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陸家三兄弟的個性,也是迥然各異。老大陸謙膽小軟弱,百無一用;老二陸子遇才華橫溢,斯文紳士;老三陸子霖脾氣火爆,嘴硬心軟。
陸子遇是不可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如果他有勇氣違背“教養”的信條,在陸子霖不在的那三年裡,他就不會一次失禮的舉動都沒有。他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很好,再痛苦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他既然娶了美子,就算不愛她,也會把美子當做妻子,好好關愛。我不愛你,不代表我不會對你好。
是幸非幸,誰能給予一個肯定的答案?
“二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回日本?”陸子遇百轉千回的情緒,在簡凝眼裡,不過是他發了一會兒呆而已。
“下個月吧。美子懷孕了,很想我早點回去陪她。”陸子遇心疼地抿着脣角,“我想把子橙帶到日本去照顧。”
“去日本?”簡凝驚訝地睜大眼,“這件事你跟陸子霖商量了嗎?”
“還沒有,但我想子霖應該不會拒絕。”陸子遇是捨不得妹妹的,老大坐牢後,他便是長兄,長兄如父,“子橙現在這個樣子,留在津城,對她的病情並沒有好處,還有可能被刺激到。日本環境很好,美子也很細心溫柔,我想帶子橙去日本後,她會更加開心的。我也會好好照顧她。”
簡凝沉默,帶陸子橙離開,好像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草坪上的女孩,發出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她動作靈敏的把湯圓抱住,笑着親了湯圓寶貝一口,笑呵呵地說:“被我抓住了吧?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姑姑作弊,姑姑作弊啦!你不能睜開眼睛的呀!”湯圓不服輸的噘起小嘴。
“誰說我睜開眼偷看啦?你看見啦?小湯圓,你不能冤枉我哦!”陸子橙賊兮兮的壞笑,眉眼彎彎。她跑的累了,坐在地上休息,情不自禁地往後看了好幾眼。
“姑姑,你在看什麼呀?”湯圓好奇地問。
“不知道,好像有人在偷看我耶!”陸子橙疑惑地站起來往後走。她一邊走,一邊睜大眼,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純粹的一絲瑕疵也沒有。
她可能有過任性到讓人討厭的時候,也有可能單純的像個白癡,但她確實是個純粹、乾淨的女子。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乾淨到讓人不能想象,這輩子見識到的所有醜惡都來自同一個人。
草坪的角落你站在一名高大欣長的男子,他面無表情地盯着不斷走進的陸子橙,眼神陰鷙,兇的嚇人。陸子橙膽怯地看他,困惑不已。
爲什麼他要那麼兇的看着她?
她有做過什麼讓他很生氣的事情嗎?
他是誰?
好熟悉……爲什麼她會覺得熟悉?
“子橙?子橙?走啦,我們要回去了。”簡凝在後面叫她。
“哦!來了來了!”陸子橙轉身,一邊往簡凝的方向走,一邊不斷地回頭。那個男人還站在那裡,誰也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像是一個雕塑。
沒有人會知道,在面對傻掉了的陸子橙時,靳非鈺心裡在想些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人啊,有的時候不能想着把任何事都瞭解的透徹,因爲知道的越多,就越是痛苦。靳非鈺自從陸子橙被接回陸家後,就很少露面。他整日在別墅內飲酒,僱人花了大錢去折磨在監獄裡的綁匪,誓要他們生不如死。
有的時候,他也生不如死。他經常做夢,夢裡有一個小孩躲在角落裡哭泣。他走近,試圖安慰小孩,小孩轉過身,和他長的一模一樣。他驚嚇般的後退,小孩朝他伸出了手,滿手鮮血,“爸爸……爸爸……”
赫然驚醒,滿頭虛寒。
他去看醫生,醫生說他心悸多夢,是有了失眠之症。他不想做夢,不想看見那個男孩,每晚入睡前都要吃一粒安眠藥。
安眠,安心睡吧,睡着了,就什麼也不會記得了……
……
陸子橙忘掉一切,和睡着了又有什麼區別?
簡凝和陸子遇帶着人回來時,於鳳君正坐在病房裡等着他們。
陸子遇下意識地擋在簡凝前面,“媽……您怎麼來了?我剛纔帶子橙出去走了走。”
於鳳君這些日子來蒼老了不少,她目光凌厲地等着他,惡聲怒斥:“你是怎麼做人哥哥的?明知道你妹妹現在精神不正常,還帶她出門?你是不是想你妹妹早點去死?!”
於鳳君徒然發怒,衝着帶來的保鏢道:“你們還不快去把小姐帶進來!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天都守在這裡,不能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打擾小姐休息!”
陸子橙受了驚嚇,嗚嗚地哭,“嗚嗚……媽,媽媽,你在做什麼呀?二哥救我,救我,我不要,我不要……走開!走開!”
嚴肅的保鏢勾起了她腦海裡恐怖的回憶,她抱住頭,瘋狂的大吼大叫,滿臉是淚,淒厲的尖叫:“走開!走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我,二哥,你救我,救救我啊!”
“媽,你這是在做什麼!”陸子遇箭步上前,抱住了陸子橙,厲聲警告保鏢不準靠近,哀傷地看向於鳳君,“媽,有什麼話我們出去再說,你不要嚇到子橙,不要刺激她!”
於鳳君也沒有想到陸子橙會害怕成這個樣子,她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叫人住手,怒氣衝衝的出去。
簡凝抱着湯圓,站在門外,於鳳君冷淡地看她一眼,站在一側。
病房裡,陸子遇哄了哄陸子橙,才把門關上。他看着門外的人,把他們帶到空曠的走廊裡,率先開口,“媽,你不要怪阿凝,是我把阿凝叫過來陪伴子橙的。”
“奶奶!”湯圓看見於鳳君,親熱的跑了過去。
於鳳君憤怒的臉色稍稍有所緩解,看着可愛的孫子,也不好再發脾氣。她冷冷警告:“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但是從今以後,我不希望任何陸家以外的人來看你妹妹!”
簡凝沒有反駁。
她其實可以看得出來,於鳳君最近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好像是像到了更年期一般,性格陰沉不定。
一個老人,遭受這麼大的打擊,性格難免有些古怪。
最後,於鳳君想把湯圓帶回家,簡凝不放心,但還是沒拒絕,只勉強地笑了笑:“湯圓乖,回了奶奶家,要記得聽話。有什麼事……給媽媽打電話。”
陸家現在這麼個情況,湯圓回去,就算沒有人敢欺負小孩子,可簡凝還是不放心。陸子遇看出她的擔心,柔聲安慰,“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湯圓。等過幾日,我把湯圓送回來。”
簡凝感激不已。