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國破家亡!怎麼會?不會的!”
白沫兒笑的像曾經見過的一個瘋子,嘲笑自己傻到無可救藥,傻子也不會像自己這般癡傻吧!
這天地間,沒有人能迴應她,這世上,再也沒有了可信任之人,果真啊,成王敗寇!果真啊,自己是個缺心眼的。
大齊的唯公主白沫兒似個枯木一樣,面色如蠟,身體瑟瑟發抖,就像是今晨風雨交加那些飄零的落葉只能成爲風的祭品般。
白沫兒最後一絲希望終於破滅了。
不知道,是因爲白沫兒衣着單薄,夜幕降臨時的寒冷還是因爲她開始害怕,或許是因爲仇恨,她像個篩子一樣劇烈的顫抖着。
每走近程佑一步,白沫兒覺得自己隨時都可以倒下去。
這是最後一次的溫柔了,此後各自天涯,自己就這樣落魄的離開?
白沫兒心一橫,最後加快步伐走到程佑身邊,緊緊的,緊緊的從程佑的手上接住了百日不久的小女兒。
懷裡的小人兒,此刻睡得真安穩,還能聽見微微的呼吸聲。
這世道已經大變,明明昨天還是豔陽高照一副生機勃勃,完全幸福美滿的景象。怎麼僅僅只隔了一天,所有的東西就都變樣了呢?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自己哪怕至死也是大齊的唯公主,白沫兒哪怕心裡面已經絕望,她依舊是尊貴的唯公主,想要笑看着面對他,可是當面對的這一刻,看着這個自己鍾愛的男人,她竟然笑不出來。
程佑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他不敢也不願看白沫兒,天已經暗下來,程佑趁着微光看了白沫兒一眼,他沒有看見她眼裡的晶光。
可是白沫兒卻徹底崩潰瓦解。
“他跟我對視的目光輕易的出賣了自己,今天這一切,他知道,他都知道。竟然知道!怪不得,這段時間他稱病不肯見我,我還以爲他是真的關心我白沫兒跟孩子,怕生了病傳染給孩子。卻原來,都是笑話!”
白沫兒覺得此刻自己應該流淚,哭一哭,哭一哭也好呀!可是爲什麼沒有眼淚呢?
程佑確實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白沫兒想讓他開口跟自己辯解,無論什麼她都信。那是從前,她覺得要跟自己生死與共,共伴一生的男人啊!她將所有的信任都給了他的啊!
可是他竟然不肯說出來一句話,嘴脣一動再動,那句未出口的話,恐怕這輩子再也沒機會了。
白沫兒眼中最後的期許只變成了冷漠,毫不留情的抱走小女兒就轉了身子。
這個世上,除了兩個女兒,她白沫兒再也沒有親人了。
想到此刻,自己的父皇母后,兄弟姐妹白氏滿門的族親們全部都已經死在陳家人的手裡,白沫兒眼淚就這樣毫無知覺地落下來。
她還有淚,跟他無關。
這個世界上,白沫兒只相信五個男人,父皇,程佑,還有皇太子哥哥白承權皇七子白承翼以及陪了自己身邊多年的侍衛易致遠。
但是這些人都要跟自己此後再無瓜葛,就像是要把自己的骨頭,血管,青筋要一樣一樣的分類擺在自己面前,自己還不能喊疼。
“現在,白沫兒,你又能做什麼呢?你已經是亡國公主了,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能做什麼?”
這種無能爲力的千斤重石快要壓死了白沫兒。
“就連留下一條命已是最大的恩賜。”白沫兒是真的想笑呀!也是真的好想哭。
假的,都是假的!自己這麼多年,就像一個笑話。
自己如今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
她應該感謝程佑和陳舒蘭放了自己和兩個女兒嗎?
易致遠告訴她,自己國破家亡的時候白沫兒就哭了。只是那眼淚太過悄無聲息,以至於她都沒有發覺。
而此時此刻,自己也已經跟他們成爲了敵人,站在了對立面。
明明那麼近的距離卻那麼遠,世上再沒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情了吧?
只是她必須忍着,即使今天是死,自己也是大齊國的公主,要華麗麗的死,要優雅端莊高貴的赴死!
國破家亡只是自己的感受,跟身邊的,眼前的這些人都沒有任何的關係,明天的太陽升起來依舊會恩及他們。但對於自己就是千刀萬剮的酷刑了,自己不允許,自己還是白家的好女兒。
程諾白?白沫兒在心裡面冷笑,承諾我什麼?承諾要永遠保護我,爲什麼食言?爲什麼要騙我?程諾白,更像是一個笑話吧!承諾讓我白沫兒國破家亡?
白沫兒忽而停下來回轉過身子,在冷風中顫抖着,程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子,看着白沫兒的方向,陳舒蘭心裡面自然介意,可是看着白沫兒乾淨利落的將自己的小女兒抱走之後,她才忍下了這口惡氣。
白沫兒再一次看着程佑似乎心存愧疚,卻不敢看自己的噁心樣,從頭上拔下簪子,她要跟陳舒蘭和程佑同歸於盡!
可這時候懷裡的小人兒程落雪,突然劇烈的哭起來,好像感覺到了母親此刻的痛苦,不安,無助,絕望,心如死灰。
就是此刻的這一哭泣,白沫兒才清醒了。
程落雪,落雪,小女兒出生於夏末初秋,也許,從自己想讓小女兒名喚錦秋卻被程佑堅持喚爲落雪的時候,她就該有所察覺的。
繁華的秋日卻無端落了雪——可惜自己一直以爲盛世太平,卻不知大齊暗流涌動,已經到了盡頭國破家亡的盡頭。
也是程落雪的這一哭,白沫兒才壓下去那個螞蟻吞象的念頭,也是程落雪的哭泣,徹底的改變了白沫兒母女三人此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