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憤怒的中指,夢境再現
這一夜,北風呼嘯,小雪紛飛,天上隱約可見薄薄雲霧後的一彎暈黃的月。
歐洲大陸緯度比亞洲大陸的大部分地區都要高,深冬時節更寒更冷,可憐語環對此概念不大,沒料到之前晴好的海島從這一晚起,連續數日銀雪霏霏,很快就會變成一片冰天雪地。
她摒除氣息,順利摸到了一處極幽僻的小碼頭,木橋邊停放着一輛氣墊船,操作方法她之前借好奇無聊之名,讓光影使者教會了,且還成功地盜得一把鑰匙。
然而,當她一拉開蓋在船上的蓬布,雪花一下跳了起來,就冒出了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嚇得她差點兒尖叫出聲,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嫂子,別叫,是我,方臣!”
老天爺!您一定聽到我的呼喚了對不對,不然怎麼剛剛正好就給我送了個老鄉呢!
語環可高興壞了,拉着方臣就問東問西。方臣急忙按下女人不合時宜的嘮叨,說先離開小島再說不遲,現在還在獸人們的範圍,要是被發現,那可是全島出動尋人,麻煩就大了。
於是,有了突然加入逃跑隊伍的方臣,語環覺得這次逃跑計劃比想像的更容易了。
不過這時候,她已經凍得不行了,雖然全身穿着羽絨服,可是帖身的衣衫不保暖,只是尋常的綿布衫。爲此,她已經一路上腹誹了很多遍,話說這些老外的抗寒能力也太好了,好多都是在襯衣外面套件羽絨服或者皮大衣就四處亂蹦了。她過冬時一定要穿保暖內衣,帖身加厚款才行。
嗚嗚嗚,這時候真是無比想念祖國,就算是食品不安全,交通很糟糕,苛捐雜稅全球第一,至少像咱們偉大的主席說的,咱們的人民能吃得飽穿得暖啊!在這個發達的資本主義世界竟然讓她穿都穿不暖,多差勁兒啊!
總之,金窩銀窩兒也沒自己的狗窩兒好哇,她就是想回家。
好吧,她承認其實她更多的還是被北靖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加強的追求方式,還有那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誘惑勾引,更有周圍人們不分彼此過份熱情親切的態度,搞得壓力太大難以負荷,只想逃。
她當然不可能這就變節了,可是接受了這麼多的盛情款待和真情相待,想到自己根本無法回報,她就覺得坐立不安。
也許她還是怕,和那些可愛單純的歐森族人們相處越久,越無法拒絕他們的要求吧!
嗚地一聲低鳴,船的發動機終於被激活了。
“嫂子,你站我身後。”
語環立即蹲下身去,風雪還是一下吹掉了頭頂的帽子,冰冷的雪花打在臉上,她咬緊了牙,一逕地安撫自己,堅持到了大陸上,就可以給衛東侯打電話了。她急忙告訴方臣,說她羽絨服兜兜裡放着一疊歐元,這也是她藉口想給寶寶買東西,專門跟光影使者要的現錢。
這時候,她無比慶幸自己一直記着衛東侯的手機號碼。
小船上一點燈光如豆,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大海中。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這邊大屋子裡的人才發現語環失蹤了,牀頭櫃上放着一張給北靖的短箋,寫着: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對不起,我必須回我的家。——抱歉的語環,於寒夜留字。
北靖看完,在手一把將字條揉掉,溫和的臉部線條瞬間變得冷硬寒戾,眼角一抹寒光挑出,嚇得光影使者和屋內外的僕傭都咚咚咚地跪落在地,全部自責請罪。
冷沉的腳步聲,走到了落地窗邊,窗外一片漆黑的雪夜,只隱約可見遠處人家的星點燈光,眼底黯焰跳動,迅速漫延,卻又緩緩消褪下去。
突然,窗邊的男人低下頭,逸出一聲輕笑,又緩緩攤開手,將那小紙箋給鋪平,重新疊好了入入進內衣兜裡。
回頭時,神色恢復如常。
“行了,去找人吧!”
屬下們立即應是,屋內很快一空。
北靖環顧房間一週,牀頭上的半本書還翻開着,正是女人頭晚看過的,那枕頭上還沾着淡淡的馨香,屋裡都是她濃烈而迷人的味道。他深嗅一口,可惜填不滿心頭無奈的空寂。
……
話說,語環跟着方臣在海上行了大約兩個來鐘頭,兩個人都快凍成冰塊兒了,終於踏上了陸地。
謝天謝地時,她爬上碼頭,就看到有燈光的小木屋裡出來個大漢,知道這都是值班守碼頭的人,就想上前求助,卻被方臣給按住了。
但對方大漢已經看到了他們,立即吼了起來,她迴應了幾聲,對方突然回到屋子裡拿出了一杆長長的黑管子,在她奇怪那是什麼東西時,砰的一聲槍響,嚇得她立即抱頭爬在了地上。
方臣立即衝上前跟對方撕打起來。
嗚嗚,怎麼向她開槍啊,太可怕了,這怎麼回事兒了?難道當她是偷渡客不成?可她就一個人兒,哦,頂多算一個半吧,又這麼嬌小,怎麼人都不看清就開槍啊!
嗚嗚嗚,國外槍支管制差啊,太可怕了,果然還是咱們祖國好啊!
很快雜沓的腳步聲就朝她奔過來,同時好幾只大手抓住她的肩頭衣領,把她像小雞似地提了起來。
語環嚇得大叫,方臣被纏住沒法施救,一根黑森森的槍管子立即抵上了她的小臉。
刺目的燈光直接射進她眼睛裡,她嚇理立即閉上眼,對方的大手卻扳着她的眼睛不讓閉,硬是把燈光射來。她難受地掙扎,哪知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對方竟然一邊吼叫着,一邊動手扯她的衣服,且還一邊跟同伴爭吵着什麼,可憐雙方語言不通,根本沒用。
“啊啊,救命,不要脫我衣服!我不是偷渡客,我……”
任她叫喚,身上的英格蘭格子羽絨服被狠狠扔進了黑漆漆的冰水裡,轉眼沒了影兒了。
同時不只一隻大手往她身上探來,這已經不像是在搜索,更像在性侵。
語環忍無可忍,怒火爆起,控制不住就要出手。
突然傳來一道女性的大吼,幾隻大手主人被衝上來的方臣掀開,語環摔倒在地,抱着身子瑟瑟發抖,卻硬是撐着站起來,掄起拳頭對剛纔的人又踢又打,又叫又罵。
“嫂子,別激動,小心傷着孩子。”
語環的怒火還沒發泄夠,在燈光大亮時,對着所有人做了一個全球公認憤怒手式:豎中指!
現場突然一片死寂。
語環又冷又餓又氣又怕,心想,這羣該死的洋鬼子終於知道怕了啊!心裡開始對自己的莽撞有些後悔了。
正在這時,一串有力的腳步聲從木橋另一頭行來。
語環抹着一臉的淚水和汗水,回頭看着已經不知飄哪去的羽絨服,欲哭無淚了。
來人見狀,淡淡的聲音裡滿是嘲諷,“玩夠了嗎?”
語環渾身一震,眯眼看過去,北靖風塵僕僕而來,頎高的身形穿着一件黑色毛皮大衣,長長的滾邊毛領掩着一張略有些蒼白的俊臉,目光又亮又銳,盯得人渾身發怵,可她心裡卻莫名一鬆,對情況的緊張不安都消失了。
“我……”
她一開口,聲音就抖散了,接着一個大哈欠,打得眼淚鼻涕又冒了出來。
北靖心頭重重一嘆,真是又氣又惱,看着小女人瑟縮着小身子用力吸鼻子的模樣,又覺得好笑,當然他不可能在眼下這情形笑出來,幾個大步上前,脫下毛皮外套將女人一裹,俯身抱進懷裡。
“哦!好痛。”
他故意揪了她腰肉一把,算作懲罰。
厲聲道,“你知不知道未來一週都有強降雪?”
她訝然,“啊?”
他氣得擡手又狠揪了她小臉一把,冰得讓他眉頭皺得更緊,訓得更兇了。
“啊什麼啊!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們晚一步趕來,你會有什麼下場?”
話間,阿影拿住了方臣,阿光已經將之前對語環無語的大漢給揍爬下了。之前那個婦人又跑來勸說,神色間急躁而尷尬,也有些不高興。
北靖說了一句話,光影使者才停了手。
“剛纔我已經打了他們了。那個,其實我最氣氛的是他們把我的羽絨服給扔了,那還是我自己選的……”最重要的是裡面有她好不容易順來的幾百塊歐元哪,早知道應該早點兒給方臣,也不會浪費了。
北靖狠瞪一眼,斷了她的話,又罵,“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們的船早靠岸一百米,或者晚靠岸一百米,你早就沒命了!”
“爲什麼?”
看着女人懵懂無知的模樣,北靖氣極,卻又瞬間什麼氣也沒了。
“這個海邊村子最近被獸人襲擊,說正是從海上跑上岸來的,那兩對你動手的人的親人被獸人殺死了,你們又是少見的東方人,懷疑性更大,他們對你動手也有趁機泄憤的原因。”
語環嚇到,“他,他們看出我也是……咦,不對,剛纔那女人是百分百的人類,怎麼幫你們啊!我應該沒露陷兒纔對……”
北靖橫來一眼,抓過那雙冷冰冰的小爪子塞進自己頸脖子裡,她想拿出來又被他瞪住,就不好意思了,他身子燙得像火,正是她急需的熱量,想着爲了肚子裡的寶寶,忍了吧。
“笨蛋!他們當然分辨不出來,不然爲什麼還拿手電筒照你。要是你沒忍住出了手,今天我恐怕只能把他們全部都殺了。”
“啊?”
“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是獸人族。我和族人們在海島附近的所有城鎮都有投資,平時給他們不少幫助。那個婦人是這片海岸的總管,我們給附近所有總管打過電話,一路找過來。”
當然,這裡還有很多因素,雖然這小妞兒穿了別人的衣服,不過查到是誰的衣服後,根據這人的氣味,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尋到人。
“哦,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還是不要殺人的好。”
北靖的腳步頓了一下,“喬語環,如果你不想出人命,就給我乖乖待着。”
語環一見他這模樣,也來氣了,“北靖,你明明知道的我不能待在這裡,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北靖聲音更冷,“喬語環,你就不能試着接受看看?”
她梗着脖子,“北靖,我有丈夫,我們還有了寶寶,我只想回他身邊去。對,你說的很多都沒錯,可是我已經嫁給衛東侯,就是再苦再難那也是我們夫妻需要共同面對的問題。而不是遇到一點兒麻煩,就叫分手離婚,另覓他人。如果我是那種女人,你也要嗎?”
北靖聲音一沉,“當然要!這百年來只有一個生命傳承者,對我歐森一族的意義重大,做爲一族的王,我不會輕易將這樣的寶貝交出去。”
“你!”無語了。不過想到之前,他也說過就算她結婚了也照樣追求不誤。
“喬語環,你就給我死了這條逃跑的心,如果你真想你的孩子平安無事的誕生的話。”
“你什麼意思?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好,不需要你……”
“我想我應該告訴你,獸人子裔的健康誕生機率不足一半,而母親是否能安全地活到孩子降生,也十分不確定。”
“這是,真的?”
男人的臉色突然非同尋常地陰沉,盯着她的眼眸也似壓了數日的陰雲,厚重地像塊大石,一下落到了她的心上。
她腦子一轟,完全不及消化這樣的事實。
這是真的嗎?
可她懷孕至今,快兩個月了,貌似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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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半球,蓉城。
衛東侯剛開完一個董事會議,臉色陰沉至極,因爲會上那幾個最喜歡跟他唱反調的老股東拿近一個月的業績下滑各種抨擊他,還想趁機把自己的親信和子侄都安插進公司。
哼,他會讓那些蝗蟲進集團纔怪。
但之前受婚禮醜聞的影響,加上最近全球金融市場的不緊氣,更給了那些人一逞口舌的機會。
總之,他想盡快去歐洲的計劃一拖再拖,已經讓他有些煩不甚煩。
王紹銘報告完了新一期的集團重大項目計劃後,衛東侯擰着眉頭在辦公桌前的長毛地毯上磨來磨去,一邊大刀闊斧地下指令。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只有極重要的電話纔會從這裡過。
揭起後,是陳易洋悶氣沉沉的聲音,“東子,飛機遺駭裡沒有發現肖一飛。就DNA檢測,那截被宋雪欣扔掉的手臂就是肖一飛的,不過其他部分完全沒有找到。我們在你的那塊地盤上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也沒發現任何行跡。媽的,這個肖一飛,難不成也是怪物,插翅飛了。”
衛東侯沉吟半晌,說,“我已經讓所有的關係渠道來找這個人,只要他還在人類世界,就不怕他跑掉了。至於他會不會因爲與獸人首領合作,被救走了,麒麟這方已經在跟進,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陳易洋聽到“麒麟”二字,忍不住罵了兩句。
衛東侯問,“你不是跟那個小鬼子槓上了吧?”
陳易洋這憋了多日的鬱悶和煩躁,也只有在知情的好友這裡發泄一下,便把之因爲可可而跟織田聖交手的事說了一下,“東子,可可她之前真的一直是……五歲大的模樣?”
衛東侯說,“我第一次見他們,可可就只有五歲大。後來我聽樑安宸說,可可其實已經有二十歲了,因爲一些原因,織田聖好像一直給她注射抗生長的藥物,阻止她長大……不過我聽說,他們當年事發時,可可已經有八歲大……”
陳易洋又急又怒,更抑不住心頭一竄而過的心疼,又大罵織田聖是變態神經病喪心病狂冷血無情,衛東侯輕了幾句,但也知這種涉及“男人情感”的問題除非自己想通,外人再勸也無用,最後只能叮囑幾句注意安全,話題拉回對宋雪欣的起訴問題。
“法院那頭一直找藉口壓着,證據什麼的我們都遞交上去,就不安排時間開庭。顯然宋家那邊還找人幫忙拖着,東子,你那裡還能使些什麼關係?”
“本來是有關係的。不過,我爸說最近京裡有大動靜,有些人不好對這種事出手。”衛東侯指的便是屠徵要回京的事兒,對朝野上下也頗有些震動。尤其是當年那些在分裂時,受到嚴重打擊的勢力,似乎頻有動作,而做爲這羣人的一大領導者軍委要員的屠家,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實則早已風吹草動。
這時候,要是屠家幫衛家打這場官司,跟宋家爲敵,也就是公然跟姜家叫板兒。但屠徵還沒有回國,一切還是待定中,自然更要穩中求勝,不能爲了這種小事兒,壞了大局。
當然,這裡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多數人都不知道的原因,衛東侯怕影響好友的行動力,沒有明說。
“東子,那怎麼辦?這種事,你讓咱查案找證據,絕對沒問題。但是涉及到政權階層的那些黑箱操作,咱還真是無能爲力。唉!難怪都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兒。我琢磨着咱是不是也該往上爬,有了權,看那小鬼子還能仗着幾個所謂的獵人囂張到哪兒去!什麼破麒麟,再強也不過是個小機構,能強過一個國家。幾個獵人算個鳥,還能抵過真正的飛機大炮裝甲師!”
衛東侯咳嗽一聲,立即把話題繞回來,“阿洋,宋家的事也就這兩天會有結果。四海一直盯着那邊,即時要拿人時你千萬別別含糊。”
他決定在離開之前,一定要將這件事處理乾淨,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在他和老婆之間攪渾水了。
衛東侯掛掉電話後,又收到了一條短信:隊長,我找到嫂子了。
短信正是方臣發來的,他自打那晚語環被劫走後,就一直自責。但他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類,前後保護語環多次都遭遇到變形人的襲擊,無法盡職也是情有可諒的。不過方臣這骨子裡的傲氣,並不會因爲對方的強大而有絲毫折損,當日語環被首領綁架時,方臣沒能救下人,卻是一直緊緊跟蹤在後。
沒想這一跟,竟然跟到了歐洲。現在他竟然真的獨自找到了語環,也讓衛東侯十分感動。
……
西半球
銀裝束裹的山間公路上,一輛黑色商務車均速前行,車內部的空間進行了特殊改造,桌墊都用上好的毛皮鋪墊着,又柔軟又舒服,空調大開卻是一點兒不幹燥,淡淡的薰香十分怡神,不會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匿大的空間,語環坐在這邊軟椅上,拿着平板電腦玩遊戲,另一邊,北靖正翻閱着一本古老的羊皮卷宗。
十分安靜,只有遊戲聲和書卷翻頁聲。
自逃跑事件後,語環就沒再跟北靖正式交流過。
北靖的好脾氣似乎也用完了,見到語環也不再是溫柔含笑,不過體貼悉心倒是沒變。
“咦,冷了?”拿起小桌上的杯子,裡面的牛奶已經冷了。
立即伸來一隻大手拿走了杯子,旁邊一個暗格被遙控打開,杯子放進去加熱不足一分鐘,就又熱氣騰騰地送到了小桌上的防滑凹槽裡放着。
另外,還送上一小碟櫻桃布丁蛋糕,甜甜的香味兒迅速瀰漫在空氣中。
語環的口水立即分泌出來,看到紅紅的櫻桃立即想到了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簡直受不了,爪子已經伸出去了,但是理智上卻忍不住鄙視自己一番。
在她進行激烈的生理和心理鬥爭的同時,卻還是在不足一分鐘內就吞掉了整個蛋糕,對面的男人完全視若無睹,不受影響地翻頁。
剛吃完,吮着手指,她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人家連眼也不擡,仿若未聞。再不像以前,他定然會趁此機會,好好逗弄她一下。
以前就總會覺得尷尬又彆扭,可現在這樣相敬如“冰”的相處方式,也讓她左右爲難。明明自己的決定沒有錯,還是會覺得愧疚。
汽車行了整整一日,似乎仍沒有盡頭的樣子。
語環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眼見着天色漸漸黯了下來,這荒郊野嶺一路行來,幾乎見不到一戶人家,心頭的疑團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終於,忍不住了,“北靖。”
男人早看完了羊皮卷宗,閉目養神,被這一喚,也沒勸。
“北靖,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還是一動不動。
“北靖,你睡着了?”
她拉長脖子看了看,心想以他們這種特殊種羣對周圍動靜應該是非常敏銳的,瞧她叫了一聲,都能感覺到前面駕駛座上的光影使者有了動靜,不信他沒感覺。
可是對於她的問話,男人始終充耳不聞,毫無反應。
“北靖。歐森!”
語環大叫。
前方駕駛座都傳來了詢問聲,可被叫的男人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氣得她直磨牙。
前座
阿光說,“我還沒見過王這麼跟人生悶氣呢?”
阿影說,“何止你,我跟了王半個世紀也沒見過。”
阿光撫下巴,“王自打認識了喬小姐,好像越來越有人氣兒了。”
阿影輕哼一聲,“這叫關心則亂。就喬小姐這型兒,王生平第一次接觸,難受有些適應不良。”
後座
語環罵罵咧咧地抱怨起來,也沒注意北靖雙眼微瞌的面容上,眉頭幾不可見的跳了跳。
“北靖。歐森,你夠了啊你?就算你是真爲我好,可是你未經我的意願就把我擄到這裡來,難道你就很有理了嘛!你要再不吭聲兒,別怪我,怪我使非常手段了啊!”
啥非常手段!
“我說最後一遍!三……”
語環端起牛奶杯,數着“二”就潑了上去。心裡還滿幼稚地得意了一下,別以爲姐會數到一再潑,這年頭誰還認真倒數完了誰就是SB。
“喬語環!”
北靖突然大吼一聲,震得語環作案的小手一抖,砰咚一聲手上的牛奶杯子就落了地。
事實上,牛奶也沒潑在北靖身上,無耐某個純良小女人第一次做壞事兒心虛得很,立馬被嚇得縮到了椅子邊兒上,大叫“阿光阿影救命啊!”。
商務車嘎吱一聲,停在了半路上。
緊接着就是男人更爲憤怒的吼叫,把想要“做好事”的阿光阿影給嚇得縮回了身子,立馬又發動汽車。
阿光說,“我跟了王三十年,也沒見過王發這麼大脾氣啊!”
阿影說,“只有喬小姐能如此深入地探到王的底限,不愧是生命傳承者!”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同時交換着敬佩認可的光芒。
後座
語環委屈又憤怒地吼,“這就是你說的對生命傳承者的尊敬嗎?”
北靖冷哼,“你並沒答應做我的王后,哪來的尊敬,如你所說,你現在就是我的囚犯,不,囚犯的等級都比你高比你聰明,你頂多就是一禁臠!”
語環,“啊!你你你……”這男人的邪惡本質終於爆露出來了。
還禁臠,太邪惡,太齷齪,太太太……
北靖突然一挑眉,笑了,“後悔了嗎?我的懷抱隨時向你敞開,歡迎你投成!”
“啊呸!”
“那好,咱們看誰能橫過誰。”
“你,你到底是不是北靖,還是披着北靖皮的怪物?!你別想騙我,之前他們派人假裝成我參加婚禮,把我的婚禮攪得一團糟,還害我……”
語環突然紅了眼圈兒,想到離開前蓉城發生的那一連串事,也不知道衛母現在是否安好,衛東侯到底什麼時候來接她,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連語言也不通的異國他鄉,寸步難行,愈發委屈。
可性子又倔將,背過身子不再看男人,也不說話了,大力吸着鼻子嚥下淚意。
北靖一看就知道惹過火了,想要寬慰安撫,但心頭又頂着一口氣,不想太快給小女人舒服。要想讓人念着你的甜你的好,先狠敲上一悶棍兒了讓她苦夠難夠了再給糖果吃,更有效。
於是,這兩人又接着槓上了。
天黑時,汽車停在了一戶農家小院前。
語環迷迷糊糊間聽見說話聲,被北靖抱着走出了車,外面的冷風一吹,立即醒了神兒,激動地掙扎起來。
北靖立即沉聲說道,“別動。這附近幾十裡就只有這一戶農家條件看起來還行,但他們的習俗只招待同行夫婦,阿光阿影他們只能睡在車裡。你要想對孩子好舒服一些,就乖乖別亂來。”
一提孩子,語環就歇菜了。
話說來這兩週時間,她的妊娠反映並不嚴重,不過也偏食酸甜的東西,另外就是越來越噬睡。
這戶農家夫婦看到北靖懷裡抱着的嬌小可愛的語環,可熱情得不得了。又是送熱牛奶,又送糕點。接着就有三五個小蘿蔔頭兒從樓上跑了進來,繞着語環嘰喳個不停,摸摸她的手,又碰碰她的臉,滿眼的好奇興奮,笑容純稚又可愛。
北靖解釋婦人的話,說他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碰到像他們這樣的年輕夫婦借宿了,而且看他們還是異國戀。婦人還好奇,問他們是不是私奔來的,因爲語環看起來模樣太小太嫩了,好像未成年。
語環着實驚訝了一把,說歐洲不是很民主的嘛,誘拐未成年少女可是重罪中的重罪了。
北靖眼眸忽閃,說那隻在繁華的大城市,在這個地方許多十六歲的女孩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他們這裡的人特別重視家庭,且他還說他已經告訴婦人語環有寶寶了,婦人立即拿出剛做好的草莓蛋糕,還有上等奶酪,語環的肚子立馬就餓了,想要對北靖提出抗議,也顧及不了。
飯後,熱情的農人夫婦拿出了手風琴,孩子們邊唱邊跳,把臨近的農人也請了過來,彷彿過節似的熱鬧,空氣裡飄蕩着烤火雞的香味兒,胖胖的婦人們給語環送上烤得金黃酥脆的牛角麪包和水果沙拉。
這一晚,語環覺得是到歐洲後最舒心的一晚。經過跟孩子們比手劃腳的交流,還有北靖的翻譯說明,昏昏欲睡前,她終於弄明白了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意大利通往德國的邊境上。難怪這裡的人顯得那麼隨性醇樸,且家家戶戶都是多子多孫。意大利人格外重視家人,也喜歡多子多福。
農婦敲開了房門,北靖微笑,低聲說着謝謝接過了農婦手裡的遞上的一盤食物,道了晚安。
回頭將東西安放在牀頭邊上及手的地方,他本想躺在牀下地鋪裡,但看着燈光下那張熟睡的美麗小臉,脣角一抿,索性就掀被子上了牀,將那蜷成一團的小身子攏進了懷裡。很快,閉目睡着。
那時,窗外風雪呼嘯,遠在東半球的蓉城,還是大白天。
衛東侯已經連續加班一週時間,沒有睡上一覺,被王紹銘送到了二人世界的公寓樓下。衛東侯本還計劃繼續開會,但想到已經許久沒有來這裡,便上了樓。
看到那張雲朵似柔軟的大牀,兩人翻雲覆雨的美好回憶又扎進了心裡,讓他沉沉一嘆,投身大牀,便一動不動,竟然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沒想到,兩人渴望已久的夢境,終於出現。
碧天,白雲,有些燙臉的豔陽。
那掛大瀑布閃閃發亮,一瀉而下。
語環欣喜無比,爬上樹大叫衛東侯,一邊跑向水潭一邊叫着。
衛東侯一聽,立即朝那聲音迎了上去。
兩人在水潭邊,一個東,一個西,遙遙相望,如癡如渴,心如擂鼓,狂喜不矣。
“老婆!”
“老公——”
其實兩人只分開了半個月,卻覺得像分開了好多年似的。
語環一激動,雙腿一蹬,竟然高高地飛了起來,衛東侯見狀急忙迎上去。
半空中,高大強壯的男人一把將小女人摟進懷裡,時間彷彿一下變得很慢很慢,他抱着她,在空中慢慢旋轉,笑臉相對,四目緊緊相絞,心中歡欣不矣。
很久很久,久到周圍的一切都全部褪去,他們的眼裡只有彼此。
終於落了地,還是緊緊抱着對方捨不得鬆手,好怕這是一場夢,可這分明就是一場夢,更捨不得分開。
正當兩人你儂我儂,交頸廝磨時,突然旁邊的深潭裡升起一道水柱。
“吼吼——”
一道龐大的黑影,瞬間遮去天頂豔陽,朝兩人直直撲來。
“啊,那是什麼?”語環尖叫。
“寶貝別怕,躲起來,我來對付這混蛋!”衛東侯彷彿早有所覺,渾身一震,瞬間變身迎了上去。
艾瑪,終於見面啦!嘿嘿,歐森一族的事已經在逐步揭露中,接下來,這個奇妙的夢境的秘密也將爲大家揭開哦!更多精彩,就在秋秋滴故事裡,謝謝親們滴鮮花美鑽和票票紅包,接下來的故事全面走上坡路,以後誰也別想欺負咱們家環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