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自己便要得手,卻再次未能得逞,厚背大刀居然還被小小的槍尖扎出了洞眼兒,苗賀心中異常震驚,看着刀背上那槍尖扎的凹坑,驚訝於商齊夫人怎會有如此渾厚的內力?
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是,亮銀槍上那個小小的槍頭,居然是山上隕石所鍛造,不僅堅韌無比,更是削鐵如泥。他或許更該慶幸,商齊夫人病了多年,如今身體纔剛好,氣息不足,那槍頭纔給他刀上紮了個坑,若是換了商無煬,恐怕他這刀背便要扎透了。
苗賀盯着那刀背上的坑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震驚之餘更是惱羞成怒,雙目赤紅,將個九耳八環太陰刀拖在地上,一步步向商齊夫人走來,那玄鐵鬼臉上兩個空空眼洞中射出兩道餓狼般嗜血的光,但凡身側有人靠近,無論自己人還是小云天護衛,他看也不看,手起刀落,用行動證實着一句話:擋我者死!
血光四濺,在飄忽不定的火光中,鐵面閻羅猶如陰曹地府來奪人性命的黑無常,令人望而生畏,心生恐懼......
商齊夫人怒視着那個常年躲在鬼面中的仇人,心中集聚多年的仇恨和怒火騰然升起,憤然高喝:
“老匹夫,受死吧!”長槍一抖,一招悲心追月,直奔鬼臉挑去。
苗賀嘴角劃過一絲不屑的嗤笑,九耳八環太陰刀暗貫內力,直直劈向槍桿......
槍桿乃木製,一旦被他劈到,必然斷裂,商齊夫人見狀,滕然撤招,擰身反手一槍便掃了過去,苗賀足尖點地,騰身躍起,九耳八環太陰刀“呼”地一聲砍向商齊夫人的頸項,商齊夫人處變不驚,手中長槍一個翻轉,槍尖向他胸膛扎去......
不一會兒,二人已是戰了二十幾個會合,苗賀大刀沉重招招狠辣,商齊夫人槍法雖精湛,又有隕星而制的鋒利槍尖,但終究是大病初癒,無論是武器的份量還是自身的力量均無法與之抗衡太久,縱是蘇晴兒和護衛不時突破敵軍上前助陣,但這幾十招下來商齊夫人已是面紅耳赤,氣喘吁吁,漸有不支之相。
那苗賀見狀心中暗喜,“嘿嘿”一聲陰森森的冷笑,手中九耳八環太陰刀攢了十成力猛然揮向了商齊夫人,大有一舉砍其頭顱之勢,兇狠若閻羅索命。而商齊夫人舉起的長槍已然顯出倉促無力......
眼見得商齊夫人遇險,蘇晴兒力圖拼死殺出一條血路衝過去支援,可是苦於被幾名敵軍糾纏,無法脫身,刀劍齊齊向她揮舞過來,她只得舉劍格擋……心有餘而力不足,蘇晴兒急的幾乎哭出來,疾聲高呼:
“老夫人......”
正當商齊夫人命懸一線之際,隨着“噹啷啷”一聲巨響伴着火花飛濺,那沉重的九耳八環太陰刀霎時被一把銀背大刀撞了開來,一名身着黑色勁裝黑鱗甲的男子擋在了商齊夫人前面,待苗賀看清面前的男子,霎時眼珠都要暴凸出來,越發地怒火中燒,恨聲低喝:
“原來是你,你居然背叛了我!”
那出手救下商齊夫人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千蒼漓。此刻千蒼漓見老賊射來的兇狠目光,憤然說道:
“老賊你兇殘成性,爲了一己之利便誅殺了我三清山道觀百十條人命,今日我便要替我那些枉死的道士報仇,拿命來吧!”
言罷猛提丹田氣,氣貫刀鋒,銀背大刀裹挾着十萬分的怒火,“呼”地一聲在夜空中劃出一條銀色的寒光直向苗賀胸口劈來。
苗賀恐怕氣得肺都要炸了,他惱羞成怒,大吼一聲,一抖九耳八環太陰刀,鋼製環扣發出一串刺耳的“倉啷”聲,揮起一刀硬生生向那銀背大刀撞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把大刀傾注了各自心中的怨憤和仇恨纏鬥在一起,刀影過處蕭風刺骨,殺氣騰騰......
脫險的商齊夫人左手以長槍槍柄撐在地上勉強站穩腳跟,右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嗓子眼裡泛出一絲腥甜,一絲鮮血順着脣邊流了下來,額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蘇晴兒終於突破了重圍衝到商齊夫人身旁,伸手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急喚:
“老夫人,老夫人您傷着哪兒了啊?”擡手慌亂地幫她擦拭脣邊的血漬。
商齊夫人強撐着無力的身體,擡起手來搖了搖,喘了口氣,“不礙的。”
雙眼向那位關鍵時刻救下她的男子看去,見他正拼力與苗賀廝殺,那騰躍拼殺的矯健身影越看越熟悉,想着他方纔說的那些話,聲音亦是如此熟悉......
驟然間,她瞪大了雙眼,嘴脣顫抖着喃喃道:“道兄?”
也不知那男子是否聽見了她的呼喚,身子一震,手中揮舞的銀背大刀亦是豁然一頓,便在此刻,苗賀手中那柄太陰刀鬼魅般如影隨形地緊緊將他裹挾在刀光中,根本不容他有絲毫的走神,千蒼漓只得拼盡全力與之博弈,直殺的天昏地暗,難解難分.......
見商齊夫人神情異樣,蘇晴兒疾聲呼喚:
“老夫人,您沒事吧?您這是怎麼了?”
看着那男子熟悉的背影,商齊夫人突然情緒異常激動,一手握住蘇晴兒的手臂,正待說些什麼,一瞥眼,一名士兵的長矛瞬間便已到了晴兒後心,商齊夫人手中長槍陡然彈出,槍桿猛然擊向那長矛,“啪”地一聲響,將那長矛打偏,蘇晴兒見狀,忙緊緊拉着商齊夫人,焦急地說道:
“快走。”手中長劍飛舞,奮力拼殺,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攙扶着商齊夫人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見她二人衝殺出來,婧兒和雪蓮忙迎上前去將商齊夫人攙扶到牆角下,讓她席地而坐。商齊夫人猛然一陣咳嗽,一口鮮血便涌了出來,蘇晴兒口中連聲喚着“老夫人”。
婧兒見商齊夫人面色蒼白,汗如雨下,忙伸手爲她把脈。
搭脈片刻後輕輕舒了口氣,對蘇晴兒說道:“老夫人體虛多年,這纔將養得好了些,哪裡經得住與老賊如此酣戰,方纔一戰已是元氣大傷,絕不能再戰了。晴姑姑,不如您先送老夫人回蘭林苑歇息?”
“不行,”商齊夫人雙目緊盯着不遠處硝煙滾滾的戰場,雙手撐着盤龍亮銀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
“萬萬沒想到,老匹夫此番攻山,帶着這麼多人馬,看來是篤定要一口吃掉我小云天了。現在伏龍山危機重重,老身作爲當家之人,怎可在此爲難時刻扔下這些拼死搏殺的孩子們一走了之?此刻我要是退下了,漫說這血海深仇報不了,便是這小云天也要異主了。”
蘇晴兒眼望着那刀光劍影處,燃着的樹木火光沖天,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氣息,擔憂道:
“老夫人,敵人太多了,前山只留了百人,其餘都在這裡了,我們就快擋不住了,萬一前山再上來敵軍,這可如何是好?”
商齊夫人鋼牙暗咬,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沉聲道:
“小云天乃老身一手創立,煬兒苦心經營多年,如今煬兒不在,無論如何,便是拼了老身的性命去,也決不能讓小云天毀在老身的手中。守住小云天,守住伏龍山。”
“援軍應該就快到了。”婧兒說道。
“援軍?”蘇晴兒與雪蓮聽得婧兒口中“援軍”一詞也頓時雙眼放光。
“援軍?何來的援軍?”商齊夫人大感詫異。
婧兒面色凝重,道:“被我們發現的前山十里外的敵軍定然是苗賀的障眼法,用以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實則大部隊由苗賀率領悄悄從後山上來,而那些在前山十里開外攔截敵軍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冷杉率領的祥州士兵。”
“祥州士兵?”三人驚呼道。
“正是,”婧兒又道:“從前山發現敵軍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時辰了,算起來,他們也該快到山上了,我們只需再堅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商齊夫人雙眉緊蹙,她心中暗自憂心,心情尤爲沉重,低聲道:
“我們的人馬已是死傷大半,而敵軍似乎還在源源不斷地衝上來,老身真擔心,怕撐不過半個時辰啊。”
婧兒緊緊盯着蕭殺的戰場,目光中充滿了堅毅,暗自咬牙,道:
“撐不過也要撐,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
滿目血肉橫飛,一個個血紅的雙眼在猙獰的臉上放射出仇恨的烈焰,一道道劍芒、刀芒閃過,遍地盡是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眼見得身邊護衛一個個倒下,高亮難掩心中悲憤,雙目赤紅,連聲怒吼,手中長劍上下翻飛拼死搏鬥,越戰越勇,然而,鋪天蓋地的敵軍蜂擁而上,縱是護衛們再驍勇善戰也被逼的步步後退,眼見得漸漸就要退到婧兒和老夫人所在的牆邊。
婧兒見勢不妙,與雪蓮一起攙扶着老夫人向後退出五十步開外,方纔在側角門處站定。十多名護衛手持長劍立於他們身前嚴陣以待。
看着眼前這不容樂觀的戰況,商齊夫人心情越發沉重,不由得長嘆一聲道:
“唉,老身老矣,若是在二十年前........”
“老夫人,”婧兒打斷了她, “您別多想......”
有護衛擡着受傷的弟兄退了下來,婧兒與雪蓮忙迎上去,將他們帶至牆角下,進行包紮。
魏大夫提着前襟從側門奔了過來,將大量的繃帶和金瘡藥,放在地上,給婧兒打下手幫忙。
婧兒問道:“魏大夫,你怎麼來了?”
魏大夫道:“老夫是大夫,來幫忙是應該的,有些傷員已經直接擡進院子裡去了,蕭先生和武先生也正在裡面忙着救治呢。”話不多說,他開始埋首做事。
不過一刻鐘時間,陸陸續續自戰場上撤下二十多名傷員,可見戰鬥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