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玥姬一大早便就被人給叫了起來,可惜並不是叫她吃飯或者伺候她吃飯,而是叫她洗衣服的,沒錯,她現在所要負責的就是洗衣服,而且是和林若婷以及十幾個年輕士兵一起洗。
軍隊的南邊處就有一條長河,從左邊到右邊連綿不絕根本看不到盡頭,水勢倒也不算是大,不過看起來略微有些深度,天剛矇矇亮時這條河邊就排滿了洗衣服的人。
一件件污穢甲衣洗下去就是一片的漆黑,與上面那個骯髒的小潭簡直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樣的髒漬很快就被沖淡了下去,而不是像上次那個一般的積在一處。
這麼說來,那上次的那個潭子就故意是那般留着用來懲罰人的?
程玥姬驚的手上動作停了停,半會兒後才繼續有氣無力的揉搓着手下的衣服。
還好這樣的洗衣服並沒有專門的人員看管,也沒有人叫她一定要洗的快一些,所以這慢吞吞的也不會有多少勞累。林若婷倒是做的仔細,一下一下極是用力的來回揉搓,兩隻小手被秋日的河水一泡就發了紅,面上卻因爲用力而冒着熱汗。
“若婷,放鬆些。”程玥姬心疼的勸道,“別這般用力,待會手都要洗壞了。”
“沒事,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也經常洗衣服的。”林若婷笑着對她說道,看了眼身後盆裡的衣服道:“衣服還有這麼多,若是不早些洗了,那些兵大哥只怕也沒得穿了,而且你看那些洗衣服的兵大哥們都很勤快呢,我也不能落下了。”
聞言,程玥姬朝前頭的那些男子看去,男子本就身強體壯,衣服來回搓兩下便就搓的乾淨了,所以那速度可是快的不行,問題是看上去還那般的輕鬆一點也不顯得勞累。
雖然人家很輕鬆,但是人家的衣服也多,士兵的衣服是兩大盆,而她和林若婷的是一小盆,所以這羨慕是羨慕不來的,畢竟對她們已經算是很寬待了。
所以程玥姬只好也用了點心,拿着髒衣服就用力的揉搓起來。
許是太過用力了一些,吃午飯時候手腕竟是沒了力,拿着碗筷都在不住的抖動着。
看着自己雙手顫抖的如同抖篩子般程玥姬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自己的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一個練過的人啊,可是怎麼這練過的人都比不上林若婷這個小女子的?
林若婷洗的衣服都比她多上一些,可吃飯的時候無比順暢,怎的她就這般沒用了?
“呀,姐姐你怎麼了?”吃到一般的林若婷終於注意到了程玥姬的慘狀,立馬就放下手中的碗筷擔問道。
程玥姬本想說沒事,但是林若婷已是速度的攙上了她的手還大聲問道:“姐姐你這手是怎麼了?”
吃飯的場地是在一處巨大的帳子裡,這話語如此大聲自然輕而易舉的就讓那些人聽到了,然後幾個兵大哥熱情的帶了她們去找軍醫。
軍醫是個中年男人,仔細的看了眼程玥姬的手道:“沒多大的事,不過近日還是不要再洗衣服勞累了,最後是能歇着就歇着。”
“爲何會如此?”林若婷緊張問道,程玥姬也是有着同樣的疑問。
軍醫看了眼程玥姬的模樣,重新再把了一次脈之後回道:“身子嬌弱。”
這不大準確吧?
程玥姬滿是不相信地收回手。她的身子嬌弱?她的身子最不嬌弱了好嗎?!
回到自己帳中時,她還是有些不可思議,林若婷道:“姐姐中午就不要再出去了,在帳中休息一些時辰看看吧。”
她下午要洗的衣服已是有人代勞,見得林若婷還是一臉的擔憂只好應道:“好。”
牀上的雲竹面上仍是一片的蒼白之色,不過此時已是醒了過來,掀着眼皮淡淡的看了程玥姬一眼就轉了視線沒有說話。
程玥姬在帳中站了半晌時間才意識到這帳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轉身看了眼那個人的模樣,看着自己的手一眼才走過去,問道:“要不要吃一點東西?”
雲竹搖頭,隨即閉上雙眼沒有再看。
某個人卻因爲他的模樣而覺得內心一片浮動,好似有些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正在努力破土而出。
這個人,這番模樣,如此軟弱不堪。
與曾經某個時刻的她,如此相像。
雲竹沒有迴應她,好似也不想回應她,只是動了動有些乾裂的脣瓣。
“你這是在難過什麼還是看不慣我。不管是因爲什麼,我覺得自己的身子不好就應該好好地對待而不是放任不管,你的這番模樣,除了被我看到,其實別人並不知道。”程玥姬走到牀邊處坐下,話音淡淡。
“我一向不喜歡安慰人,也不喜歡多說什麼,我只是覺得,人只有活着才能想自己所喜歡想的,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任何事……呵呵……”他嗓音極其乾啞,提着發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努力發聲道:“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像是想象裡的那般容易,說的自是天花亂墜,沒有瑕疵,只是事實永遠不是說的那般簡單。”
雲竹鬆了手,重新把視線放在了頂上,“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事就有了,可這個人厭惡你的時候,這件事便就毀了。”
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用嘴巴說說就算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說的清楚的,情之一事最是難弄,他千辛萬苦的到這裡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爲了點簡單的東西,只是這樣的簡單東西卻是藏在自己心裡的一角。
另一邊是巨大的黑暗,擠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來這裡,只是想要讓那片黑暗離開的遠一點,只是想讓那簡單的東西壓過黑暗,可現在看來,黑暗還是那般多,簡單卻是越來越少了。
“我不知道你和他曾經經歷了什麼,但我知道,你想要和他在一起自己的前提就是自己要好好的。”那天聽到的點點之言也能讓她想到一些可能性出來,無非是一個郎有情,一個郎無意罷了。
可是有情和無意並不是一件要人命的事,只要你想,一切便都是有機會的不是嗎?爲什麼要強迫自己呢?爲什麼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喜歡便就去做不就成了嗎?
強迫着自己一副病軀難道就是一件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