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堂看了他一眼,沒吭聲,溫柔則是關切地問:“暈船?”
“嗯。”凌修月點頭。
“那……”
“那你就在旁邊的茶館裡等着吧。”打斷溫柔的話,蕭驚堂慢條斯理地道:“那館子裡有不少點心,你可以挑着喜歡的點,蕭管家會給你結賬。”
“好!”其實並不餓,但是凌修月還是答應了下來,主要是因爲真的太怕船了,一溜煙就跑到了蕭管家身邊。
蕭管家笑了笑,朝他們拱手:“那少爺便跟溫掌櫃上船吧,老奴帶這小公子去吃東西。”
租好的畫舫就停在湖邊,溫柔點點頭,提着裙子走上去,蕭驚堂跟在後頭,上了船便將系船的繩子解開。
溫柔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船上就他們兩個人。
“船伕呢?”
伸手拿起划船的竹竿,蕭驚堂淡淡地道:“你覺得我不像嗎?”
“……”哪裡像了?!
這人分明穿着一身淺棕灰的錦繡長袍,領口帶着絨毛邊兒,袍子上的圖案精巧細緻,玉冠束髮,一張臉比先前憔悴,但也多了幾分病態美。往這兒一站,哪怕是拿着竹竿,也完全跟船伕沒有關係。
不過他來划船的話,兩人不必面對面坐着,也少了很多尷尬。
深吸一口氣,看着船向湖面飄去了,溫柔便開口問:“二少爺覺得五成當真很爲難?”
蕭驚堂面無表情地在船頭坐下,側頭看向她道:“我覺得溫掌櫃拿四成不虧,五成的話,我蕭記也沒太大的賺頭,不是嗎?”
是這個道理沒錯,溫柔認真想了想,正想鬆口,卻聽得這人開口道:“那邊的山是什麼山?”
溫柔一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發現遠處重山連綿,有霧氣繚繞,跟仙境似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山。”喃喃說了兩句,溫柔趴在欄杆上看了許久,深吸一口氣,突然有種迴歸自然的舒暢之感。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突然就想唱歌。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浪浪嗷嗷嗷!”
蕭驚堂一頓,手裡的長竿差點沒拿穩,回頭看了她一眼。
察覺到他的目光,溫柔嘿嘿笑了兩聲,閉嘴了。
船自由地在湖面上晃盪,湖光山色太好,以至於溫柔都忘記跟他說分成的事情。
“看見那邊的那座山了嗎?”指了指不遠處,蕭驚堂問。
“看見了,怎麼了?”
“這座山有個傳說。”抿了抿脣,蕭驚堂道:“說是山下壓着個無惡不作的神仙,每次路過只要罵上幾句,這神仙被囚禁的年數就會增加。”
什麼荒誕的傳說啊?溫柔撇嘴,不過還是撩起了袖子插起了腰,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要爲人類做貢獻了,二少爺,麻煩堵住耳朵。”
聽話地捂住雙耳,蕭驚堂鎮定地看着她。
深吸一口氣,溫柔朝着那山就大吼:“傻逼你全家都掛樹上了!!!*直男癌!!!老孃掙錢關你屁事!!!有空BB沒空多讀書?!我這女人掙的錢就是比你多不服你來咬我啊!!!”
啊!!啊!!!啊!!!
整個山水之間都回蕩着她的聲音,溫柔嗓子吼痛了,整個人也徹底放鬆下來,舒坦地往長椅上一倒,伸爪子喊了一聲:“水。”
這種感覺就像是KTV裡狂亂嘶吼,心裡憋着的氣都被釋放了出來,瞬間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伸手就使喚人。
蕭驚堂鬆了捂着耳朵的手,起身去遞了一盞茶給她。
“謝謝啊!”接過來喝完,溫柔才反應過來遞茶的是誰,瞬間一個打挺撐起身子坐得端莊。
“除了那個人,你還有別的人想罵嗎?”他也沒介意她這沒個邊幅的樣子,只問了這麼一句。
有啊,你啊!
心裡敢這麼說,面兒上溫柔卻細聲細氣地道:“沒了,我這個人不記仇的。”
不記仇?蕭驚堂撇了撇嘴,也懶得反駁,只在船頭找了個乾淨的地方躺下來,看着天。
今天是難得的晴天,天空蔚藍,偶爾有幾朵白雲,看着讓人心情舒暢。
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溫柔也不多嘴,跑去船尾上躺着,舒舒服服地看風景。
這十天可真的是忙壞她了,爲了開店要用的第一批貨,也爲了鋪面的裝修,她幾乎就沒怎麼合過眼,結果今天開張大吉還遇見傻逼,心情不是一般的鬱悶。
幸好還有機會給她釋放一下,不然非得憋壞了不可!
看着看着天的,眼皮子就沉了起來,溫柔打了個呵欠,半睜着眼四處看了看,就見畫舫上還有羊毛毯子,大概是怕晚上游湖冷而備着的。
扯過來一半鋪在身下,一半蓋在身上,溫柔喃喃道:“二少爺,你要是想好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先歇會兒。”
“好。”蕭驚堂漫不經心地應了。
船尾很快沒了聲音,蕭驚堂回頭看了一眼,微微抿脣,起身將箱子裡放着的枕頭一併拿過去,墊在她脖子下頭。
真是蠢,知道拿毯子,不知道拿枕頭?
眼下滿是青黑色,瞧着都沒了個女人的樣子。蕭驚堂冷哼,在她旁邊坐下,高大的身子瞬間擋住了凜冽的風,溫柔吧唧了兩下嘴,安穩地熟睡了。
裴方物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怔愣地看着手裡的信。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處境那麼快就被上頭知道了,按照大皇子的意思,他該收拾東西,去京城繼續做生意,也免得玻璃在路上顛簸,總是出現裂縫。
去京城是個好事,市場更廣,有錢人更多,但是……
他還沒來得及跟溫柔解釋清楚,一直被她拒之門外,蕭驚堂看樣子也放不下她,自己這一走,豈不是會與她錯過一輩子?
裴方物做決定很簡單——問自己問題。
“你捨得她嗎?”“捨不得。”
“必須走嗎?”“必須。”
那就沒別的選擇了,只能想辦法讓溫柔跟他走。
可是,現在這情況,正常的手段,是不是已經沒辦法讓她聽自己的了?
“公子。”旁邊的牽穗開了口:“您少有這麼爲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