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讓她們兩個早早歇下了,讓侍女卸了裝束,有一下沒一下的坐在鏡子前梳着頭髮,鏡子前他赫然出現,我一下子回頭,呆呆地看着他,“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應該去燕德妃宮中嗎?”
他朝我笑笑說道,“今天她偶感不適,我便來你這了。”“奧。”我點了點頭。他看着我說道,“怎麼?我來你這,不高興嗎?”他走過來,輕輕的抱住我,在我耳邊說道,“若是可以,我多想日日來你這裡。”我臉一紅,心裡想到,這樣的情話又含着多少的無奈與責任。他卻輕笑一聲,說道,“還是這樣容易害羞。”
我沒有吭聲,卻回過頭來,緩緩抱住他,溫柔而又堅定的說,“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好。”窗內的紅燭一閃一閃的跳動着,映照着滿室的溫馨與柔情。我的心裡如灌了蜜一樣的甜,一樣的芳香。
第二日照例去皇后宮中請安,但一進門我就感覺到不對,一屋子的人都是或幸災樂禍,或仇恨,或不屑的表情,皇后則是一臉嚴肅的看着我,只有燕德妃,神情仍是淡淡的,我心裡有些七上八下。
唐朝的侍寢制度是很嚴格的,嬪妃基本都是雨露均沾,而世民昨日破例歇在我那裡,怪不得燕德妃如此怨恨的看着我,原來她並沒有病。這是藉口。我心下擔憂,這下好了,只怕要擔一個狐媚惑主的罪名了吧。
長孫皇后先開口,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聽不出喜怒。“歷代歷朝,後宮嬪妃向來是雨露均沾,有那些例外的,便是那些狐媚惑主之人了,而皇上是明君,想必是由不得這些人迷惑的,元妃,你說是不是?”
我在心中嘆口氣,果然如此。背上早已是沁出了一層冷汗,惶恐的跪下,“皇后說的是,皇上絕不是被輕易迷惑之人。”“元妃,你這是做什麼?本宮又沒有說你,快快起來。”皇后語氣稍稍緩和了些,向我說道。
旁邊的水月立馬想扶我起來,我卻擺了擺手,向皇后一叩首,緩緩說道,“歷朝歷代,唯庸君昏聵,貪戀女色。明君聖主,精於政事。臣妾與皇后娘娘一樣,相信皇上爲萬古明君,所以必不會爲女色所惑。”說完,只是面色沉靜的望着皇后,皇后眼中漸漸流露出讚賞的眼光,半晌後,她微微一笑說道,“元妃快快起來吧,地上涼,傷着身子就不好了。”我再一叩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出了皇后的鳳儀宮,我沒有即刻回宮,而是去了燕德妃的宮中,她一向沉靜溫婉,如今如此怨恨我,可見我傷她有多深。宮中生活本就不易,宮中的女子,更是可憐。如今,雖有他保護我,可是這並不代表我非與宮中之人人人爲敵。
水月爲我甚是不平,憤憤的說道,“娘娘,皇上寵愛您有什麼錯,她們憑什麼這樣對你,您也太由着她們欺負了,應該稟告皇上纔是。”我搖了搖頭,“水月,枉你在隋宮中跟了我那麼些日子,你難道忘了,集寵於一身,便是集怨於一身,你忘了宮中那些鋒芒畢露,遭人陷害的妃子了?”水月身子一震,喃喃道,“她們怎麼敢……”“她們怎麼不敢,當年連我這個公主都能被人害了,還有什麼不敢的?”她怯怯開口,“是,是奴婢疏忽,奴婢是氣糊塗了。”
行至燕德妃的燕雨宮,只覺越往裡走越覺得涼爽宜人,她素來喜靜,這地方還真是合了她的性子,走到宮門口,她正臨窗而立,持一本詩經,窗邊的杏花雨紛紛而落,有的沾染在她的頭上,她也毫不在意,像是看進了書裡去,她的侍女先看到了我,剛要稟報,我示意她噤聲,慢慢地踱到後面,細心地爲她揀走頭上的杏花,她以爲是侍女,並不曾回頭。過了一會兒,她回過頭,像是想要吩咐什麼,卻看到了我,臉上錯愕的表情一閃而過,不過一瞬臉上已是淡淡的表情,只說了句,“你來了。”我笑笑,“恩,我來了。”就像相識多年的好友,我倆一同默契的坐了下來。
她吩咐了句,“杏雨,奉茶。”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杏花。她望着我,淡淡開口,“若是爲了昨晚的事,你就不必多說了。”我有些詫異的看着她,靜靜等待下文,她望着外面漫天花雨,說道,“我可以感覺到皇上對你的不同,昨日之事,你不必介懷。”我忽然對這個女子有了極大的好感,本應我致歉的,可是如今她卻讓我不必介懷。
這是怎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