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一個人的戰鬥
鬼子越涌越多，樑宇就越退越後，還一個不小心翻滾下了土坡。搞得衝上來的鬼子紛紛讓路，樑宇悄悄地摸回到那埋頭地點，起出了那瀨武平的頭顱，這樣的好機會，不走更待何時？
前面有一個鬼子躺在地下不停地呻吟着，樑宇靈機一動，衝上去，含糊不清地問道：“這位，傷哪尼？”那鬼子哼哼連聲道：“我的大腿中槍……”樑宇很熱情地扶起他，說道：“快……離開這裡！”那鬼子很感激，要知道這裡涌來的人太多了，很容易給踩扁的喲。難得有人肯照顧，他哽咽道：“我的松本正夫，多謝……”
樑宇一把扶起他，便朝側邊行去。人太多了，他只能貼着斷牆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走得很急，只把那松本正夫弄得哎噢連聲，痛苦難當。
往村子側邊走了四五百米，樑宇嘴裡可是一路含糊地呦喝着：“有傷員，藉藉……”那些鬼子兵倒是沒問他們，反而很熱情地讓開了一條路，畢竟在戰場上救死扶傷已經習慣了。再行出二百多米，似乎已到了村子盡頭，村外是兩面高山，山頂上時不時傳來一道道冷冷的光芒，上面竟然也有鬼子駐防。那山腳下卻有波光鱗鱗在閃爍着。看天色應該差不多要亮了，必須儘快離開！否則天一亮，鬼子一點兵，恐怕想走都難了。
樑宇不再猶豫，一把箍住那松本的脖子，狠狠地一扭，趁着夜色一路趴伏過去，很快就爬到了那水響的地方，應該是條小溪，樑宇小心地摸了下去，感覺這條小溪水很急，但卻不深。他立即溜了下去，沿着小溪一路朝下浮去。感覺這小溪很彎，是沿着右側山峰一路朝東北方向盤繞，然後一路向東流。
天亮前，槍炮聲已漸漸遠去，應該飄出好幾裡遠了，樑宇爬上了右側一面高山，從晨光中可見這山雖高但卻基本上是光禿禿的，沒多少隱藏的地方。樑宇嚇了一跳，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攀上頂峰，望見對面的山峰濃廕庇日，他便鼓起吃奶的勁，一路狂跑過去，鑽進密林，他這才軟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小睡了一覺，日已到了中天，樑宇這才施施然地沿山行進，有點餓，就採點野果充飢，野外生存他可是經歷過不少，一點也沒難度。這邊的山峰大多是低矮，不過鬼子的飛機也沒過來，一個人在這走路還挺安全的。
下午時分，一陣轟隆隆的迴響，驚動了他，那動靜應該在東南方向的大山中傳過來的。不會是周青峰他們動手了吧？樑宇立即望定那個方向一路小跑着過去，只可惜現在身上只有一支南部手槍，一杆三八步槍，子彈也沒幾顆，手雷倒有四五個，人頭也有一個，就是沒望遠鏡，看不清遠方的動靜。
走出四五里，他槍聲炮聲已能耳聞了，挺激烈的，真的是周青峰他們動手了。樑宇小心起來，貼着山壁或者儘量在密林裡穿梭。再往前潛行三裡左右，便見前面半空中煙霧騰騰，山林中到處冒着大火。半空中也引來了兩架飛機，煙霧太大，根本無法接近。只能在外圍盤旋，時不時發泄般扔兩枚炸彈下來。
樑宇小心翼翼地朝前摸去，這邊的荊叢野草茂盛，又得防蛇蟲鼠蟻，着實花了不少功夫，轉過山角，卻聽前邊有一陣“鳥語”傳了過來，他心裡一警，探頭望去，卻見前面的一條小山泉邊，正有兩個小鬼子，身上各背了六七個軍用水壺，正在山泉上汲着水。邊裝水還邊談論着戰局。
一個稍高的鬼子道：“小野君，那獨立團果然是很難對付，小泉大隊聽說都死光了耶。”另一個說道：“是啊，幸好我們只守着這高峰，防止他們抄我們的後路，要是在第一線……”他的手一顫，似乎心有餘悸。
高個鬼子點頭道：“我還沒見過那麼厲害的支那軍隊啊。真懷念前段日子，咱們即使面對數十萬的支那人也沒這麼可怕啊。聽說他們獨立團只有幾千人啊，怎麼打成這個樣子？第六師團的聽說都幾乎全部玉碎了……”
那小野連忙噓了一聲，小聲道：“高田，這個可不能說，要給長官聽見了，那可就得軍法從事的。”那小鬼子高田立即緊張地四下張望，一會兒才鬆了口氣道：“這裡邊老鼠都沒一條，沒人聽得見。哎，小野君，你說支那報紙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野沉吟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應該是真的，不然對付這幾千支那人用得着出動我們四個師團的大軍嗎？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是有多厲害，短短一個多時辰，小泉大隊就沒了……”
高田就抱怨道：“這些獨立團的人真的是地老鼠啊，比我們本國的老鼠還兇猛，你說這那麼多的山，走路都走死人，怎麼打仗啊？真不明白，筱冢師團長爲什麼會命令我們進山，不好的捏。在外圍包圍他們不就是好了？”
小野道：“和我們帝國軍人打野仗，諒他們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但他們不肯出山來，就是老鼠不出洞，我們有什麼辦法？只能進山攻擊了。這是沒辦法的事。還好我們這一曹的人只防守這座高峰，不用去爬山越嶺和支那人交火，和田中隊長還是挺有面子的，居然能替我們中隊撈到這樣的好差使。”
高田道：“聽說獨立團專門襲擊我們的後方，咱們山上只有十三人呀，真是令人擔心呀。”
那小野道：“這裡峰高道險，沒有飛機轟炸，就是一個人都能守住這山頂。高田，這個你不用擔心，就是有一萬個支那人過來，就是用石頭砸都能砸碎他們……嗯，快點回去吧。我老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很恐怖啊。”
兩個鬼子的動作加快了，把身上掛着的軍用水壺全部裝滿，樑宇數了數，一共是十三個，兩個鬼子沒說慌，山頂也就十三個鬼子，嗯，可以考慮。樑宇估計了下地勢，感覺還可以。
呼吸了一口氣，他猛然衝了出去，左手舉起，朝着兩個鬼子招呼道：“唉，小野、高田，是你們啊……”他的腳步在山澗邊上連點，迅速衝了過去。那兩個鬼子見山背突然間閃出一個同類過來，竟然還熱情地向他們打着招呼，都是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小野驚愕地道：“請問你是……”樑宇的腳步已點了過來，右手的步槍突然伸直，往前一遞，狠狠地刺進了小野的腹部。理也不理，腳點實地，一拳朝高田的臉上砸去。那高田見樑宇不分青紅皁白襲擊同伴，正想舉槍，不料那樑宇的拳來得好快，頓時給打了一個跌，樑宇舉腳一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頭上，高田啊了半聲，眼睛一黑便是昏暈過去。
樑宇回手一拍，重重地拍在了那步槍的槍托上，本就入了腹的刺刀在他的重擊之下，完全捅進了小野的腹中，那小野雙腿狂蹬了幾下，便是不動了。
樑宇在電光火石之間解決了兩個鬼子，眼見那高田和自己的身材相仿，便是給他補了一下脖子，再脫了他的衣服，換了他的裝備，再背起他身上的手壺，朝山上走去。接近峰頂，樑宇便是暗暗叫苦，難怪那兩個小鬼子那麼自信，果然很險！那峰頂可是猛然凸出的一塊十幾米高的石尖峰，只能靠石縫攀登，根本就沒有路。正如他們所說，沒有飛機轟炸，就是一萬個人都難以攻上去。要是給上面的鬼子發現了不是同類，那情形可是有多糟就多糟了。
上？還是不上？樑宇猶豫了。上，風險很大！不上，這十一個小鬼子猶如一根釘子釘在那裡，萬一有行動，還真是礙事。
樑宇思索了一會，感覺把握還是有一點，就十一個小鬼子嘛，諒他們中間都不會有武林高手吧？怕他們幹什麼？樑宇一咬牙，下定了決心。他背起六七個水壺，找了個背光處往上攀爬。
剛攀上四五米，上面已有鬼子露出個頭來，樑宇趕緊把頭低下，裝作氣喘噓噓的模樣，但手腳還是不停，加速往上爬。上面的鬼子並沒覺察，反而調笑道：“高田君，就六七個水壺，就喘成這樣啊，咦，小野君呢……”樑宇急喘着氣，也不答他，只把手往身後的樹林指去，嘴裡還哼哼有聲，意思是在拉屎。那鬼子還真聰明，便是笑罵道：“揹着我的水壺去屙屎，可別弄髒……”
樑宇手腳並用，極快地竄上幾米，這時已接近了山頂，也許是身上的氣味關係，那小鬼子突然睜圓了眼睛，嘴巴也o了起來，樑宇知他警覺了，立即敏捷地往上一竄，一手攀上一塊尖石，身形往上一躍，一手揪住了那小鬼子的胸衣，用力往後一摔，那小鬼子猝不及防，一下子給他揪出了懸崖，朝峰下跌去，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樑宇絕不遲疑，用力往上一按，一躍衝上了峰頂，眼角掃到前方三米遠有兩三個黃色影子，他毫不猶豫地連人帶身直撞了過去，便聽幾聲慘叫，那三個鬼子給他撞了出去，有兩個立腳不住，翻落懸崖去了。另一個卻是跌坐在一個黃色物體上，兩個趴成了一堆。
樑宇感覺側邊應該有兩個鬼子，他一把扒下身上的水壺，雖然水都倒光了，但還是影響行動，順水就擲了過去，大喝道：“手雷！”那兩個鬼子果然習慣成自然地趴伏下去。
樑宇抽出軍刺直衝過去，前面還有六個人影在晃動，有了幾秒時間，他們開始有所反應了。樑宇極速衝了過去，刺刀一刺，感覺有了，再屈肋一撞，把那鬼子推到了那兩個人正在掙扎着要分開的人堆裡，又把他們推成了一團。
再往前一撲，一拳砸在了側邊一個正在舉槍的鬼子的臉上，也沒停手，右腳伸出一蹬，把一個原本伏在山峰邊緣正要站起來的鬼子踢了下山去。眼睛見着一絲反光射來，卻是另一個鬼子倉促之間端起槍托狠狠地朝他掄過來了，樑宇順勢一仰，坐倒地下，一邊掏出南部手槍，左腳卻是朝着那蹄子踹了過去，腳掌接觸處很結實，正中那掄空了的鬼子的腳踝，那鬼子驚叫一聲，單腳跳起，不料卻跳了個空，咚的一聲跌落了懸崖。
樑宇一仰身，眼睛一翻，手槍朝後，砰的一槍把那一側正單膝跪地準備朝他放冷槍的鬼子的頭爆掉了，手腕一轉，又開了一槍把另一個射倒地下。眼睛上方卻有陰影撲到，卻是那三個疊羅漢的鬼子，中間的一個掀翻了同伴的屍體，一時半刻之間來不及去找給撞翻的槍，卻是用身軀朝着樑宇壓了過來。
樑宇迅速曲起右膝，便聽上面一聲慘叫，膝蓋正頂在了那鬼子的襠部，有可能引發了爆波事件，那鬼子翻倒一邊，痛苦難當。樑宇一個倒翻，雙腳翻了過來，直接蹬在了另一個爬起來的鬼子的腳踝上，直接把他踢落峰下。
這幾下確實如電光火石之間，樑宇甚至沒法看清山頂上的形勢和地勢，只憑着感覺還是很驚險地把十個鬼子收拾了下來，他躺倒地上，手臂移動，把在山頂上躺着的鬼子的腦袋全部補了一槍。
總算安全了，他重重地吐出了口氣。這纔有空閒看清山頂的形勢。山峰不大，也就三四十平方左右，高低不平，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遮掩物。東南一側架着一挺機槍，子彈有一箱，擲彈筒也有一門，榴彈倒有兩箱。
這時東南方向煙霧極濃，正有槍炮聲隱隱傳了過來，槍炮聲極爲激烈，有兩架鬼子的飛機在不停地半空中盤旋投彈。不過那煙霧實在太大，諒那鬼子飛機也看不清下方的形勢。這可是樑宇制訂的作戰方案之一，白天對付鬼子的飛機，一是和鬼子近身肉搏，二就是引燃各種物事，製造煙霧，讓鬼子的飛機沒法看清地面。看來肯定是獨二三營在和鬼子的第十師團的第三十三旅團在激戰。
樑宇見一具鬼子的屍體掛有望遠鏡，連忙取了過來，朝那激戰方向望去，卻見前面周圍的高峰上都有鬼子在駐防，人數不等。一座稍高的山峰前正有一堆黃色畜牲正在拚命地攻擊，上面是煙霧瀰漫，看不清是獨二營還是獨三營的在防守，不過麻煩的是那鬼子的飛機雖然看不清下面的形勢，但還是朝着那煙火處亂扔炸蛋，對獨立團的戰士的傷害也不小。
得先解決鬼子的飛機？樑宇觀察着那飛機的軌跡，有好幾下是從自己頭頂上滑過的。樑宇立即行動起來，把山頂上的鬼子屍體擺成埋伏狀態，自己端起機槍站到了最高處，等了十幾分鍾，一架飛機在他頭頂上轉了個彎，又朝那對面的山峰俯衝了，高度也就兩三百米，看來是準備向對面掃射的。樑宇沒再猶豫，對着天空扣響了扳機，一梭子彈全部對着那架飛機射了出去。
那飛機搖擺了一下，突然間屁股便冒出了濃煙，然後筆直地往前墮去，眼見便要撞到對面的矮峰了，那飛機卻及時地仰起了頭，很驚險地從峰頂掠了過去，離山頂最高地也就二三米的距離，它是暫時地解脫了，但很不幸的那山頂中好像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失驚無神地給飛機搞了那麼一下，那氣流一下子把四五十個沒防備的鬼子帶出了山頂，也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幾個忙不迭地趴在山上不知所措……
那飛機掙扎、搖晃了幾下，便是很不甘心地插了下去，也許是那鬼子飛行員在彌留之際想投入“戰友”的懷抱，竟然一下子插到了在山谷中聚集的一堆“戰友”中間，然後發出了一陣耀眼的爆炸聲，頓時整個山谷好像天崩地裂一般，完全籠罩在了煙霧之中……
樑宇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嘿嘿連聲，這樣都得？真是意想不到啊！實在太爽了。樑宇呆了一會，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
另一架飛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轉悠着過來了，飛得太高，機槍也打不着，樑宇乾脆換了步槍，朝上就摟了過去，那飛機挺警惕的，很快就爬高了數百米。子彈只在它的屁股邊上掠過。那飛機顯然發現了罪魁禍首，一個盤旋，繞了過來。
樑宇還想故伎重演朝他說嗨羅的，不料一見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他往前一撲，朝來時的路翻滾下去，雙手攀住峰壁，人卻吊在半空。便見上面啾啾聲大作，那飛機的機槍吐出一梭子彈，只把山頂打得噗噗作聲，很磣人的。有幾具屍體甚至給那機炮打得支離破碎了。
樑宇一躍而起，揀起步槍擡手便打，還是沒打着，他立即又竄了下去，這回可不敢吊了，連滾帶爬地翻落下去，三幾下竄進密林之中。那飛機又繞了過來找他的晦氣，卻不見了蹤影，氣得那飛行員雙睛盡赤，正好前面一個山峰上有十幾個穿着日軍衣服的人朝他揮揮手，那機師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好朋友給人打得粉身碎骨，都是支那人在喬裝的，可惡啊。這仇一定要報！
這飛行員打了半天槍，扔了半天彈，早就有點眼花繚亂，神智也有點不太分明瞭。怒氣勃發之下，便是按下了機炮的按鈕，一下了把那十幾個敢喬裝打扮，想襲擊帝國戰機的可惡的“支那人”全都掃成了幾截。清理了一座山峰，它似乎還意猶未盡，又飛到另一個山峰把四五十個“可惡的支那人”統統掃得死啦死啦的，直到射完最後一顆子彈，扔完最後一顆炸彈之後，他才很傷感地帶着輝煌的戰績返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