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迎風而立於那個角落裡,我將披風默默的披在他身上,他回頭見到是我,朝我微微一笑,將我摟在懷中。我在他懷中說道,“又不是晚上,看不到星星的,在這做什麼?”
他輕嘆一聲,“雖無星星,可只有這裡屬於我們兩個人。”我心裡苦笑,天下之大,原來只屬於我們的只有這麼個小小的角落,不過沒有關係,只要有他在就好。
“皇后若是男兒,定是一位良臣。”他開口說道。我在他懷中點點頭。“朕對她的感情,你能明白嗎?”我離開他的懷抱,靜靜地看着昭陵的方向,“世民,我明白,長孫皇后的確是一位賢妻。”他猛地拉過我,眼神中竟有些急切,“她,是一位賢后,而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她十三歲嫁與我,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頭,我感激她,敬重她,也知道辜負了她。但,”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眼神卻漸漸放柔,“靈溪,你願意做皇后嗎?”我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震,身子軟了一下,他一把扶住我,我平復一下震驚的心情,擡眼望住他,他可知這意味着什麼?我是前朝公主,如果將來我爲皇后,那麼極有可能李氏的血脈會融進楊氏的血?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這皇后,我都做不得。
我平靜地跪下,“皇上,名分與我,早已不重要,我只想與我的孩子們平安度過一生,若你真的愛我,就千萬不要推我到這前朝後宮的風口浪尖上去。”
“況且,”我擡起頭,看着他說道,“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麼。”自由與你,雖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亦不會失望,老天總是公平的,我能得到一個,已經很滿足了。他扶起我,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他輕擁住我,“靈溪,我知你懂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委屈你。”
不委屈又能怎樣,皇帝有皇帝的無奈,有許多的事不是他們自己能做主的,我只能理解,只能包容,只能認命。我不能讓他因一個虛無飄渺的名分再惹來一身的麻煩。
自長孫皇后去世後,後宮中人都在蠢蠢欲動,想要博得李世民歡欣,前朝也是人人忖度,皇上將會立誰爲後?但李世民卻遲遲沒有提過此事,衆人都認爲帝后伉儷情深,皇上也不會再續絃立後,這股子熱情也漸漸消退了下去。
往日我還會每天去皇后宮中坐坐,燕德妃這幾日又出宮去寺廟祈願了。我如今又沒了去處,只好在自己宮中當起了縮頭烏龜,這幾日漸漸平復了悲傷的心情,每日倒也悠閒自在。可是水月和桃兒看着我彷彿老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有時候,看着看着我,還會嘆口氣,搖搖頭。
水月是個穩重的人,以前在隋宮裡跟着我時倒也有些改變,但是這些年發生了這麼多事,越發變得謹言慎行了。倒是桃兒這丫頭藏不住事,我笑問她,“桃兒,你老是搖什麼頭,莫是那人催你,你迫不及待的要離開我了?”她自然知道我說的是誰,臉一紅,忿忿的說道,“娘娘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打趣人家,奴婢真是爲娘娘不甘。”我好奇道,“不甘,有什麼不甘的?”她正要再說,水月朝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欲言又止,我擺擺手,說道,“不妨,你說吧。”
她再不顧忌,說道,“如今後位空懸,人人都想爭而得之,娘娘卻又擺出那副慵懶的性子,與世無爭,放眼這後宮,只有韋貴妃一人在您之上,且她既子嗣不多,又不得恩寵,若您想要坐上皇后的位子,那根本就輪不到其他人來爭。況且,即使您不想爭,也要爲蜀王,念採公主,樑王打算呀。”
我聽完之後,一拍桌子,冷冷的說道,“不好好侍候主子,整日盡來操心這些事。”桃兒哪見過我發這麼大的火,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嘴脣哆嗦這說不出一句話,我看着她那可憐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嚇她,口氣略微緩和了些,只說道,“以後這些話只許爛在自己心裡,安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這些事用不着你管。”她連忙點頭,水月趕緊說了聲,“還不下去。”桃兒迅速的起身,退了下去。水月還想說些什麼,我只覺得心與身具是疲憊,她看我此副神情,搖了搖頭,默默的退下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也許我的不爭與避世讓他們無法理解,但這就是我的人生態度,這纔是我。每個人只能活一輩子,我並不想逼迫自己去擁有那些於我來說是浮雲的東西。
在我看來,一生有你,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