時候,被一隻萌蠢的熊貓抓住了,他粗暴地要把她烤了吃。
然後她化成人形,把他打了一頓。
他委屈地坐在地上撓着肚皮。
她問:“你叫什麼?”
他答:“老子黑團。”
她拍胸脯:“我,伏小白。”
就這樣,初次見面,兩人便成了朋友。
他喚她小白,她本打算叫他小黑,覺得不太好聽,便改口叫他糰子。
之後她要下山去找一隻狐狸,然後他便陪她一同下山。
兩人一起闖蕩江湖,他以真身跟隨在她身邊,一跟便是六十多萬年。
在山下混的日子,他除了吃玩睡,什麼都不管,從來也不修煉,遇到危險,就躲在她身後。原本他有着很高的神力,但卻相當的懶,並且時常不記得自己是個有神力的貨,每次遇到危險總是猥瑣的逃跑。
後來她帶着他霸佔了一方山頭,做了羣妖之首的大王,把他提拔成二當家。但每次出任務,他總是本性難改,危機關頭抱頭就跑。
兩人就這樣沒心沒肺地一起過着,直至遇到伏炎,打破了原有的混混生活。
聽到伏炎聲音的那刻,讓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一隻普通的小白鼠時。那陣子她正在儲備過冬的糧食,某日去山頭覓食時,遇見一隻受了傷的九尾銀狐。
她個頭小,搬不動,便去叫了一大波白鼠,他們齊心協力把那隻狐狸搬到她的洞府外面。由於洞口太小,狐狸體積比她大太多,進不去,於是她只得將他放在外面,然後給他搭了個棚。
經過她的悉心照料,那隻狐狸醒了。他不僅會說話,法術還很高強。
他柔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以後便叫小白吧,隨我姓,伏小白。”
那時她根本就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眼前這隻狐狸很好看。
後來很久之後,她才知道,凡塵有這樣一句話,以我之名冠他之姓。不過那時,狐狸早已離開了,她以爲當時狐狸是在跟她表白。
就這樣,她跟那隻狐狸,愉快地做了朋友。
白日裡,她出去覓食,他就守在洞口,給她看門,晚上,他趴在洞口睡覺,她就躲到他的尾巴中。他九條尾巴,鋪散開來,比山對面的那隻孔雀開屏還要好看。
由於長期跟他在一起,她吸收了他身上的靈氣,然後能夠開口說話了。他經常會馱着她,去山林裡採野果子,從此她成了堯光山中最有名氣的白鼠。
然而這樣愉快的生活,僅維持了一千年,某日她從外面摘了最鮮美的果子回來,結果卻發現狐狸不見了。洞門口沒看到他,隔壁小白兔那裡也沒找到,她滿山遍野地找他,仍舊沒找到。
三千年後,她終於修煉成了人形,於是她決定下山去找他。而在出山的途中,她遇到了出來覓食的黑團。
遇到伏炎的那天,他的聲音,讓她想起了記憶中那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巧的是,他們竟然都姓伏。
“下面你想怎麼辦,是回魔界,還是回堯光。”黑團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裡抽出神。
麥小豆揉了揉眉心,顯然有些疲憊,她長舒一口氣:“回魔界吧。”
“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
“嗯,好。”麥小豆點頭,然後伸手拉住他,兩人一起朝着魔界行去。
在他們走後不久,只見一道金光,從熊熊燃燒的天火中衝向天際。隨即一隻金燦燦的鳳凰,翱翔於天際,撲騰着翅膀,猛的一個俯衝,便落於地面。
玄夕立於火焰上,眼神凌厲地注視着麥小豆走遠的背影。
麥小豆來到魔界入口時,剛要邁腳,突然間就猶豫了。說實話,雖然恢復了記憶,也恢復了法力,然而她仍然覺得,自己還是那個碌碌而爲的麥小豆。
她難以把曾經的自己,跟現在的自己融合到一起。
黑團看出她有些不太想回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如果不想回去,那我們就走,老子帶你去蜀山。”
“不。”麥小豆擺了擺手,“我遲早都得回魔界,這一切在我恢復記憶時,就必須要面對。”
說完後,她擡腿邁了進去。在她回宮的那刻,整個魔都都炸了,一片沸騰。雖然大部分人,從未見過她的真容,然而她的畫像,魔界子民家家戶戶都掛着一幅。
“恭迎魔君回宮!”萬千將士齊齊跪地,百官俯首叩拜,聲音振聾發聵。
她一擡手,神色肅然:“大家都起來吧。”
衆人整齊一致地站了起來,將士們自動分撥成兩隊,立在一旁,中間空出一條寬闊的大道。恰在此時,只見羽蘭一手挎着花籃,一手拎着條魚正從不遠處走來。
四目相對,麥小豆心情難辨。她朝他笑了笑,聲音無波無瀾:“小蘭,我回來了。”
羽蘭一把甩了花籃跟那尾活魚,炮彈似的衝了過來,猛地撲向麥小豆:“你個沒良心的,你終於捨得回來了。上次見面,你還不想承認!”
麥小豆無奈,不知該怎麼解釋,上次她因爲記憶未恢復,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然而現在……她只得輕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別哭壞了身體,你身子嬌弱,情緒波動不易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