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玉瀾杉就急匆匆的趕到了翠巒宮。
“靜優,怎麼樣?有什麼情況嗎?”
“還沒有,不過,脈象平和了許多,血流也暢通了。”
“怎麼了?一夜沒睡嗎?這麼憔悴!”
“沒事。”
天漸漸亮了,太陽慵懶地從東方的地平線爬起來,清清亮亮的陽光灑向大地,也灑向了冷清的翠巒宮,灑在了那張大牀上,灑在了大牀上年輕男子的臉上。
也許感受到了陽光溫柔的撫摸,牀上男子的睫毛輕輕動了動,隨後,眼睛也一點點的睜開,眼神中盡是茫然,但依舊純淨。
玉瀾杉激動得一步衝到牀邊,緊握住男子的手。
“秋,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同胞手足,血脈相連,一條無形的親情絲帶,牽動着我玉瀾杉的每一根神經。
是的,牀上這年輕男子便是一年前對外宣稱已經歸天的太子玉瀾秋。
一年前,玉瀾秋傷重,皇宮中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無力迴天,幸虧方靜優一手絕妙銀針,從閻王手裡搶回了玉瀾秋一條命。
但玉瀾秋只在第二日新過來一次,懇求皇上,改封玉瀾杉爲太子,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直至今日。
皇上明白玉瀾秋的心思,改立太子,並對外宣稱玉瀾秋已死,將他安置在翠巒宮,每日由陳太醫照料。
“杉…….”玉瀾秋伸出蒼白的手想要安慰這個自己一直疼愛的弟弟,怎奈身無半點力氣,擡起的手臂又落下……
“大皇子剛甦醒,不宜激動,太子還是先去上早朝,也可儘快稟報皇上!”
玉瀾杉想了一下,覺得有理。
“恩。這裡就勞煩靜優了,秋,你先休息,過會兒,我再來看你。”
玉瀾杉離開後,方靜優又從新爲玉瀾秋把了脈,除了體虛,一切正常,這才放心。
“方公子……我……”玉瀾秋無力地開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大皇子是想問王大人的事?”
玉瀾秋點點頭。
“王大人一年前辭官,又經皇上特准,一直在皇陵爲你守陵。”
玉瀾秋無語凝噎,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不知該欣喜還是該難過。
“皇子如果想見他…….”
“不了,見了又能如何?”
玉瀾秋自嘲的一笑,那笑容就如秋風中的殘葉,無奈隨風飄蕩,進展它的悲涼。
不願回首,那一點一滴都牽動着心頭的痛楚。
有恨麼?或許只有傷吧!
雲外的思緒隨長風悠悠而逝,再難挽回。
難數紅塵中,幾多情與怨。
只嘆離合聚散,終有時限。所以,那日一別,已註定了今生無緣。
玉瀾秋閉上雙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欺騙一下自己的心已經跳脫了這紛亂紅塵。
也許是身累,也許是心傷,也許是身心具憊,沒過多久,就漸漸地陷入了淺眠。
方靜優離開牀邊,在桌旁坐下,拿起筆從容地寫着。看看標題,‘淺談富國安邦之策。’
朝堂上,黃總管在玉沛澤的示意下,高聲說道,“皇上有旨,有本再奏,無本退朝。”
半天,見衆大臣無人做聲,皇上一擺手,總管會意,“退朝。”
皇上挺拔的身軀從龍椅上站起來,滿朝文武立刻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玉瀾杉跟着皇上出了大殿,小聲地在皇上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皇上眼睛一亮,二話不說,直接前往翠巒宮。
到了翠巒宮宮門處,太監宮女自覺地留在了宮外等候,皇上玉沛澤,太子玉瀾杉加上黃總管三人進入翠巒宮。
玉瀾秋早已經醒了,正斜倚在牀上,透過窗子凝視天空中飄過的幾朵白雲。
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首,一看是玉沛澤,急忙欲起身下拜,卻被玉沛澤攔住。
“別動,躺着吧!”
黃總管拿過一把椅子,放在牀邊,玉沛澤端坐椅上。
“父皇,兒臣不孝,讓父皇擔心了。”
“醒了就好!都是父皇不好!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疏忽了你。”玉沛澤謙和中滿帶自責的語氣,令玉瀾秋雙眼溼潤,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這時,方靜優從外面進來,手裡端着一碗湯藥,走至牀邊,“這藥熬來不易,所以,靜優未假他人之手,殿下快趁熱喝吧,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玉瀾秋一皺秀眉,,從小就極其討厭這苦澀的味道,生病了,寧可挨着,也不願服藥。看着這黑糊糊的東西,就是不肯張嘴。
“這藥裡我加了特殊的材料,不會影響藥效,而且還不苦。”
被方靜優這一說,玉瀾秋的臉頓時紅了,一個大男人怕藥苦,實在是不好意思。
“朕來吧!”玉沛澤接過藥碗,拿起藥湯匙,一勺勺地喂着玉瀾秋,眼裡滿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疼愛。
玉瀾秋的眼裡又蓄滿了淚,從小到大,父皇給他的印象都是高貴,威嚴,天生的王者,天生就該接受萬人的敬仰,永遠的高高在上。從沒敢奢望,父皇會有對自己這麼溫柔的時候。
淚又不爭氣地顆顆滴落,滴在衣襟上,立即向四周暈染開來,如一朵朵迅速盛開的白蓮,純潔而高雅。
“秋兒,別哭!把藥喝完,這樣才能快些好起來。以後,你想做什麼,父皇絕不攔你,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好!”
玉沛澤語氣裡帶着落寂,這些人中,也只有黃總管知道這位他跟了大半輩子的主子心裡到底有多苦,但也只能搖頭嘆息,暗暗祈禱上蒼,能讓那個人早些回來,別讓皇上白白苦苦等了着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